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你成瘾》遇见光阴

40、第四十章

　　在苏家老宅吃了饭，苏倾宸一家三口当晚自然是被陈素强硬地留下来住。

　　黎蓦北醒得早，见妈妈睡得香，便格外懂事地不去吵她，而是翻了个身，把厚着脸皮硬赖在床上陪他和妈妈睡觉的苏倾宸戳醒。

　　很小的声音偷偷地问：“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
　　苏倾宸睡意顿无，稍稍撑起了身体，笑了笑点头，“认识。”

　　“那……”小家伙有些纠结，纪宁哥哥的爸爸那么好，他其实挺羡慕的啊！“那我爸爸是大舅舅和小舅舅说的那样是个人渣吗？他为什么要赶妈妈走呢？”

　　“因为，”苏倾宸嗓子一紧，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爸爸那时候太蠢了！”

　　黎蓦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我爸爸会很凶吗？”
　　“不凶，小北这么乖，他一定会很疼爱小北。”
　　“那我妈妈会原谅爸爸吗？”

　　苏倾宸忖了忖问：“那小北会吗？”说完万分期待地看着他。

　　黎蓦北将半张脸缩进毯子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似乎在非常认真地思考。

　　只是还没等他回答，毛毯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响。

　　黎雨阳早在儿子翻身的那一刻就醒过来了，听着那父子俩难得气氛和谐地聊着天，不想打扰。

　　她想这样温馨的时刻，苏倾宸一定是很需要的。

　　但，现在她再不能安静地装下去了，皱了皱眉，翻过身去，随手掀了掀毯子。

　　见苏倾宸被熏地捏住鼻子，黎蓦北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未几，脸色一变，屁颠屁颠地爬下床冲去了卫生间。

　　黎雨阳终于悠悠转醒，才动了动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低沉的笑，磨了磨牙，伸手过去，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却被那人趁机捉住了手，顺势一拉，整个人便扑在了他身上。

　　“装睡？”他好笑地睨着她。
　　黎雨阳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么？”

　　真体贴！
　　瞥了眼卫生间的门，想着那小家伙不会这么快出来，揽在她腰上背上的手渐渐不老实起来。

　　尤其是目光顺着她垮下来的领口落在某处，呼吸跟着一沉。

　　黎雨阳很快被那双伸进睡衣里的大手揉弄的气喘吁吁，涨红着脸一边推拒着，一边揪着机会口齿不清道：“别这样……小北……在……”

　　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时，苏倾宸终于叹息一声，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

　　那一副娇媚的模样勾得他心痒难耐，准备凑过去再亲她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家伙的声音，“妈妈，我好了！”

　　黎雨阳狠狠地剜了他两眼，爬起来整理睡衣，苏倾宸却已经跳下床，“我来！”说着大步走进卫生间。

　　为了树立父亲良好的形象，争取早日受到儿子的认可，苏倾宸包揽了小家伙的一切日常事宜。

　　刷牙，洗脸，穿衣服，穿鞋子，起初进行地挺顺利的，直到……

　　黎蓦北坐在床尾，扁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脚。
　　黎雨阳抱臂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流出来。
　　苏倾宸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陈素做好了早餐，推门进来，叫他们下楼吃饭的话还没说出口，目光落在孙子脚上，眼角便是一跳，几步走去孙子身边，蹲在地上把他脚上的鞋子脱下来重新又给穿上。

　　苏倾宸这才反应过来，儿子的鞋，他给穿反了，真是羞愧！

　　“这鞋，你给穿的吧？”陈素将小家伙抱起来，看着苏倾宸一脸的尴尬，啼笑皆非地问。

　　“对啊对啊，真笨！”黎蓦北哼哼道。
　　苏倾宸耙了耙头发，挫败地看向一边。
　　陈素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行了，以后多练练，下楼吃饭！”

　　黎雨阳揉着揉笑疼的肚子，同情地拍了拍了苏倾宸的肩，跟着往外走，却在刚踏出房门时，被追上来的男人拦腰抱住。

　　被迫着转了个身，那人关上门把她抵在墙上，咕哝了一声低下头来，咬住了她的唇。

　　狂风骤雨般的一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是气息不稳。
　　一下一下轻啄着那张水光潋滟的红唇，苏倾宸郁结的心情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些。

　　“以后在儿子那里吃了委屈，就从他妈妈这里讨回来。”苏先生如是说。

　　吃过早饭，送儿子去了学校，黎雨阳原本要回去，半路上接到宁子衿的电话，便让苏倾宸把自己送去了咖啡厅。

　　“雨阳，”苏倾宸突然叫住她，等她回头看过来，笑道：“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黎雨阳点点头，忖了忖又走了回去，绕去驾驶室。
　　“怎么？”
　　回答他的是她忽然落下的柔软的唇，一触即分，“辛苦了，苏先生！”说完甜甜一笑，大步走开。

　　苏倾宸愣了一瞬，低低笑起来，看着那抹身影走进玻璃门才发动车子离开。

　　*
　　二楼等待许久的宁子衿，早已没了耐性，频频看向楼梯口，望眼欲穿。

　　等黎雨阳终于出现的时候，板着脸狠狠地瞪她。

　　黎雨阳点了一杯拿铁，浅笑着看着对面的人，“怎么了？”
　　“你说呢？！”
　　“哦，你，知道啦？”
　　“废话！”宁子衿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然后眼眶就红了。

　　黎雨阳吓了一跳，“哭什么？你嫂子我还活着，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宁子衿不理她，兀自拿手背抹着眼泪。

　　黎雨阳头疼地四下看了看，“别哭了，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这两天精神有点儿脆弱，看见眼泪，浑身难受！你可别刺激我！”

　　那严肃的神色，倒真的成功把宁子衿给震住了，吸吸鼻子也不哭了，哀怨地看着她，“嫂子你太不够意思了！早知道了自己是谁，怎么不告诉我啊？”

　　黎雨阳沉吟片刻，叹气，“我自己都稀里糊涂什么都没搞清楚，怎么告诉你？”

　　宁子衿又愤愤不平起来，“你大哥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黎雨阳皱眉，“哎哎，打住！打住！现在不是皆大欢喜了么？我大哥也很不容易的！”

　　宁子衿撇了撇嘴，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听说小北不肯认我哥？”

　　提起这个黎雨阳有些头疼，“唔，他对爸爸这种生物的印象不太好！”

　　宁子衿所有所思地点头，“不是我哥，你也遭不了这么多罪，活该他！让他吃点苦头，应该的！”

　　想起早晨那父子俩的对话，黎雨阳轻笑起来，“他那哪叫吃苦头，分明也乐在其中好么？”

　　这倒是，谁让那是他儿子呢？错过了三年多的成长过程，他弥补都嫌来不及。

　　宁子衿又吸吸发酸的鼻子，“诶！你和我哥这一路坎坷的，昨晚上舅妈跟我妈打电话，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妈也跟着哭成了泪人儿，我和我爸安慰了老半天。”

　　黎雨阳却是一笑，“这叫好事多磨！”
　　宁子衿无语，“就你心宽！”

　　“我不是心宽！”黎雨阳突然正了神色，“子衿我是怕了，我不想再去经历任何一种不好的事情，甚至连想都不想去想。老天终于看见我，开始眷顾我了，我不会让任何事影响我，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宁子衿没再说话，许久许久才点了点头，伸过手去握住黎雨阳的，由衷道：“会的，一定会的！”

　　因为最糟糕的都已经过去了！

　　*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苏倾宸起了个大早，忙前忙后的准备完，那母子俩依旧在酣睡。

　　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那两张恬静的睡颜，混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都满足的不行。

　　掐着点把两人叫了起来，晚上睡得晚，黎蓦北小朋友被吵醒，还有些不高兴，被苏倾宸抱在怀里哄了半天，才乖乖的揽着他的脖子让他抱着自己去洗刷刷。

　　黎雨阳半张脸捂在毛毯里，露在外面的一双漆黑的眼瞳，弯成了月牙。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生一世都能够站在苏倾宸身旁，离开以后，她曾一度以为，今生无法再实现了。

　　却不曾敢想，自己何其幸运，不仅孕育了属于他们的孩子，最终也回到苏倾宸身边，她不会再求多的，这样足够了！

　　黎蓦北洗漱完发现妈妈居然还在赖床，顿时不乐意了，踢掉拖鞋，在苏倾宸的帮助下爬上床，开始上窜下跳。
　　“妈妈，妈妈，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黎雨阳被晃了会儿，觉得头晕反胃，撑着床坐起来时，脸色都有些发白。

　　“怎么了？”苏倾宸下了一跳，两步走过去，拿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但她的脸色着实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黎蓦北一听，也急了，扑过来，抱住黎雨阳的胳膊，“妈妈生病了？”

　　黎雨阳缓了会儿，待那股晕眩感彻底消失，拍了拍脸笑道，“可能是躺久了，现在没事了。”

　　纵使她脸色已然恢复红润，苏倾宸仍是不放心，上次她晕倒的记忆太过深刻。
　　“不舒服，我们就改天再去，别让我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你别这么紧张，你看都吓到儿子了！”说着拉下他握在自己肩上的手，把扁着嘴的小家伙抱坐再自己腿上，“妈妈没有生病，小北不用害怕。”
　　“真的？”
　　“真的！好了，让叔叔给你穿鞋，妈妈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出发。”

　　黎蓦北这才咧着嘴笑起来。

　　*
　　然而，游乐场最终还是没去成，出了门，看着那满地刺眼的阳光，眉心一阵痛传来，黎雨阳才下意识地抬手揪住苏倾宸的衣服，人就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雨阳！”接住她软倒的身体，苏倾宸心中大骇，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回头扯着嗓子往里喊，“妈！”

　　苏展林和陈素走出来，就看到儿媳妇紧闭着眼倒在儿子怀里，一旁小孙子哭得惊天动地，两人吓了一跳，几步上前把黎蓦北抱了起来，焦急地询问。

　　“雨阳怎么了？”
　　“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能昏倒了？”

　　“我也不知道，爸妈你们照顾一下小北，我送她去医院。”说着打横将黎雨阳忙抱了起来。
　　“妈跟你一起去。”陈素拉开后车门急切道。

　　“不用！”苏倾宸反射性地拒绝，黎雨阳得过再生障碍性贫血的事，还在瞒着大家，自然不能让陈素跟着。

　　把黎雨阳放在后座上，他快速找了个理由，“我爸一个人肯定哄不住小北，你们等我电话，先别告诉岳父岳母，省的二老担心。”

　　说完拍了拍陈素的肩膀，钻进驾驶室驱车往医院赶。

　　*

　　黎雨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觉得整个很累，不想睁眼。

　　一旁有人在讨论着什么，在听到类似于“再障”、“复发”、“昏倒”之类的字眼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原本要带小北去游乐场，一出门她便没意识了。

　　继续往下听，黎雨阳的面色愈发变得凝重。

　　她睁开眼，神情呆滞又有些难以置信地地看着天花，被子里的手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小腹上。

　　垂眸见黎雨阳醒了过来，苏倾宸上前一步，在床边坐下。

　　见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上方，眼神有些失焦，苏倾宸紧张地抬手在她脸上轻抚，柔声唤道：“雨阳？”

　　几声过后，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偏头过来看着他，张了张口，许久才问：“我，怀孕了？”

　　苏倾宸愣了一下，点点头，“已经四周了。”

　　“四周了……”黎雨阳轻喃着声音染上鼻音，有些哀伤，“一定要拿掉？”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苏倾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冒险！”

　　黎雨阳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什么，又闭上眼。
　　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挥开所有的阴霾，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了，可偏偏苏倾宸的绝育手术失败了，她再次怀孕了，而这个孩子，她却因为身体的原因……

　　“我的病是不是一定会复发？”
　　医生翻了翻手中的病历和几张化验单，“你现在血压有些偏高，血红蛋白指标略低，其余都在正常范围内，你的病虽然康复了，但随着胎儿的生长发育，复发的几率很高。”

　　黎雨阳的眼中跳过一抹光，“那就是不一定会复发？”
　　“雨阳！”苏倾宸心中一紧，扣住她的肩膀，语气焦急万分，“我们已经有小北了，听话！”

　　“可这也是我的孩子，我舍不得！”她终于红着眼断断续续地哭起来，“我舍不得！”
　　那一脸的悲戚连一旁的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动容。

　　苏倾宸揪着心，看着黎雨阳不断涌出的泪水，眸中爬满痛苦，心疼得不行。

　　他又何尝舍得，几年前他错过了妻子所有的怀孕过程，错过了儿子的成长，他也希望能有机会去填补这个遗憾，。
　　可如果这样的机会是建立在有可能会失去她的风险之上，他接受不了，万一……

　　他立刻打住心中的念头，光是想想有可能会失去她，就觉得毛骨悚然，仿佛是被推入了无尽的深渊中，呼吸被遏制，血液也凝结成冰。

　　“让我试一试好不好？”黎雨阳伸出手牢牢握住他的，有些恳求地道。

　　苏倾宸别开眼，强迫自己狠下心，“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怀孕，现在没问题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问题，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复发的几率很高！雨阳，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即使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接受！”

　　黎雨阳没再说话，用力咬着下唇。

　　见她嘴边沁出一丝血色，苏倾宸黑眸一眯，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

　　瞪着她唇上那一处的牙印，他只觉得那一口是咬在了自己的心头，一阵细细密密的痛，“雨阳，不要这样，求你……”
　　他倾身抵着她的额头，痛苦不已。

　　就在两人沉浸在悲伤里时，病房的门被人推了开。

　　“这位大叔，您找谁？”护士走过去问。

　　然而来人却不说话，也不看她，眼睛直盯着病床上的人。
　　苏倾宸转过身，猛地一震，“爸？”

　　萧远山怔怔地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往里走，脚步有些虚浮，“谁，得了再障？潇潇？”

　　见到萧远山，黎雨阳忙抹了泪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轻松地笑，“爸，您怎么来了？”

　　“学校的张教授在住院，我来探病……”说着急急地走到床边，紧张地问：“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告诉爸爸？”

　　黎雨阳愣了一会儿，抓住父亲的手，宽慰道：“没事，爸您别担心，早就已经康复了！不信您问医生。”

　　萧远山看向医生，那医对眼前的一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点了点头，“您女儿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后，恢复的很好。”

　　“您看，医生都说我恢复得很好呢，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