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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子虚乌有(上) ...

  •   阎王爷给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南门外的一个帮闲专业户发了一份阳寿结算清单,负责快递的是牛头马面,邮费到付,收货人花老爹不幸签收,然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亡年三十五岁。

      赚钱的顶梁柱塌了,花钱的孽障还活着,这对花家来说无疑是毁灭性打击。

      老大花子由继承亲爹的精神,帮富贵子弟使钱,常‘兄弟’相称——当哥的吃香喝辣,当弟的蹭吃蹭喝,顺便抠点银钱养家。

      老三花子光和老四花子华,比老大少吃了几年饭,都还小。

      如此多儿子,归功于花老爹天赋异禀,自小养得好大龟——

      第一任老婆死后,以堪比脱裤子的速度点燃了第二春。不想第二春有点短,赴了前任的后路,抛闪下一只三头身——老二花子虚,早早去黄泉报道赶赴下一场人生大戏。

      在连死两任老婆,奇迹的还没冠上克妻之名的花老爹的迷样勾搭下,第三任花儿般嫩的老婆走马上任,然后新妇上阵三把火,接连烧出老三和老四两个爱情结晶,后来没有造出老五老六,大概二八佳人的腰中剑,的确厉害——

      再大的龟也要犯怵。

      花老爹去了,身上挂两个拖油瓶,寡妇赵花儿不好找到下家再醮,况且爱子之心,她没有十分,总得有三分,于是老三老四甭管未来能不能成为了不起的汉子,首先他们身后已经有了一个伟大的妇人。

      只是,苦了爹娘双双赴黄泉的老二花子虚,同样被牵连的还有一个九百多年后的灵魂花璟。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当睁开眼真看到自己身处北宋元符年间的清河县,让花璟保持面瘫般的淡定很有困难,更别说,他顶了花子虚的壳子,首先迎接他的是一只凶神恶煞的疯狗!

      周围一圈破破烂烂的茅草房,疑似养牲畜的地儿。花子虚这会儿才九岁,刚留头,瘦小的身子被一股粗大的半枯藤蔓绑在木柱上,脚边掉了一块灰色的破布巾,对面站了一个小孩,样貌年画似的,只不过此刻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姿态破坏了那份可爱。

      对方身边围了一圈衣衫简陋粗鄙的半大孩子,而花璟身后只有一条被绳索拴在石磨上正狂吠的疯狗!

      见花璟醒来,小孩撇撇嘴说:“没死嘛!一只狗都能吓晕,真怂!”

      余下人纷纷附和,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

      花璟这下明了。

      原来九百多年前也有人来实践恐惧可以致死的真理。想来是这是非不分的小孩先将花子虚的眼睛蒙住,然后绑在了距离疯狗很近的木桩上,最后逗弄只差一步之距即可扑中花子虚的疯狗不停地狂吠!

      人被蒙住眼绑在有列车经过的轨道的隔壁轨道,人会被越来越靠近的车来响动惊吓死,异曲同工,花子虚也经受不住没了。

      花璟有成年人的心态,自然不会被一只狗再给吓死。

      他想到,在原著《金|瓶|梅》中,花子虚活到了二十四岁才头戴绿帽、因气伤身而死,果然一旦他回来,这个时间的花子虚就要给他让位,毕竟他俩的灵魂本质上属于同一个。

      被无视的小孩眼瞅花子虚不哭不闹也没吓得尿裤子,有些恼怒,正要再说点风话刺激那个他总看不顺眼的二哥,突地斜地里传来一声怒喝——

      “三郎!”

      小孩一扭头,面上浮现畏惧,他小声叫了句:“大哥……”

      来人戴了顶新盔的玄罗帽儿,着一件九成新的鹦歌绿绉纱褶子,脚穿凉鞋净袜,神情严肃。气氛酝酿至众孩不安,他才开口:“他是你二哥,你敬爱他且不够,伙同别人闹他,把规矩忘回你娘肚子里了?”

      花璟这才明白,,哦,原来这一大一小,乃他身体的大哥花子由,三弟花子光。唉,没有继承身体的记忆,就算凭借原著了解一些身体的未来,此时此刻也是一个比较蛋疼的槽点。

      花子光比花子虚小两岁多,七岁的孩童,却牙尖嘴利,他拐着弯儿道:“二哥和我玩呢,你听二哥说——”

      小小的孩童背着花子由甩给花璟一个凶恶的眼神,威胁意味十足。

      花璟不吭声,尽责地扮演一个已被吓傻到无法言语的可怜虫。

      花子由又狠狠地训了花子光几句,之后带着不服气的三弟和畏畏缩缩的二弟回宅。

      *****

      小孩身体娇弱,纵使有成年人的意志力加持,连惊带吓,花璟一回花宅免不得发热,严重到人事不知,连请来的大夫都连连摆手,言恐不妙,教花大准备小孩的身后事。

      花子由听那话,气得三尸神暴跳。直走到后娘赵花儿房里,一脚踹开门怒道:“早教你看好那些个孽障,恁样费唇费舌,全不当事!他死了,开封的爷来要人,舍出去三郎,你情愿?”

      妇人正临镜梳妆,见花大怒冲冲进来不由分说乱嚷,脸也未红,只当没觑见,自顾自手挽着黑油油的头发缓缓梳,顺溜后,拿红丝绳儿扎起一窝丝,戴上银丝荻髻,四鬓描得长长的,打扮得乔模乔样。

      梳头完了,叫梅香掇过妆台去,又向面盆内洗了手,入屏风,到里间穿上衣裙,再现身已是另一番风流姿态。

      上身穿白绫袄儿大红遍地金比甲,蓝缎湘裙,底下露出一溜儿尖翘翘的金莲,抹脂搽粉,细弯眉樱桃嘴,行动时花香细生,静坐时嫣然百媚似娇花照水。

      旁边早有梅香知趣儿地去捧了茶水奉给花子由,妇人又让从拣妆里拿几样细巧糕点和果子。

      因花子虚半死不活而生出的恼怒,这一顿打扰,花子由早冷静下来。他灌了半碗茶,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娘和儿子的计划,可缺不得他,眼下他病得快死,那边随时可能来人,看样子不妙,早作打算才好。”

      妇人笑道:“我当何事,大郎一来就甩脸,毛司火性儿,亏得是我,往后有老婆了也恁三不知与人合气?”

      花大一声儿不言语。妇人又道:“既然生病了,自是去请良医诊治即可。听说光哥儿淘气闹了他二哥,虽说二郎非我所生,总归名义上我免不了。还麻烦大郎多方打听良医,诊金药费我出,不用替我惜钱儿。”

      花大脸色稍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妇人,笑道:“那南蛮子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这些日子没少给娘好处……”

      妇人道:“多亏了你……要不然,娘也不能认识那样富贵爱花的妙人……”说着让梅香取来一包碎银,递给花大。

      “你在外讨生活不易,又常常给家里幼弟带零嘴和小玩意儿,我不好白白占了你便宜,这些给你……”

      接过银两后,花大嘴上一连篇夸捧妇人仁义,末了又说好妇人过寿时由他出面请那偷香的主儿夜来相会,这才离去。

      青春年少守寡实非易事,指望花大这捣子养家,天方夜谭。赵花儿掠了掠云鬓,沉下俏脸,喃喃骂道:“贼囚根子,狗艹出来的,手里没钱使就来打秋风,老狼输身一场倒养你这白眼狼?”

      骂了许多,最后万般不甘只能藏心头。

      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她清白人家女儿,嫁做他人妇,汉子没时运早死,娇儿在怀,没个依靠,无可奈何只得另辟蹊径。

      可偷汉子毕竟不是好名声,纵使养汉的寡妇好过院中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姐儿。

      寻常来她跟前走跳的三姑六婆,虽说能通些殷勤,与人牵线搭桥,做那人约黄后的勾当,但肥得流油又好哄的子弟,还要走花大手里。

      让她去招揽?后院妇人出外抛头露面,她丢不起那脸。况且近来有一件紧要事,她还要多多央及花大,少不得忍气吞声,拿钱窝盘那混蛋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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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子虚乌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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