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不是那种关系了》叶以秋

31、我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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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世，大四的时候实习，跟同学一起进了一家公司，因为工作体验实在是太糟糕，干了两个月不到就辞职了。实习的章也没有盖成。那家公司也才成立了半年不到老板就跑人了。
　　于是最后的解决办法居然是去学校的文印店让店员帮忙随便盖一个。文印店的电脑里存了好多章可以瞎盖一个弄虚作假，什么公司单位的章都有，任君挑选。

　　于是，今生的我，可不再那么瞎折腾了。立刻盖了章就把那张纸扔到了一边，需要做的事情只有论文了。
　　我打算实习的时间就在学校里每天混吃等死，等到寒假学校放假了再回家，开学了也早早过来，哪怕宿舍里只有我一人。谁叫学校的饭这么好吃呢。计算着大概还能在学校里待上一个多月的时间。

　　木清言跟我说她打算在A市跟着我一起实习，但一听我不打算实习，一脸懵逼。
　　我也觉得她这样何必多此一举呢？前世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实习了很长时间直至转正了，后来返校的时候是跟单位请了好长时间的假，一毕业后又马上回到家乡继续工作了。那是一份非常好的工作，高薪，轻松，体面。
　　也就是说，未来的她，有大好的人生，大好的前途。
　　而她未来的人生里，并没有我。
　　——可这却是她理所应当的人生。

　　木清言看着我，问道：“你要一直待在学校里？”
　　“嗯。”
　　“没有我，那个什么柏悠悠会每天缠着你？你也没有课了，被她叫的话，随时随到。”
　　“……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
　　“这是她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按照她的架势，她一定不回去，一定紧抱你的大腿，留在A市。甚至，她会住在你家。”
　　“……呃……”木清言的推断我无法反驳，按照柏悠悠的尿性来看，她有80%的可能性会这么做。
　　“然后你俩半夜里玩儿猜拳，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
　　“停停停！木清言你想什么呐？”我快疯了。虽然我也觉得这点很有可能！前世的时候，的确是跟柏悠悠这样玩儿过的，但木清言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私生活这么混乱呢，好像我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木清言道：“那我也留下来。”
　　“哈？”
　　“我考研！”
　　“……”我真的无语了。你考什么研？你估计连考研考哪门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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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清言这么想着，又这么每天被她的爸妈催回家。她的父母也是厉害，从老乡口中打听到我们早就没课了。没课了怎么还在学校待着？
　　最后还是拗不过父母，在快到学期末的时候订了回家的机票。

　　木清言的宿舍都快没人了，还留在学校的只有她和另外两个考研的姑娘。那两个姑娘成天泡图书馆，甚至通宵熬夜，平日里都见不到踪影。
　　木清言收拾着行李，打包着她的小裙裙，道：“还是你好，没爹没妈。”
　　“喂！”不要这样揭人伤疤。
　　木清言将一条小裙裙塞进了行李箱，又抬起头看着我：“可是你有我。”
　　“……”我愣了一会儿，道，“嗯，我有你。”
　　“你也快没有我了。”
　　我：“……”
　　再见木清言，就是开学后了吧。而且开了学后也见不着几面了，次数几乎可以倒数了。

　　“叶允……”
　　“嗯？”
　　“……”
　　“怎么了？”
　　“……”
　　“木清言？”
　　“……没什么。”

　　这个时候，我正好要出门，推开了门。
　　我看到门口的人，也是一愣。居然是柏悠悠。看她这个样子，好像刚才一直在门口……偷听。
　　——为什么我周围的女生都爱干这种事情呢。
　　柏悠悠尴尬的情绪很快被她掩饰住了，她悻悻地看着我：“叶允！清言！时间到了，咱们赶快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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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闺蜜团又约好了一起去吃火锅。
　　明天晚上的时候，木清言就要回家乡了。这顿饭也算是给她践行了。
　　我们打车到了市里的一家比较有名的店去吃，四人桌，我和木清言坐一起，简晗和柏悠悠坐对面。
　　以前都是被人给我夹菜的，今天这顿饭我一直给木清言夹菜。
　　木清言叫着我：“叶允！”
　　“……”
　　“叶允！”
　　“嗯？”我好像才听到她在叫我。
　　木清言看着我：“我碗里全是羊肉，半锅的羊肉都夹到我的碗里了。”
　　“哦！”我应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肚，“给！那继续吃这个！”
　　木清言：“……你是要撑死我吗？”
　　我无辜地看着她：“A市的火锅，你回到C市就吃不到了。”
　　木清言快无语了，指着店内宣传画：“A市的火锅有什么特点吗？不也是重庆火锅吗？”
　　我肉麻地看着她：“我给你夹的，有不一样的感觉。”
　　“……叶允，我快要吐了。”
　　“喂！”

　　服务生说今天店里的活动是送酒水。简晗替我们做了决定说是要饮料，但木清言却说想喝啤酒。
　　嗯，那就啤酒吧。反正有我在旁边看着呐。
　　但木清言的酒量，真的是差得令人惊叹，一瓶啤酒不到就醉了。
　　“叶允！”
　　“嗯。”
　　“叶允！”
　　“嗯！”
　　木清言醉了还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惹得隔壁桌的人不停地看着我们这一桌。
　　柏悠悠道：“她没事儿吧？”
　　我摸着木清言的额头，道：“没关系，木清言一会儿上个厕所就醒了。”
　　柏悠悠：“哼！我看她是根本就不想走吧。”
　　我皱着眉看着柏悠悠，觉得她的这句话怎么这么令人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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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清言这次喝了酒一直很难受，从店里出来，我们站在马路边上。我扶着木清言，觉得她快要吐了。
　　这么想着，她弯下腰，冲着绿化带不停干呕。
　　我心疼坏了，担心着她今晚加明天白天能休息好吗，更心疼她现在这个难受的样子。

　　我看向一旁的便利店，道：“我去买包湿巾吧。”
　　“嗯！”柏悠悠应着，向着我伸出了胳膊，“你把她交给我吧。我能扶得了她，简晗是个男孩子，不方便。”
　　木清言回手抱着我，嘴里撒娇道：“不要嘛！我不要离开你！”
　　我哭笑不得，拍着木清言的背：“乖！”
　　木清言醉醺醺地喊着：“叶允！你不要离开我！我也不要离开你！我不回C市了好不好……我一直留在A市陪你……”
　　呵，都说开胡话了。
　　柏悠悠继续道：“你扶着她也扶累了，我帮你扶一会儿吧！”说着，就把木清言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哦。”我觉得也没什么，立刻冲进了便利店买湿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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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便利店里结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向外望去，好像出了车祸。一群人围着……我刚才所在的地方！
　　我立刻冲出了店门。
　　却看见木清言倒在了马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哪里，一头血。
　　一旁，是瘫坐在了地上的柏悠悠与呆愣震惊的简晗。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灯照着眼前的一切，看得我满眼都是模糊。但木清言头上的血，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率先反应过来的简晗马上掏出手机拨打120。
　　我抱着木清言，不停地拍着她的脸：“木清言……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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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简晗和柏悠悠，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这个时间的医院走廊人很少，过很长时间才会见到一个人影。
　　我手臂撑在大腿上，低垂着头，头痛欲裂。
　　旁边是柏悠悠的声音：“叶允，你不要担心，清言没有事的……”
　　“……”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
　　“她刚才醉得那么厉害，一直吵着闹着要往前走……我拉不动她……”
　　“……”

　　好久，我抬起了头，眼睛都变红了。
　　我看着柏悠悠，只觉得我自己的面目发麻，道：“柏悠悠，你知道你这样是杀人吗？”
　　“……”柏悠悠一愣，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很好笑，但她笑起来却极度不自然，道，“叶允……你在说什么呐？我知道这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但是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木清言喝醉了是什么样子吗？她怎么可能会吵会闹？”
　　木清言喝醉酒后，特别乖，像是个洋娃娃一般，动都不会动的。
　　“呵……你刚才也看到了，她不停地说着胡话……你进了店里之后，她就更闹腾了更胡说八道了……”
　　我的确没有看见木清言到底有没有闹腾，但我只确定一件事情：“——她说的并不是胡话。”
　　柏悠悠呆愣了好久，深吸了一口气，这下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表情僵硬，道：“你是下定决心了要把这脏水泼给我吗？……你不信我，你可以问简晗呀！”
　　我俩看向了简晗，简晗却是叹了口气，沉默不语。一个大男人，也默默地开始流泪。

　　柏悠悠坐在我和简晗中间，终是笑着哭了出来：“叶允，凭什么……凭什么你现在的人生都是她……”
　　“……”
　　“我不应该是你此生最好的朋友吗……我难道在你心中没有一席之地吗？”
　　“……”
　　“为什么你还能跟她笑得那么开心……真的，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可是你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

　　我看向简晗：“简晗，你能先到一边去吗？我有话要跟她说。”
　　简晗略微担忧地看着我俩，点了下头，走向了远处，但目光一直拴在我俩身上。
　　我和柏悠悠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感觉有上万年那么长。
　　我终是流着泪，道：“曾经，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在这件事情之前，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
　　“……”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最好的朋友了。我们以后不要有来往了，就当做陌生人吧。你再做什么，我也不会管你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柏悠悠擦着眼泪：“那木清言呢？她是你的什么？”
　　我看向手术室，仿佛前方燃烧着我的信仰，道：“她是特别的。她是唯一。”

　　柏悠悠泣不成声：“我不甘心！因为我这辈子来晚了，我就错过你了吗？”
　　“不，不是‘错过’，只有‘错’罢了。”
　　我终是明白我重生的意义了——知错就改。
　　我继续道：“前世，你走了之后，我经常做噩梦，梦里全是你……我刚重生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经常做噩梦，梦里也全是你。”
　　“……”
　　“我还想过，如果我在这个世界，重新遇见你，我又会怎么样……我会敢跟你说话吗？”
　　“……”
　　“但这从我与木清言交心后，全都变了。我以为我再次遇见你，我会觉得很沉重，如同前世我救不了自杀的你一般沉重。可是今生，我重新遇见你之后，我觉得很轻松。”
　　“……”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刺青，一辈子也去不掉，深入骨髓。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你只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拔掉就好。”
　　“……”
　　“——而木清言，她才是我的刺青。我愿意把她露出来，光明正大的，我因为我和她而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