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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肠断未忍 ...


  •   真真来到陆湛公司的时候,他恰巧不在。接待小姐Linda还记得她:“舒小姐?”
      真真微笑,并不多做解释。“你还记得我?”
      Linda笑起来很可爱,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她小小的恭维也那样的凑趣可爱:“您让人印象深刻。”真真本来要走,可是她倒咖啡留她,“陆总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你不急就坐坐。”
      “不耽误你工作么?”
      Linda 摆摆手:“没关系的,反正最近Cindy不在。”
      “Cindy?”真真想了想:“就是你们陆总的助理云小姐?”
      “对啊,抱歉我得接个电话。”Linda说着拿起听筒,才听得一句就皱眉:“考勤和误餐本来就不归我做,这不是Cindy不在临时抓壮丁么?再说她不来上班也照发那是陆总说的,不信你问陆总去!”放下电话兀自气鼓鼓,看到真真在看她又不好意思:“嗳,财务是个老古板。”
      真真感到似乎有人在拿着锤子敲打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她听到自己问:“陆总对你们云助理不错啊,歇着假还一切待遇不变。”
      Linda盯着电脑屏幕,闻言忍不住做个鬼脸,低声咕哝了句:“可不是,这年头属狐狸精最吃香。”说完仿佛觉察到自己失言,抬起头岔开话题:“您怎么不喝咖啡,要不我给您沏茶?”
      真真已经站起来:“不必了,我这就走。”

      其实她走了没多久,陆湛就回来公司。走过前台时他随眼一扫,禁不住停下脚步。那只米色的Hermes Kelly他太熟悉不过,当初老杨托他给卫婷婷定只BIRKIN手袋,一并给真真买回来的。其实他对这些奢侈品并不在行,不过听老杨说爱马仕的手袋往往需要提前一年定制,即便如此也不一定最后能买到。因其经典和昂贵,在世界上拥有无数目前买不起,未来也不一定买得起的女粉丝。他于是给真真买了两只,黑色和浅米。真真出门并不带很多东西,于是他选了较为小巧的Kelly而不是BIRKIN。
      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只要他陆湛能力所及,总是愿意买来给她。然而她总是淡淡的。那次他出差回来,马不停蹄的去单位接她下班,看到的并不是期待中的欣喜雀跃,依旧恬淡如水。于是他意兴阑珊:“我给你买了两只手袋,就在后座上。”
      她侧头看着窗外,也不知听没听到。过了好半天才说了句:“谢谢。”
      她竟然跟他说谢谢。陆湛笑起来,心如刀剜般疼痛。
      “陆总?”回神看到Linda疑惑的目光,他容色一正:“有人来找过我?”
      “啊,是位舒小姐。她走得匆忙,把手袋落下了。我正愁怎么联系她呢。”
      舒小姐,她是这么说的?这称谓不禁给他正在流血的心雪上加霜,脸上却是淡淡的:“知道了,交给我吧。”
      Linda如释重负的将Kelly手袋递到他手上:“那就由陆总您转交了。”
      陆湛走进办公室,将手袋放在桌子上,先去拨真真电话。熟悉的旋律响起,是王菲的催眠,然而近在咫尺。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手袋上,发现拉链并没有拉好,露出一角薄薄的纸。那纸看起来很像打印单据。他想起她今天过来,很可能是刚去过医院。担心下拿出来瞧,却整个人愣住。
      真真怀孕了?
      那一瞬间巨大的惊喜贯穿了他,继之而来的是将为人父的骄傲和自豪。他凡事只笃信自己,从未感谢过老天,但此刻并不介意烧香拜佛。这是莫大的恩赐!一个孩子,他和真真的,连接两个人彼此骨血的延续,至此他们才完满,真正的三人一体。
      陆湛直觉得想要抓起电话给双方父母报喜,但突来的担忧让他又住手。其实他一直在咨询医生,真真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合怀孕,当年遭受了那样大的伤害后,自然怀孕的可能性更是近乎于零。当时医生也建议过试管婴儿,但他考虑到真真的特殊体质,尤其IVF前期的反应可能会比较大,他舍不得她受苦。再则他一直暗暗期待着真真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个孩子,不是屈从于父母和社会的压力,而是出于爱。他希望他们的孩子,是在爱中孕育,在爱中成长。
      真真今天来找他,一定是医生说了什么。眼下又不知她去了哪里,陆湛不禁皱起眉,胃里纠结成一团。
      Linda看到陆湛刚进办公室复出来,风风火火走到电梯口又折回:“如果你看到刚才那位‘舒小姐’,也就是我太太,把她留在这里休息。然后马上给我打电话,ok?”
      Linda惊讶的半张开嘴,旋即很快意识到,咳嗽了一声才说:“是,陆总。”

      真真从陆湛公司里出来,整个人懵懵懂懂。走出很远才发觉没拿手袋,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回头。摸摸身上,还好有家钥匙。其实她完全可以打车回家,让司机等着上楼取一趟车费。只是没有目的的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到脚趾被磨破,整双脚酸疼不已。她坐在马路崖子上,一手拎着鞋子,望着脚上发亮的水泡苦笑,原来自己竟是这样受不得苦。
      小时候家教很严,书法钢琴和舞蹈样样要学,还必须学得出色。为了能出去玩不是没有敷衍偷懒过,父母从无高声斥责。她知道他们不忍真正怪她,包括后来同夏南在一起。那时候上高二,正是要紧的时候,可他们什么都没说,只告诉真真:“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宠溺,完全的信任,她不是没有庆幸过自己拥有这样一对开明的父母。夏南亦宠她如珠如宝,叫她“豌豆公主”,和他在一起她什么也不用做。甚至每天接送她上学放学。二十岁以前人生的天空里尽是眩目的霞彩,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留驻。直到那一天,那一天将她此生的轨迹改变,她不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骄矜小公主,也不是夏南心中那个冰清玉洁的她了。有一段时间她根本不敢出门,害怕置身陌生的人群,甚至因此差点中断学业。这样的她怎么还敢将未来的人生与他连接在一起,只得狠下心肠。
      毕业后她孤身一人来到北京,虽然离家并不远,到底是脱离了父母的荫蔽。夏南走了,父母老了,她不可能一辈子受人保护,必须要靠自己。陌生的城市,镜子里剪了头发陌生的自己。生活是一片灰色,然而这灰色里她遇到了陆湛。
      其实她从不肯让人轻易接近自己,对陆湛却好像打开始便没有设防。那个沙尘漫天的黄昏里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仿佛是老天派来解救她的正义之神。后来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他并不掩饰对她的企图,恰恰这一点让她安心。亦舒说过,求婚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诚意。然而她必须拒绝,有多么的难以启齿,也必须叫他明白。可是他说:“我不在乎。”求恳的目光依旧炽热,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四个字打破她固守的防线,泪光中缓缓点头,看到他脸上无比欣喜的笑容,仿佛怀抱中是整个世界。
      婚后陆湛对她的照顾越发无微不至。从丛说:“你啊,傻人有傻福。”是啊,她一直被人照顾,一直是。所以这样的吃不得苦。
      脸上冰凉一片,嘴角里皆是苦涩。她有今天,皆是自找。结婚时她还没有完全爱上他,只图个安心找来依靠。结婚后她放不下过去,生生将他的心隔阻在外。现在她终于放下了,也想明白了,可是他已经不在原地等她。
      她错了,错得离谱。才知道自己以前之所以能那么任性,不过仗着他爱她。他爱她,所以永远会等,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会包容。她曾以为他会永远在那里,孰料回头去寻时,已经错过。
      可是她已经爱上他。这一刻她才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心,那难言的痛苦中掺杂着喜悦,继而却是担忧,宝宝,宝宝又该怎么办?想起云雅静那张相同结果的化验单,真真不禁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陆湛找遍了真真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几乎要失去希望的时候才想起再回家看看,果然她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晕黄的灯光沿着灯罩的流苏倾泄下来,将她半个身子笼住。真真就坐在她最喜欢的那张沙发椅上读书,那书墨绿色皮质封面,寥寥几个烫金大字,搭在书脊上的一只手显得异常白皙。她端坐的姿态总是静好难言,听到他进来才抬头:“回来了?”
      陆湛长身凝立,等待着胸口不住翻涌的气息平复下来。他刚才简直要急疯了,臆想过无数种可能,如果再找不到她他一定会疯掉,其实他根本不能没有她。开口时声音沙哑,带着不可言说的疲累:“我给家里打过电话,你没接。”
      她的脸闻言怔忡起来:“我也刚回来,和从丛一起逛街来着。”
      他看着她重又低头下去,一颗心也随之沉落谷底。但想起那令他欢欣雀跃的,仍勉力一试:“下午你去公司找过我?”说着把手袋放在她旁边的玻璃圆几上:“都多大了,还这么丢三落四。”
      她的脸色有一点发白,强颜欢笑道:“嗯,我本来要回去拿,从丛不让,说陆湛下班肯定会给你带回来。”
      他实在忍不住,借着换衣服转身走向与卧室相连的衣帽间。“今天去医院了么?”
      她坐的地方恰巧能看到陆湛的侧脸,眼角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淡淡不耐,手中正慢条斯理的解着领带。我们有宝宝了,陆湛。这句话在心底舌尖徘徊了良久,可是却说: “嗯,去了。医生说……没什么事。”这话仿佛没有经过大脑便说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撒谎竟可以这样的溜。 “啊,对了,今天我在医院还看到了云助理。”
      陆湛的手停了下来,他终于正眼看向她,目光黑沉望不到底:“哦,怎么?”
      她一颗心跳得厉害,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她……回去没对你说什么?”几乎是摒住呼吸,在等待他的回答。
      陆湛却笑了起来,眉梢眼底皆是凄怆:“说了什么?不用她来告诉我,其实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如此小心翼翼的试探,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夏南?为了夏南她竟可以这样委曲求全,为了夏南她竟然不告诉他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孩子天知道他盼了有多么久,然而她并不想要,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他23岁就辞职出来,靠着积蓄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点贷款白手起家。那时候没有白天黑夜,仅仅凭着一股热情在工作。吃饭净是叫来快餐外卖对付一口,困了就和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会儿。心里想男人嘛,总要创一番基业出来才好养活老婆孩子。后来他遇见了她,打见面的第一眼就深深的陷了进去。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于如愿以偿把她娶回家。那时候他充满信心,想她总有一天会爱上他,总会有那么一天。
      然而这一天他没有等到。
      陆湛心灰意冷,重新披上衣服摔门而去。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他一直如此的渴望着她,渴望着她的爱和全部。可是她一次次令他失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肠断未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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