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唐紫

5、——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

　　——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

　　如果说三十年战争是罗德里赫失去欧陆霸权的开端，那么之后的历次战争就在渐渐掏空他的皇冠的基石，让他只能维持着自己欧陆列强的地位，直到弗兰西斯家的拿破仑战争给欧陆大地带来了民族主义的思潮，相比民族成分单一的基尔伯特、弗兰西斯和亚瑟，多民族多宗教的罗德里赫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击。而且令罗德里赫最没有想到的是家里闹得最凶的是一向保护自己、支持自己的伊丽莎白海德薇莉。

　　1856年的一天下午，听说匈/牙/利小姐前来维也纳看望伊丽莎白皇后，罗德里赫赶紧推下手头其他事前来皇后的套间。
　　“下午好，两位伊丽莎白小姐。”罗德里赫看到伊莎和年轻的皇后坐在窗边在兴高采烈地聊着什么，不过看到自己进来，皇后立刻拘束地坐好，紧紧闭上嘴巴。
　　罗德里赫本以为自己对于两人同名的俏皮话能赢得两位女士的开怀一笑，却不料造成了这样的冷场，心里不禁轻轻谓叹一句：如果是她的姐姐海伦娜做皇后，一定能轻易处理好这样的场合吧。
　　不是不喜欢茜茜，只不过，对于风雨飘摇的帝国而言，年长一些、心智更成熟并贤淑贞静的海伦娜公主会更适合扮演一个传统的妻子与皇后。
　　“茜茜在和我商量，”伊莎拍了拍皇后的手，微笑着转向罗德里赫，“她想去我家度假呢。”
　　罗德里赫回过神来，对于伊莎直呼皇后的昵称感到欣慰。伊丽莎白皇后在维也纳的宫廷中一直过得很苦闷：她的丈夫兼表兄的弗兰茨约瑟夫皇帝虽然爱她，可是更要面对日薄西山的奥地利帝国、处理数不胜数的国内外事物；自幼无拘无束地生长于巴伐利亚的湖光山色中，茜茜现在却要面对繁琐的宫廷礼仪社交，没有自己的生活；后宫中一切都掌握在皇太后苏菲的手中，而这位同样出自巴伐利亚的女大公却对儿媳妇兼外甥女并不满意，毕竟她开始看中做儿媳的是另一个外甥女海伦娜，正是她对茜茜的牙齿的挑剔让茜茜再也不开怀大笑了。而皇太后的另一做法连罗德里赫也不认同：茜茜的两个女儿一出生就被太后抱走，因为太后觉得茜茜没有能力抚养孩子。不过皇太后却把前来劝说自己的罗德里赫和弗兰茨皇帝都责备了一通，然后把两人都赶走。
　　也许让皇后去伊莎家度假能振作起精神来，这么想着，罗德里赫微微一笑：
　　“去吧，皇后陛下，伊莎家有着与维也纳不一样的音乐、文学、骑士，您可以尽情欣赏布达佩斯的巴罗克式建筑以及那里的色彩和节奏。这些对您一定会大有裨益的。”
　　“谢谢你，亲爱的奥/地/利先生。”伊丽莎白皇后激动地扑向罗德里赫，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又吻，那个巴伐利亚的小公主的热情又回来了。
　　“这对年轻夫妇的压力都太大了。”看到皇后兴高采烈地去吩咐女官们自己的行程，伊莎站到了罗德里赫的身边，低低地说道。
　　罗德里赫没有搭话，情感告诉他应该立刻否定伊莎话中隐含的对皇帝的评价，理智却明白自己也是认同她对勤奋却不明智的皇帝在外交上犯下的一系列错误的不满的。
　　尤其是奥尔米茨条约，罗德里赫默默叹气，基尔伯特虽然表面上向自己让步了，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的屈辱。也是，自从和自己并肩作战对抗弗兰西斯，基尔伯特就自认从此在联邦内和自己平起平坐了，骄傲如他怎会甘心再次向自己俯首称臣。
　　其他错误就不必多说了，罗德里赫有预感，帝国恐怕会在弗兰茨皇帝任内面临末日审判，而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事实证明伊丽莎白皇后去匈牙利度假是正确的，她受到伊莎家人们的热烈欢迎与爱戴，她也热爱着伊莎家的一切，回来一年后她生下了帝国的继承人鲁道夫太子。而帝国却在一场场战斗中失利，终于在1866年，罗德里赫输给了基尔伯特，被他把路德维希带走独自抚养后，在国内风起云涌的一次次民族主义动乱下而日渐疲惫的罗德里赫与皇帝不得不面对伊莎和她家贵族们的最后通牒：要求与维也纳平等的地位、和日耳曼贵族同样的权利。

　　1867年2月，在伊丽莎白皇后、安德拉希伯爵等人的斡旋下，二元君主制的奥匈帝国建立。伊丽莎白海德薇莉、这位自十六世纪三十年代菲利普与胡安娜的儿子查理五世皇帝加冕为匈牙利国王时便跟在罗德里赫身边的女子，在之后的一次次战争中支撑着罗德里赫的女子，终于在罗德里赫的一次次婚姻失败后得到了她的名分。
　　当已成为匈牙利王国第一任首相兼国防部长的安德拉希伯爵给皇帝和皇后戴上有800年历史的圣史蒂芬王冠，并振臂高呼国王万岁、女王万岁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伊莎也掂起脚尖，在贵族们的欢呼声中亲吻罗德里赫：
　　“亲爱的奥/地/利先生，终于轮到我和你结婚了，希望我们俩的婚姻能永远持续下去。”

　　婚后，闲暇时罗德里赫弹琴、伊丽莎白歌唱，这样幸福的生活似乎和从前一样，像费利西安诺没有离开的时候、像基尔伯特还会来蹭饭的时候、像弗兰西斯还会来骚扰的时候、像安东尼奥还会坐在一旁傻笑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一次，家里只有他们俩，其他国家只能在门外默默地听着琴声。
　　和匈/牙/利小姐伊丽莎白幸福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伊丽莎白皇后的生活更加消沉。尽管她最终从苏菲皇太后手里拿回所有孩子的抚养权，但长期与孩子们的陌生让她没能与孩子们交心。当太子鲁道夫自杀身亡后，茜茜的心也一起跟着儿子死去。她几乎将所有彩色的衣服，首饰等送给了别人，自己一直穿着黑衣，到处游历散心，不但不经常回到皇宫，也不经常与皇帝见面，只保持着书信往来

　　1898年9月10日中午，茜茜准备乘船离开日内瓦。她走出旅馆，仆人拿着行李，宫廷命妇陪伴在身边，她们缓步向码头走去。就在这时，费利西安诺家一个名叫卢伊吉卢切尼的无政府主义者拿着锥子向她走了过来……

　　罗德里赫敲了敲皇帝的房门，没有人应答，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走了进去，如今，整个帝国上下只有他能劝说老皇帝了。
　　“茜茜，我的天使。”弗兰茨皇帝抚摸着从皇后遗体上剪下的一绺头发按在胸前喃喃自语。
　　“陛下，”罗德里赫伸手按在老皇帝的肩头，“仪式已经安排好了，大家都在等您。”
　　“把我也一起埋葬了吧。”皇帝看向罗德里赫，目光空洞而无助，“我是个失败的皇帝，不但不能处理好家务，照顾好家人，也没能处理好政务，照顾好您。”
　　“别这样说，您是一位出色的皇帝。”罗德里赫安慰道，“在您的治下，帝国正成为有着健全法制的现代国家，举办了博览会，文学和艺术上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唯有政治上和军事上一无是处。”老皇帝叹息着打断，“您真是太温柔了，我没能让您恢复从前的辉煌，我的愚蠢一再损坏您的荣誉，连我妻子去世还要您来安慰我……”老皇帝悲从中来，双手捂面，泪水从苍老的指缝间流淌。
　　“请您务必振作起来。”罗德里赫在老皇帝的额头轻轻一吻，“我需要您、帝国的百姓更需要您，还有弗朗茨斐迪南大公……”谈到当前的储君，罗德里赫有些犹豫，“我希望您能多多教导皇储殿下，尤其是他的婚事。”
　　“我明白，”老皇帝哀叹道，“哈布斯堡的继承人应该和王室联姻，可是他却非那个捷克女伯爵不娶。当年我也是出于爱情一定要选择茜茜啊，所以我从个人的内心情感并不反对我这个侄子的选择。”
　　可是他并不是向您一样严格律己、忠于职守的人，罗德里赫叹息着，如果帝国交到他的手里，自己的末日就到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