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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act-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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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记忆描绘出的古老风景。
没有月亮的夜晚,在银砂般闪烁的星空下,一个男人在向一位娇小的女性发问。
——我,六导玲霞正在见证这一幕,所以我知道。这位女性是Assassin,我的Servant。而这里是过去的世界。
〖那家伙怎么样了?〗
浅黑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有着坚毅黑眸的强壮男子以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发问。
〖睡着了。这就像是自己把全身的皮都剥下来一样,我叫他快睡,把他打到帐篷里去了。〗
她此时的相貌和成为Servant之后的样子一模一样,脸上还残留着少女的稚嫩。而此时Assassin的语气却很不客气,她平时大概是不会这么说话的。粗鲁的语气中却透露着愤怒与悲伤。
〖这样啊。那家伙……迦尔纳要多久才能动?〗
男人说着,疲惫地叹出一口气。
〖明天就能动了吧,和以往一样。〗
〖挺快的嘛。唉,不过是你治的,这也是当然的结果。〗
〖……你不生气吗,难敌大人?〗
Assassin将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难敌。
但话说回来,这个壮汉就是叙事诗讲述的稀代恶王难敌,可眼前的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
〖……你问我生不生气,那我当然生气啊。我既气那个溺爱神,又气迦尔纳竟然真的去陪那个混蛋神胡闹。铠甲已经回不来了,但还有因陀罗那个夸张的枪对吧?那么再气下去也没意义了。到手的东西要怎么使用,必须放在天秤上好好衡量衡量啊。〗
心情低落的Assassin听到这话,抬起头来。
〖……必须、放到天秤上衡量啊。〗
〖是啊。我既是那家伙的朋友,同时也是王啊。要怎么指挥已经没了铠甲的那家伙,接下来半分不能出错啊。〗
难敌就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一样,Assassin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如果我只是单纯的朋友,那就不用做这种多余的事,尽情地对那个蠢货发火就够了……除了那家伙之外,我身上还背着那么多人的命呢,不计较得失怎么行。真是的,麻烦死了。〗
男人自嘲地笑了。
但同样的,看得出这个人很难过。这个人发自内心地讨厌着无法以纯粹的心意面对友人的自己,打从心底地厌恶着以执政者的身份踹量友人价值的自己。
〖所以啊,能够头脑发热地去拖那家伙往前走的人,只有你了啊,焰娘。只有你能作为家人破口大骂迦尔纳啊。〗
听他这么说,Assassin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些。
〖这就不必担心了,我已经这么做了——难敌大人,你真是个好人。〗
〖……喂喂,你瞎了吗?我可是被称为‘诅咒王子’的人哦?竟然说给这个国家带来战争之灾的人是个好人,你,终于痴呆了吗?〗
Assassin摇摇头:不是的。
〖你是温柔又坚强的人。迦尔纳做的事,虽然对他的父亲和因陀罗大人而言是大义,然而对你来说却是毫无利益的事。你明明可以发火,却依旧尊重了迦尔纳的意志。〗
〖……我总不可能愤怒一辈子吧。对那家伙来说,自己的信念是比什么都珍贵的宝物。如果我要责骂坚守了自己信念的朋友,那我就再也没脸当他的朋友了。再说了,这点事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当他的朋友当这么久啊……喂,你这什么眼神!〗
〖不,没什么。〗
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Assassin低下头。
〖……还有啊,我对你也很生气。〗
被难敌这么说了,Assassin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瞪大了青色的眼眸。
〖看着你的时候啊,就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幸福。东奔西跑、鞠躬尽瘁……你不会不知道,总有些人会钻这种空子占便宜吧?〗
〖……〗
〖……我说啊,用这种方式生活,真的幸福吗?效忠我这样的‘诅咒王子’,幸福吗?我真是想不通。〗
这个问题既是在问Assassin,恐怕同时也是在问不在场的迦尔纳吧。
也许对难敌这个人来说,Assassin和迦尔纳相似得足以重叠。
比如脸上的表情、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不仅是这些表面上的,还有某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总之,被这么问到的Assassin看上去很困惑。像是在头疼,要怎么说才能传达自己的心意呢?
〖……你问我幸不幸福,我也无法立刻回答。我自从效忠你之后,确实碰到了许多麻烦。〗
这时Assassin顿了一下。
〖但我觉得,我从生下来、到将来死去的这段时间,能度过这段岁月真是太好了。能哭泣、能愤怒、能欢笑,我发自内心地珍惜能做到这些事的时光。真的是,非常无可取代的时光啊。〗
然后,Assassin接着说。
〖我是以我自己的意志待在这里的,与神和命运无关。〗
Assassin说:这样算是答案吗?
这时玲霞注意到。
周围的风景像被浓雾包围了似的忽然变淡。到醒来的时间了。
在逐渐变的朦胧的风景中,玲霞听到了最后的话语。
〖——你啊,可别因为顾着替那家伙难过、就为那家伙做出什么傻事啊。你要是干了那种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很遗憾,Assassin那时候回答了什么,玲霞没有听到。
——然后,六导玲霞醒了。
向身旁看去,那位Servant一如既往的表情淡薄。
“早上好,玲霞。”
“……早上好,Assassin。”
自己有好好的摆出笑脸、打好招呼吗?无法从镜子里确认这一点,玲霞有点难过。
……
…………
………………
“靠飞机进攻……姐姐,你认真的吗?”
“当然。”
正午将过的时候,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城堡里召开了第三次会议。
从街上过来的Ruler贞德·达路克也在参会之列,但是狮子劫和“红”之Saber不在。
他们似乎也有什么打算。如果真有什么困难肯定会来联络吧,这里就先不管了。
现在谈论的是要怎么进攻空中庭园,菲奥蕾和Archer想出的作战正如考列斯所说,坐飞机靠近空中庭园然后进攻。
“不管是靠魔术礼装飞行还是靠科学飞行,在空中庭园的对空魔术炮击面前都没什么差别,都一样的无力。”
那么不如干脆准备便宜的喷气式飞机,还可以用作障眼法。
Servant除了Rider和Assassin,大家都没有在空中自由行动的能力。
确实,喷气式飞机是可以到达空中庭园。
但问题还在后面。
“得想办法对付Assassin的魔术炮击、Archer的狙击、还有Rider的战车才行。”
就算飞到了和空中庭园同样的高度,还有最糟的对空兵器在等着他们。如果只有两个的话还能想办法应付,三个的话就完全是噩梦了。更何况……
“那边的Lancer肯定会迎击,他和我一样都能飞。”
Assassin补充的这句话令整个桌上陷入了沉默。
Rider轻飘飘地一边挠头一边说:
“唔——那个魔术炮击啊,那东西打人很痛的。”
“不,只是痛而已已经够幸运了,Rider。倒不如说挨了那么多魔术炮击,真亏你能平安无事。”
Assassin吐槽说,Rider嘿嘿地笑着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本旧书。
“因为我有这本书嘛!虽然忘记了真名,不过只要拿着它就OK了很方便的。”
“……等等、你等等,Rider。你刚才说什么?你忘了真名还能使用宝具?”
Saber忍不住出口问道,Rider轻巧地点点头。
令人哑口无言的空气中,在场唯一一位对神秘不甚了解的人,玲霞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Rider,你没有发挥宝具真正的效果?阿斯托尔福有本可以抵消各种魔术的书对吧?”
“嗯,玲霞你知道得真多啊。”
“用电脑查一下马上就知道了。但是不知道宝具的真名会很麻烦吧?是不是,Assassin?”
“……是的。一般是不会忘记真名的。”
话头被甩了回来,Assassin老实地肯定道。
而对面的菲奥蕾和戈尔德因为这等奇天烈的事情,正摆着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考列斯以头痛似的面色发问:
“……Rider,你的宝具如果正确使用的话,可以抵消那个炮击对吧?”
“嗯?嗯——大概……吧?”
守在考列斯旁边、握着战锤的Berserker低吼了声,意思是:给我说清楚啊!Rider连忙点起头。
“能行!肯定能行!我相信这本书!还有,新月的时候应该能想起真名!”
据传说,阿斯托尔福的理性在月亮上,他为了让发狂的亲友罗兰恢复正常而上过月球,那时他可以取回一时的理性、性格也会变聪明,不过很快还是会变回原本的样子。
众人不禁想“为什么就不能一直保持那个状态呢?”总之,Servant阿斯托尔福在新月的时候能够恢复理性、想起真名。
“距离下一次新月,还有五天啊。”
亚修低语道,菲奥蕾和Archer对视了一眼。做飞往空中庭园的准备需要花上三天,但如果没有Rider的宝具,他们被击坠的可能性会非常高。
反过来说,等上五天成功率会大幅上升,但空中庭园也有可能就这么飞出尤格多米雷尼亚的领域。
那样的话就收不回圣杯了。
要选择哪一个呢?菲奥蕾的眼睛正直到悲哀地反映出主人内心的动摇。Assassin将之看在眼里。
但是,能够做决定的只有在场中最接近尤格多米雷尼亚族长地位的她。
“……先休息一会吧?在谈下去也只是重复刚才的话题罢了。”
Ruler的提议似乎令菲奥蕾松了口气。
这时,Assassin忽然抬起手来。
“Assassin,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关于锡吉什瓦拉的魔术师们……”
“……原来如此,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吗。听说是被‘红’之Assassin给收拾了。”
喀戎说着,Assassin点点头。
在锡吉什瓦拉待机的魔术师们,多半全都被忌惮他们插手的赛米拉米斯给下了毒。他们虽然还活着,但精神早已在虚空中。
再这么放置下去,即使是比普通人强壮的魔术师也会衰弱的,死掉也不是不可能。Assassin说:在此之前,要不要先回收他们呢?
看着思考的菲奥蕾,考列斯说:
“……不是很好吗,姐姐?可以成为协会那边的人质,还有,锡吉什瓦拉的教会也得找一找。”
考列斯在心底嘀咕道:虽然不觉得能找到什么重大情报。
然后考列斯想到了一件要对菲奥蕾说的事。
那是作为弗尔维吉家族的人、作为尤格多米雷尼亚的魔术师而言重要的机密,还是等Assassin、Rider以及他们的Master都不在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所以,干脆就趁他们离开城堡的时候吧。
再说了,虽然这话不太中听,不过如果能收押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说不定他们能成为有利的交涉材料。无论接下来的战斗是什么结果,尤格多米雷尼亚定然会受到巨大的重创,他们需要握在手里的筹码。
结果确定了Assassin和Rider及其Master们去回收魔术师,Ruler去调查天草他们的痕迹。
无论魔术师们的立场如何,那都是对“黑”方有利的行动,和中立的Ruler没有关系。这就是几人如此分配的原因。
不过,一听到要去城镇Rider就兴奋起来了,Ruler的脸倒是抽搐得最厉害的。
Ruler贞德·达路克的使命是隐瞒圣杯战争,直到结束为止都不让一般人获知,以及阻止被害扩大。
其他人纷纷微妙地错开了视线。
“亚修,Assassin你们听好,Rider就拜托你们了喔,千万别引起骚动。”
菲奥蕾最后如此嘱托道。
“请放心。”
“啊啊,我知道了。”
“等等等等,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无视大喊大叫的Rider,亚修和Assassin认真地应下了。
亚修也好玲霞也好,都希望能够稳妥地平息事态,所以他们此时并不信任Rider这个麻烦制造机。
总之,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房间,朝城镇出发。
出发之前,他们表示不管菲奥蕾他们怎么选择都会遵从。
他们以他们的方式表示了对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尊重。无论是Rider还是Assassin,不、说不定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更好的方法了。
戈尔德还在沉吟,不过这种做法对考列斯而言实在是感激不尽。
考列斯忽然看向一旁,一双色彩不同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Berserker,怎么了?”
Berserker清澈的眼眸看着考列斯,喉咙微微发出了低吼声。
不是在发火,也不是在发脾气。
考列斯忽然想起:说起来,除了喀戎Assassin也能和Berserker对话。
不同于那两人,他听不懂Berserker在说什么。不过,考列斯还是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谢谢,Berserker。我没事。”
稍稍犹豫了一下,考列斯轻轻地抚了下白裙Berserker红色的头发。
Berserker困惑了一瞬,但并未打掉他的手。
考列斯心中作为魔术师的部分在低语:再这么和Servant加深羁绊的话,以后也只会更伤心而已。
考列斯握紧了拳:管他的。他看向喀戎和姐姐的方向,决定开口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