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时光》八戒八不戒

3、第 3 章

　　刚从外面打完太极回来的苏父扭开自家门锁的时候，闻到的就是漂浮在空中淡淡的饭菜香味，瞧见的是自家的庞然大物蹲在厨房门口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

　　苏父表示很惊奇——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家那位婆娘居然舍得亲自下厨？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娉婷的身影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

　　盘起来的长发，一张白净的小脸和精致的五官，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女人看见他，眼里闪过些许心虚，随即便鼓起勇气道，“爸，你回来了啊，我刚做好饭菜，来吃吃呗，对了，妈呢？”

　　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

　　苏绸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五年而已，父亲的鬓角就已经有了灰白的痕迹，就连脸上的皱纹和背脊的弯度都多了许多。

　　苏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屋里穿着围裙垂着头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的女人。

　　想起了那洒落了一地的纸张、撕裂的粉碎的照片、那一池醒目而触目惊心的殷红、还有醒来时发现的空荡荡的房间。

　　离开的义无反顾，又回来的那么突然。

　　他唇抖了抖，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责备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就像是五年里的鸟无音信从未存在过一样。

　　苏绸有些怔然，她以为像父亲脾气那么火爆的人看见她的时候难免会有一顿火气，会怒斥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有家也不会？为什么一个电话也没有……可是她想过的许多种种，都不及一句‘回来就好’，瞬间泪如泉涌。

　　时间不光打磨了她的菱角，也打消了苏父历来火爆的脾气。

　　苏绸别过头不让父亲看着她的眼泪，努力平息声音里的颤抖，“抱歉，爸爸，你先吃吧，我回房间整理下东西。”

　　房门关上的一声重响，停留在大厅里的苏父看着桌上还热气腾腾的饭菜，颤抖着手从兜里拿出手机，然后按下了自家婆娘的号码，“喂？素英啊，臭臭回来了……”

　　没有什么东西，比离家多年的儿女回家更有吸引力。

　　扔下自摸的牌局，苏母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推开门闻见了空气中飘荡着浓浓饭菜香，还有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夹着菜的苏父。苏母扫了一圈屋内，没发现人影，最后看了看苏父，对方用眼神向她示意了那扇从那个人离开以后就紧紧关着的大门。

　　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期待。苏母一步一步靠近那扇门，然后停在门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敲了敲门，“臭臭？你回来了？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

　　一阵沉默。就在苏母怀疑是不是苏父骗自己回来的时候，门内响起女人带着嘶哑的鼻音，“妈，你们先吃吧，我等等出去。”

　　这声音还是和记忆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一样，离家的女儿回来了，苏母露出浅浅的笑容，“好久没见你了，出来一起吃饭吧。”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门打开的时候苏母看见了一张略显苍白双眼通红的小脸。

　　苏母拉着苏绸在餐桌旁坐下，一家人这才算开餐。

　　苏母不停的往苏绸的碗里夹着菜，“怎么突然那么瘦了？多吃点肉，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苏绸的嘴角微微上扬。

　　吃晚饭，苏父本来打算去厨房洗碗，让母女两好好聊聊的，哪知道苏绸先他一步将碗端进了厨房：“爸爸，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了吧，女儿都回来了，哪还能让你做呢？”

　　苏父一脸欣慰的回了客厅。

　　趁着苏绸去厨房洗碗的空，苏母打了个电话给出国的二女儿：“喂？短短啊，你姐姐今天回家了呢……”

　　苏家这里不过还是上午，N市那边却已经近凌晨了。苏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大家还没睡，正凑在一起看看明天的比赛要演唱什么曲子，“主题是舞会哎，有什么适合舞会上唱的歌曲吗？”

　　“星期天不是挺合适的吗？”洗完澡的女人穿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湿漉漉的长发被裹在干燥的毛巾里，一张白皙的小脸越发显得五官精致而好看。

　　几人想了想，《星期天》的词还有曲确实比较适合舞会，于是立即决定了曲目。

　　刚洗完澡的女人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头发，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妈。

　　S市那边也就大约中午左右的时间，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干嘛？有些奇怪，女人还是接了：“妈，怎么了？”

　　对面传来苏母小心翼翼又带着欣喜的声音，“短短啊，你姐姐今天回家了呢……”

　　“嘭——”

　　手里的吹风机猛然掉落，登时将坐在床上聊着天的几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短发女人一脸错愕的看着接电话的女人，“苏缎，怎么了？你没事吧？没被砸到吧？”

　　苏缎听着电话，一脸呆滞的扭过头来看着困惑的几人，嘴唇抖了抖，只觉得胸膛有烟花砰然绽放充满了惊喜，“我，我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我姐，我姐回家了。”

　　“什么？！”

　　几人同时叫出声，纷纷赤着脚下床，凑到电话旁：

　　“苏绸回家了？哎哎，让她听下电话啊。”

　　“苏绸回家了，那我们还要参加比赛的吗？”

　　“快快快，让她听电话。”

　　盛情难却，苏母笑意盈盈的把手机交给了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大女儿，“给，短短让你听电话。”

　　于是远在N市等在耳朵凑近手机的几人屏住呼吸，终于听到了电话里那熟悉清脆的嗓音，“咦？苏缎，你们那边不是凌晨吗？怎么还不睡？听说你们有比赛，不休息好，明天是很难发挥好的。”

　　真的是苏绸！

　　几人对视一眼，热泪盈眶。

　　真的是她们找了几年的苏绸，原来她回家了。

　　短发女人揪着头发痛苦的无声呐喊：天呐！这可真是有缘无分！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知道她在哪，她却又突然回家了呢！！

　　苏缎咽了咽口说，小心翼翼的问，“你在家大概呆多久？”

　　不仅苏缎这边安静了下来，苏母那边听见这句话目光也紧紧的落在苏绸身上。

　　苏绸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半个月以后还是要过去的，不过过年应该会回来。”

　　苏母很失落，苏缎那边也很失落：她们的比赛时间正好是半个月，如此一来只能错过了。

　　苏绸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比赛时间，“你们好好比赛，我会在家和爸妈一起替你们加油的，礼物也会准备好的，等你们回家就给你。”

　　“耶——”

　　听见对面传来的小声地欢呼声，苏绸哑然失笑，“既然如此，你们比赛好好加油，不然是进不了决赛的。”

　　“知道了，姐。”面对现在的苏绸，苏缎是前所未有的乖。突然想起了隔壁房的人，握着手机的指间微微有些泛白，苏缎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问，“夏游离也在，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这个名字再传入耳中，带来的已经不是从前那种充满了欣喜的感觉了，苏绸只觉得胸口一片荒凉。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电流声，苏缎提起的心一点点落了下去。

　　她大概猜到苏绸的选择了。

　　“大晚上的，会吵到别人吧。”

　　果然！

　　清脆的声音语气淡了不少，“别吵别人睡觉了，你们也好好休息吧。”

　　“格朗”一声就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苏缎很是失落。

　　“她还是没有放下。”她说，“是啊，如果我是她，又怎么放得下。”

　　思虑再三，苏缎最后还是决定发短信过去。

　　当初因她而起，也由她结束，而现在，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两个人彼此分开。

　　整个房间里都是黑漆漆的，只有电脑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坐在电脑前的那个身影。

　　一张白净的眉目如画的脸。

　　唇色嫣红的如同玫瑰。

　　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神色如水般清冽。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淡淡一瞥，敲击着键盘的声音却猛然停住。

　　屏幕上只有少少的五个字——

　　苏绸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