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劫之三生烟火》子衿陌

2、第一章 受伤的少年

　　我是楚国的储君，也是楚国唯一的皇嗣。
　　据说，当年父皇母后二人伉俪情深，感情甚笃，奈何母后体质孱弱，与父皇成亲数载未能有孕。大臣们着急不已，纷纷劝解父王扩充后宫，以慰天下。父皇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就是不松口，并坦言他在位期间爱民如子，而此生只愿与若离（若离是我母后的闺名）共守凤仪宫（凤仪宫乃我父王的寝宫），若上天不肯垂怜让楚国无后，那他便将这天下交付黎民！
　　一句话，何其霸气！何其柔情！
　　即便是十余年后，我仍旧忍不住想象当年的父王说这句话时是何等雄姿，又是怎样的爱能让一国之君说出这样的这话。
　　而那日之后不过两日，父王母后于梦中同见一只火凤驾着紫云而来，围着王宫飞了一圈之后，堪堪落于二人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二人。
　　梦醒之后，二人俱是百思不得其解，便连夜找来占卜师询问其意。占卜师听后起卦，卦象晦暗不明，只道是吉兆，天降福音。
　　那之后第二日，母后便诊出喜脉，结合前一夜梦境，世人便道我是天降大任，真命天子是也。
　　然而，王公大臣们却仍旧不死心，以后宫不能只有一后，王后身怀六甲不能侍奉王上等等理由，想往后宫里塞人。为此，父王大为恼火，对这些臣子们道王后所怀乃天赐圣君，要为我多多着想。
　　十月之后，瓜熟蒂落，母后历经九死一生终于诞下了我，然我却并不如世人所期盼那般乃天命之人，因为我……是个女娃娃！
　　楚国素来信奉凤凰，直言祖上乃是凤凰一族火神后裔，兼有我出生那日天降祥瑞，红霞漫天。父王看着奄奄一息的母后，考虑到王公大臣们的私心，犹豫再三之后，让人隐了我的性别，取名隐，立为皇储，以堵王公大臣们的悠悠之口。
　　之后几年，母后身体孱弱，也一直未有身孕。于是，我便一直顶着个男儿身份在王宫中生活了五年。
　　五岁那年，父王将我送到了堂庭山，让那堂庭山主玄峰真人收我为徒，悉心教导。
　　堂庭山原本有个堂庭派，乃是修仙门派。据说他们先祖曾是上神转世，接着又出了好几位上仙，曾引领九州大地一阵修仙热潮。可后来不知何故，竟是渐渐没落下来。如今的堂庭山不过是座颇有传奇色彩的的山峰，而山中之人，也随着他们入世，失去当年的神秘。
　　有道是天地好轮回，堂庭虽没落，但玄峰老头的学识倒也真是渊博，在九州也颇有些威望。父王将我送至他处，我以为他是让我学习治国之道，顺带修身养性。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他其实只是想让我以女儿身的身份在外享受几年，以偿对我的亏欠。
　　“烟儿，过几日便是师傅的寿诞，你可想好送何寿礼？”说话的是我的师姐宋雪玉，她与我同为玄峰真人之徒，年纪比我大了两岁，却颇为老练，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烟儿是我的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在王宫时只有父王母后与我单独相处之时才会叫的。而出了王宫之后，我便以尚烟这个名字行走与世间，而那楚国皇储尚隐，就如同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生命里一般。
　　世间有传言，楚国皇储尚隐，身体羸弱，长居凤来宫，终年不出。只是世人哪里知道，这么些年来，那凤来宫中根本就没人！
　　我看着庭院中的一棵梧桐树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眨了眨眼睛：“嗯，我的礼物啊，保管让你们大吃一惊！”
　　“你呀，老是没个正形，别到时候惊喜没有成惊吓了！”宋师姐见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便也没追问，只是笑着对我吩咐。
　　来堂庭山已有十载，初始几年，我仗着身份特殊，没少在山里横行，大家虽不知晓我真实身份，但因着师傅他老人家对我颇为偏袒，每次告状的人都会以被训一顿为结果，是以山中人大多还是对我又敬又怕。至于这敬的是啥，怕的是啥，呵呵，我们……就不说明吧!
　　“师姐，你说师傅他老人家名扬四海，是这九州难得的智者，为何只收我们两人为徒呢？”我忽然想起近日里来拜师学艺的人通通被轰出了山门，有些奇怪地问。
　　宋师姐颇为无奈地点了点我的脑袋：“你呀！没事儿操这些闲心做甚？师傅不收徒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什么道理？”
　　“这缘分天注定，我们堂庭如今虽已没落却也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但凡修仙，讲究的便是个仙源，师傅不收徒，自然是同那些人无师徒缘分啊！”
　　嘁！我在心底暗讽，什么师徒缘分啊！想我堂堂一国储君，跟修仙有屁的关系啊，还不是因为父王的缘故，否则，哪里会让我在这里一住便是十年？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只是，这些话我自是不会同宋师姐说的，否则她要是告诉师傅，我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想到师傅过寿，我便偷偷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同师姐道：“师姐，我晚点下山走一趟，师傅那儿，你帮我遮掩一下可好？”
　　“下山？作甚？”宋雪玉狐疑地打量我，一副警惕模样。
　　我堆起笑：“就嘴馋了，想吃山下那家的春卷了，我的好姐姐，你就帮我打个掩护嘛，回来时我给你带桂花糕！”
　　一听到桂花糕，宋雪玉的眼睛陡的一亮，随即又狐疑地上下打量我：“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还下山做甚？”我慌忙点头，无比诚恳地同她道。
　　这些年，我同宋雪玉皆有偷偷下山的经历，毕竟我们年幼，哪个肯在山上清修一辈子啊？不累死，也闷死了！
　　是矣，每次我们二人都是相互打掩护，只要我们有一人在，师傅他老人家便不会怀疑我们，毕竟在他老人家眼里，我们二人的关系是去哪儿都要一起的，何况是这种下山的事情？是矣，我们还从未被他发现过呢！
　　宋雪玉估摸着见我态度真切，便也就点了头：“行吧！不过，你得早些回来，过两日就是师傅的寿辰，你到时候一定得回来啊！”
　　“嗯！我会的，师姐你真好！”说着，我不忘同她撒娇一番，惹得她笑弯了眉眼。
　　“好啦！你去吧！别忘记我的桂花糕哈！”
　　“嗯嗯。”我匆匆应了师姐，快步跑回房间换衣服。
　　堂庭的衣服大多为长袍，出门行走多有不便。我将长袍换下，穿了条简单的红裙，再拿一条红绳将头发一绑，任谁也看不出我乃堂庭门人。
　　不过……
　　我看看镜中的女子，眉心那一点朱砂甚是惹眼。这是我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那颗红痣鲜红欲滴，且位置正中眉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点上去的呢！我犹豫了一番，终将手中的薄纱放下。
　　罢了，有就有吧！这天下又不止我一人有，还怕谁窥探出什么秘密不成？
　　这般想着，我转身便出了门。
　　此番出门，说是嘴馋，其实我是为那寿礼而去。
　　我在堂庭已有十载，如无意外，年终便是我回楚国的日子，算算时间，我能在此呆的时间不过半载了，也是我最后一次陪在他老人家身边过寿辰。十年养育，师傅他老人家虽说有时古板了些，有时严厉了些，对我却是真真的好。
　　记得有一回我在后山吹了冷风着了凉，半夜发热，还是他老人家守在我的床榻旁一日一夜未合眼，待我无大碍之后，方才休息。
　　这般恩情，我无以为报，而此后一别，更是难有再见之日……
　　想到这些，我便下定决心，定要寻件别出心裁的宝贝来送我这位师傅，以谢他这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要出趟庭山，须得经过一道密林，如今虽已是夏季，天气炎热，但有那片密林做遮挡，路途倒也十分凉爽，我便收了手中的伞，等到了向阳处再撑开。密林尽头有一株凤凰树，现今正是凤凰花开的时节，满树的鲜红恍如火焰，远远望去，竟带着一种妖艳的美，一片猩红。
　　我甚爱红色，是以我的衣物基本上皆是这个颜色，对于红色的事物也总是多看上几眼。因此，我每次山下，都会在这株凤凰树下驻足观赏，此次正逢花开，我更是不会错过。
　　然而，当我走到树下时，却惊异地发现那树下躺了个人！
　　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九的年纪，脸色很是苍白。他的身上有好几条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那一身紫衣也因染了血变成了黑色。他似乎在此躺了不少时辰了，身下亦是流淌着大摊的血，颇有些触目惊心。
　　可即便如此，却仍是不损丝毫那少年的英俊相貌。剑眉微挑，鼻挺唇薄，即便面色苍白，仍让人不自觉地有一种不敢轻视的错觉。
　　我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心下疑窦丛生。
　　这里……怎么会有人？还是个身受重伤的人？他没动静地躺在这儿，不会是死了吧？
　　我迟疑了一番，叫他：“喂，你死了没有？”
　　没反应。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还活着么？”
　　还是没反应。
　　我看看地上的血量，再看看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并未伤到要害，可这流血量是真不少，他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一出门就遇到死人，这是给我找晦气？这般想着，我心中气恼，没忍住一脚踢出去，踢到一半时又觉得这般不妥，便又收了回来！
　　万一，他要是没死，被我一脚踢死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遂，我走近他身旁，蹲下身去打量了他一番，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可我的手还未触碰到他，手上猛地一紧，随即寒光一闪，一把凉飕飕的剑便就架在我的脖子上！
　　“啊！”
　　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密林，惊得鸟雀离巢，落叶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