《错过的理由》芙蓉树下一狸奴

10、7

　　“啊——”那男人只是低头看了照片一眼，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他伸出手，想从桌上抓起那照片拿到眼前细看，却失手撞翻了放在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杯子里的水流到桌上，又顺着桌子边沿流到地上，汇成了小小的一汪。

　　季成顾不上一片狼藉的办公桌，而是当空一把抓住了那男人还在空中挥舞的手，沉声道：“你先回答我，这是不是你婆娘穿的衣裳？"

　　季成的声音不大但却重如铁，算是暂时稳住了这个男人行将崩溃的情绪。

　　“是的是的，这身衣服还是我给她买的，我咋会不知道嘛。”那男人一边点头一边答道。

　　“那我问你，她一般什么情况下会穿这身衣裳出去？”季成进一步追问道。

　　“当时这套衣服花了两百多，她一直喊贵不舍得穿，后来她开始给人家当保姆，都是穿了这身去见雇主，说是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找到好活路的可能性大。”男人想了想答道。

　　季成心下了然。这女人必定是被人以雇佣保姆的名义约了出去，最后却惨遭不幸。

　　有人说，天下第一难事是计划生育，刑警队的第一难事是通知死者家属。

　　即便是季成这样的老刑警，在这件事面前也同样为难。

　　就在季成略作停顿的这一瞬间，那男人又扑了上来：“季队长，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婆娘是不是出啥子事了？”

　　季成看了一眼男人，声音里听不出感情：“你跟我来。”

　　季成觉得，再不告诉他真相，只怕这个男人就要崩溃了。

　　一路无话，直到停尸房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那男人才真正地意识到了什么。

　　在季成眼角的余光里，死灰一般的颜色一点点地爬上了那个男人的脸。

　　进了殓房，季成只扫了一眼那一排排一模一样的冰柜，便找到了停放无名女尸的那一个。

　　但他有意识的停了停。

　　他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他一秒钟不打开冰柜，那丝仅有的希望就会在空气中浮动着。

　　也许吧。

　　但仅仅是希望而已。

　　季成还是拉开了那一个冰柜。

　　一阵白雾散开，无名女尸出现在眼前。

　　老魏明显对尸体进行过精心的缝合，甚至整理了死者的遗容，虽然因为中毒而青紫的面色无法复原，但除此之外，死者的脸上看不出多少痛苦。

　　对于身边的这个丈夫而言，多少是个安慰吧，季成这么想着。

　　那男人走过来了，脚步声就在耳边。

　　季成从冰柜旁退开，并且背转过身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是在没人的时候。

　　空气中传来轻声的啜泣，也有喉头被噎住的声音，季成没有回头，只是等待着那个男人发作完毕。

　　然后，该问的还是得问。

　　"你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你婆娘不？"

　　“是，她头上有三个旋，这个啥时候都不会认错，”

　　“其他的呢？”

　　“其他的…对了！她小时候割过阑尾，应该有个疤…你们看到了没有？”

　　老魏出的尸检报告他早已滚瓜烂熟，尸体确实曾经切除过阑尾，于是便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男人徒然地张着嘴，仿佛一条突然间被抛上岸的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委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