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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理智与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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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
整片山顶只有借着空中那道弯月洒落下的银白光芒,才勉强显得不那么黯淡,有了些许亮度。
但再亮,也不及他面前这个手捧戒指与胸针的少年的眼眸明亮。
陶温炀望着那对正期盼地注视着自己的明亮眼眸,只感觉自己胸腔中的心脏愈发不受控制地剧烈鼓动起来。
一时间,他的耳边似乎只剩下了自己胸膛里那响亮的心跳声,甚至似乎是受此影响,他隐隐地还有些头晕目眩。
而也或许真的是他昏了头。
等陶温炀再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俯身紧紧抱住了少年,正一边用力地点着头,一边沉声应道:
“……好!我们结婚!”
什么?
不,等等……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陶温炀脑海中名为理智的一个小人倏然从沉醉中警醒,开始不断挣扎起来。
他怎么可以同意?
他又有什么资格同意?
他虽然已经决定要试着接受淼淼,也想要试着和淼淼展开一段恋情,但在他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前,陶温炀却是从没打算要往前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单是决定和淼淼交往,陶温炀就已经觉得自己足够自私了,毕竟他无法保证自己刚稳定没多久的身体情况,会不会有一天又会突然恶化加重。
不过如果他们只是交往,陶温炀就算突然濒危,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对淼淼造成什么拖累,淼淼就算是后悔了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可婚姻不同。
婚姻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太过沉重了。
结了婚,他们两个将会变成利益共同体,要对彼此的整个人生都负起责任,还要将此事广而告之。
到了这个阶段,不管是自己突然离世只留下淼淼一人,还是淼淼中途感到后悔想要离开都也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进入大众视野、成为陶家一份子的程淼,将会变成众多不怀好意之人眼里的香饽饽——而那绝对是程淼一个人难以应对的。
淼淼年纪还小可能还不清楚,但他已经步入社会这么多年了,不应该还拎不清。
陶温炀理智的一面在他的脑中不断地进行游说,很快就将代表着情感的那一面给压了下去。
“淼……”
陶温炀动了动唇,想要开口悔约,眼底却有一抹痛苦之色快速闪过,怎么都无法继续说下去。
这对他太残忍了。
明明他和怀中的少年两情相悦,他也根本无法在看完少年刚才为自己表演的热烈舞蹈之后还开口表示拒绝。
“夫君!你同意啦?你刚刚同意了是不是?”
程淼完全没有察觉到陶温炀心中的挣扎,在听到对方肯定的应答之后,他的心中已然全部被惊喜填充。
程淼忍不住将脑袋抵在陶温炀的胸膛上,一脸依恋地用力蹭了蹭,“太好啦!那等我选好日子之后,我们就结婚!”
嘻嘻,难怪每年的“比翼节”都有那么多人会向他们各自的心上人献舞求亲,原来是真的很有用呀!
见此情形,陶温炀更是难以将想要悔婚的话说开口。
默了默,他忽然又再次想起了自己先前用过的拖字诀,当即灵机一动道:“还是等找到你的家人之后再……”
想到不用亲口拒绝淼淼,只要一直这样继续拖下去就能解决问题,陶温炀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但还没陶温炀的话说完,程淼刚一听到话头,就着急地伸出手来一把捂住了陶温炀的嘴巴,“不行!等找到他们就迟了!”
要是真要等爹爹他们找到自己,他有可能会被打都算是小问题了,他和夫君两个人到底能不能顺利结婚、夫君还能不能好好地活到那个时候才是大问题!
程淼也是先前见陶温炀听到易盛提起他的腿疾时反应有些大,才突然想到:如果他没有出现的话,陶温炀这一世很可能就得带着无法治愈的腿疾一起离去了。
那夫君他得死得多难受多憋屈啊。
程淼原本是打算挑一片梧桐林布置好场景之后再对陶温炀求婚的,但或许是刚才晚霞太过绚丽,又或许是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和陶温炀结婚后,可以治好陶温炀的腿……
总之程淼最终没忍住在这个显得有些简陋的场地里跳起了“比翼舞”。
所幸结果是好的,陶温炀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婚。
只不过现在虽然陶温炀他答应了,他的爹爹们却可能还不一定会答应。
他是偷跑出来的,他提前来找夫君这事也只在临走前留了个口信报备,如果爹爹他们现在找到自己,打他屁股也就算了……
要是他们不让他和夫君结婚给夫君续命,那他可就真得等将近一千九百多年才能遇到夫君了!
“我不管!”
想到此,程淼当即把他手里一直捧着的戒指和胸针往陶温炀掌心一塞,然后跪坐在陶温炀腿上,哼哼唧唧地抱着对方的胳膊耍起了无赖:“我就要你先陪我结婚嘛!”
“结婚这事只要我们两个知道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告诉他们!”
见陶温炀不说话,程淼轻“唔”一声,思绪快速转动起来。
蓦地,程淼眼前一亮,转瞬间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当即补充道:
“而且夫君,你们这边不是只要领个小本本就算是结婚了吗?也没规定一定要等家人来齐了才能结婚吧?”
陶温炀握着手里绵软的两团羽毛,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就把这两个脆弱的饰品给捏坏了。
听到程淼说的话,他心头一跳,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干,不由得滚了滚喉结,声音滞涩地问道:
“你是说……我们隐婚,直接领证?”
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如果只是领证,暂时不办婚礼的话,淼淼也能有更多后路。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用再煎熬地违背自己的心意了。
陶温炀可耻地感觉自己有些心动。
“对对!隐婚!”
程淼闻言不住地点头,而后凑上前在陶温炀的额头上“吧唧”盖了个口水印,拍板定音道:“夫君,等我选好日子了,我们就隐婚!”
望着月光下笑容明丽的少年,陶温炀眸光轻闪,感觉自己的心口和掌心都不由得开始微微发烫。
片刻,他点了点头,再次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意。
与此同时,陶温炀小心地握紧了他手中轻软温暖的羽毛饰品,就好像小心地握紧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