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灰》夜游者Cheese

4、并非抉择的抉择-3

　　对于当前情况，最不可能的解释是，拉结尔殿下打算让我重复经历一次他自这个时间点开始的全部经历。
　　——by 完全不想把天界历法复习一遍来计算拉结尔殿下的年纪的我

　　天界的历史极其漫长，而所用的历法单位有两种: 列纪与纪。对于不熟悉历法的天使（和其他种族来说），它们间的换算很容易出错，至于为什么设计得如此复杂不得而知——或许这次我有机会了解一点。

　　天界历法，每一万年为一列纪，每列纪都对应天语中二十二个字母中的的一个，但各时代第一个列纪除外。之后，每五个列纪为一纪。
　　天界史中的混沌时代最为漫长，共有六十六纪三百三十一列纪，其后的分族时代有四十四纪二百二十一列纪，至于今年……是神使时代第十三纪第六十六列纪耶德9734年。

　　我出生在天界历神使时代第十三纪的第六十六列纪，即一般所说的耶德纪。这一列纪因为曾经的天国副君路西菲尔堕落的缘故，在漫长的天界历史中想必也是无法忽略的一页。

　　无论按哪种标准哪种方式计算，我都尚未度过一个列纪；因而哪怕穷尽我的想象力，试图去体会一下拉结尔殿下的漫长岁月都是非常困难的。好比没有翅膀的人类很难想象天使的羽翼是如何飞翔的，因而在他们的印象里总是觉得天使的翅膀与鸟类的翅膀无疑，实际上当然不是那么回事。

　　仅次于这种“不可能性”的的解释是，我被拖入此时的时光洪流里只是拉结尔他的一个小小失误。按照这种猜测，我应该很快会摆脱掉当前的局面。
　　然而，并没有。

　　不知算不算“漫长”的讨论结束之后，即使在拉结休息，而我可以在他身边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也无法触碰任何东西——换句话说，我现在是比鬼魂和幽灵更奇怪的存在。起码它们不但可以被看到，也能弄出一些动静来。
　　但这里，就连和拉结一起讨论问题的大天使长雷诺阿也意识不到我的存在。

　　——除了自我意识，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明方式了。而如果只有自我意识，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能让我判断时间的流逝，于是只觉得分外的不真实。我并不能说往日是虚假的，或者说当前这段的记忆是虚假的，但对我来说，置身于时间之外来观看这一切，那种诡异的感觉用虚假都不足以形容。

　　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想起默菲斯托里菲斯曾用过的幻术，他那时试图利用我的记忆构筑幻境来达到目的，一度让我以为回到了七千多年之前，还在希利斯的时候。那个局面和现在情况有点微妙的相似，最大的差别大概是我如今处在一段我完全不了解的记忆里，并且似乎没法施加任何影响。

　　说来无论是那面古怪的镜子还是亡灵之眼都仅仅是两年前的事，感觉上却仿佛发生在很久之前。这两三年里发生的那些事宛如疾风骤雨扑面而来，根本就还来不及好好思索它们带来的影响又被卷入了下一轮风波里。
　　对天界，还是我自身，都是如此。

　　说不感慨是假的，然而感叹本身却最是无用。
　　对于未知，要说没有恐惧，那就是自欺，但是无论有没有恐惧，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
　　日头之下，并无新事。

　　就本心来说，这两句我都同意，就是……一代没过去另一代也同样会来，且也不一定有太阳而已。

　　等到第二次少年天使们又成群结队来上课的时候，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不小心”的意外。

　　拉结……完全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困住我，所以他是想让我看到什么，经历什么呢？又或者，他想要我在这段经历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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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这里变成了一座半露天的小宴会厅，天气还挺不错，不过桌上只有泉水而已。雷诺阿并没有出现，来上课的天使比上次少——除了上次我见过的爱尔麦蒂娜汉尼勒拜丘卡西尔之外，多了另外一位看上去比较熟悉的天使，金色双瞳的沙卡利亚曼耶尔。最后一位天使我不认识，甚至对名字都没什么印象: 巴布雷特。

　　少年的沙利耶看来与成年时的容貌相差不大，只是身材更纤瘦单薄，当然也不够高。不过性格看来活泼得多，金瞳里一直带着满满的笑意，不太说话，但看谁都很开心的样子。

　　直到我看到他——年少时的沙利耶殿下，我才终于能推测下当前是什么时代。
　　是分族时代的初期，第十四纪之后。
　　光暗一战之前。

　　没办法，第一次课堂我是快末尾才“加入”，之前的几位天使不是初次见面（爱尔麦蒂娜）就是不够熟悉（汉尼勒），卡西尔当初虽然做过我的老师，但我对他并不了解，至于拜丘……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名字一时却想不起哪里听过。

　　我猜到了大概是分族时代，但没想到这么早……难怪天使们的服饰看起来风格都很不一样——更简洁更随意，配色与风格却更丰富，非常……生机勃勃。
　　神使时代最为天界天使和恶魔所熟悉的撒拉芬们，我所熟悉的那些大天使们，此时大多还没有诞生。

　　在我看来，授课安排得十分松散。
　　从他们零碎的言语里，我了解到已经过去九天了——授课是每十天一次的。

　　今天的内容是……考核。元素咒语。
　　四个维度的评估: 速度，效果，稳定性，配合度。最终只有三个级别: 不合格/合格/可用。

　　——好吧，在这种大小的室内环境考核多种元素咒语。

　　……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
　　各位请随意。

　　不存在有不存在的好处，不会被波及到……
　　我原是这样想的，很快发现……真是错的离谱。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在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被失手的咒语惊吓到的时候，我已经……想挠墙了。如果可以离开的话，我肯定早早就跑了吧……

　　分族时代的常识大概是和我了解的有很大差别，比如相反属性的咒语不能同时施展，破坏性咒语的目标不能是自己，吟唱咒语不等于真的唱出来，在旁人施法到一半的时候不能随意打断更不能中途直接代替对方把没施展的咒语施展完等等……

　　这么久之后（之前？），我终于理解了但泽尔殿下在希利斯对我们咬牙切齿强调的那句话，“高阶咒语不需要你们的想象力！使用时不要自行发挥！不要自行发挥！不要——自行发挥！”
　　他阁下那种灰暗的表情果然是有缘由的，我终于理解了——其实我宁可我一直都不理解啊摔！

　　顺便补充一点，大概因为这时天使不多，无论是希利斯还是圣安格尔都没真正建立。但泽尔阁下也不知道在哪里，没准下次我还能看见他来上课。

　　与（我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拉结尔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惊讶什么不存在的，连语调都稳定得全无变化。

　　从头至尾，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无论是火系咒语扭曲变形成球状闪电炸裂，还是地系失控平地长出一片冒泡的沼泽，又或者风系失控直接化作小龙卷破墙而出……
　　以及，直接放出冰霜系元素终极咒文对冲火系高级魔法——！汉尼勒殿下我真是太不了解您了啊啊啊——！

　　自始至终，拉结站在中央，很稳定的在他的笔记本上做着记号，一个个打分。等所有天使考核结束，再从头公布成绩。

　　中途不管这里被毁成什么样子，所有陈设都能很快恢复原貌，整齐干净如初。不管什么魔法，冲着他或者擦着他飞过去的都自动消失了——是的，如同直接被空间吞噬，魔法波动整个被抚平，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少年天使们的态度，包括沙利耶在内，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是服了——各位到底是迟钝还是无畏？或者两者都有？这已经不是法力差距的问题了，难道他们都没有想过吗？

　　考核进行得很快，流程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 释放咒语，评估效果，回答问题，评估结束。
　　看完考核我再看拉结殿下都像加了闪亮光环一样: 简单明了，直接迅速，客观公正。

　　看着一群少年天使们脸上各种精彩的表情，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考核可能比我想象当中更重要。难道是准备用来作为选拔的参考吗？
　　但如果真的影响重大，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只有拉结尔一位主考官吧？

　　嗯，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级别吗？
　　……一半及格，没一个达到可用的。
　　拉结很一视同仁的把他们通通扫地出门了: 自己好好复习，准备下次再考。

　　我觉得，我从来没想过当老师……简直是太有自知之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