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乱》苏幕遮_Yx

10、墨烨篇 贰

　　第二次透心镜的场景是在母亲沉海之时的场景。

　　那一日，父亲随着一群人类和刚成婚的后娘站在不远处，我亲眼看见被剥皮抽筋的母亲被装入一个没盖上盖子的笼子之中，之后人类将满盆的盐水倒入母亲的笼子中，里面发出了似人非人的声音。

　　父亲一脸淡漠，似乎不认识牢中的人，我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一旁听见了村长的声音“是了就是这样，鲛人族这么额度，你怎么能够和她们一起生活呢。”那一瞬间，父亲红润了眼眶。

　　因为没有保护母亲的力量，父亲舍弃了母亲，母亲舍弃了自己，只为了保护我，即便在家中父亲是如何的自暴自弃，如何的悔恨又如何？

　　最终，却还是没能保护住家人，他亲自看见母亲被盖上笼子，投入了大海之中，镜中的我，随着母亲跳入了大海之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寻找到那只笼子，无法寻找到母亲，四周的水逐渐淹没了我，我想要使用仙术，却发现镜中的我似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我的意识变得模糊。醒过来的我看见了师父的身影。

　　他开口“镜中世界之中，你不能使用仙术，而且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必死无疑。”

　　我笑着笑得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别说了，师父，我不会让她来承担我犯下的错，因为我会保护她，即便我死。”

　　师父看着我，良久摇头叹气“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一次又一次的透心镜，一次又一次的伤痕冷冷，每次当我以为自己要死亡的时候，却总是在三清界自己的房中醒来，梦中所有的痛都是过去的痛，真正的痛却是现在的痛，相爱却不能再一起，明明……

　　师父的聆讯教导，我被叫到书院之中，我施了障眼法，掩盖了我身上的所有伤痕，再次看见她时，眼中却是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别开头，忍住不去看她。

　　五日之后，我受完透心镜醒来，拿出药水时，却看见全身伤痕累累的她，我施咒加重了三清界的雾气。

　　她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我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多想问问她“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想我”“你有没有好好生活”最终，她跪倒在路途中央，我抛下手中的一切，向她跑去，我紧紧地拥抱着她。

　　身上的疼痛阵阵袭来，不过这样真好，我能够抱着她，能够和她在一起，就在这一瞬间，耳旁似乎响起了师父的声音，我僵硬地推开她，我忽然发现，真正的同，并非镜中的世界，而是我爱的人在我眼前，我却不得不去伤害她。

　　她的眼眶之中溢满了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我师父？”

　　我站起身，浓雾遮住了我的双眼，我忍痛故作淡定“不想说。”

　　她看着我“那你说你爱我？”

　　我缓缓开口“我以为爱一个人不容易，放弃一个人也不容易，但此刻的我觉得爱上你很容易，放下你，更容易。”

　　她沉默了许久，浓雾遮住了我的眼，也遮住了她的脸，透过浓雾，她的声音传来“你……”

　　然后我看见最高峰处，师父正向着这里而来，我顺手带过她，却勾痛了我右手断掉的经络，悬崖旁，我对着她，泪水掉落冷冷道“这上面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以后别来了。”随后我施出术法送她下崖，却被师父破解。

　　我想要下去，却被师父拉住“既然你要让她忘记，那就忘个干干净净，不然，进入透心镜，她会比死更难看。”

　　五日之后，透心镜的处罚最终结束，我走过了我和她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我去到幽冥司那处打听青冥剑以及冥月刀的下落，最终耗尽百年修为，去到冥界地府与冥君交换了青冥剑。

　　在曾经的树林之中遇见了她，她问我为什么，我觉得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随即说出了一个几乎没有可能的事情“一月之后的比剑大赛之中，你若胜出，我便告诉你。”

　　但我却看见了她的拼命，我想要阻止她，却触及了师父的眼神，我看见了她左袖之中的双剑，却再次看见她收起双剑的决绝，心中的苦涩始终无法言表。

　　我将剑给了她，却没有收获到她眼中的惊喜她说“你说过，只要我赢得了比试，就会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停下脚步，闭上双眼“那把剑就是答案，我以‘为师’相称。我永远是你的师父。”

　　永远，只有当你放弃了这段爱情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原来放弃是如此的深刻，原来爱的程度是如此的深沉。

　　我将在幽冥司处讨来的仙药送到了她师兄的手中“你和她关系很好。”袁岳没有回答我，最终，我将手中的瓶子交给了他“这是上好的仙药，不会留疤。”随后无声无息的离去。

　　之后她成功飞升成为古霞真人，树林之中，她站立在我身后坚毅道“若我跟着你历练，想来你也会觉着别扭，你以前也教过我剑术，所以我永不会忘记你是我师父的。我会和师兄袁岳一起历练，我相信你会赞同我的想法。”

　　良久，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即将擦肩而过时，我叫住了她“掌门人即将进入神界，我会接替他的位置，你……”她却背对着我笑着“我会回来的，我说过，你是我师父。”

　　随后她向前离开，离开了我的视野，离开了我的世界，我从来没有告诉他“你如果愿意，我愿意舍弃这个位置和你在一起。”

　　一百多年之后，仙界雷神之女皖玉仙子出现在我眼前“不觉得你我很般配吗，你我都有自己爱的人，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爱自己，所以，我们利用对方来做个交易吧。”

　　“你说”

　　她笑着“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一样，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亲，自然是假成亲，若是我爱的人来找我就证明那人爱我，我会和他一起走，你也必须成全我，如果你爱的人来找你，我也会用尽一切力量成全你，如果她们都爱我们，那我们就一起反抗，也有个伴，不过，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冷笑道“那你就毁了我。”

　　她呆愣了许久，忽然笑起来“那麻烦你，也帮忙毁了我。”

　　于是我公布仙界设定亲宴但彼时在宴席之上看见的却是她带着笑容的同袁岳在一起谈话，她的弟子拾颜，却似乎看透一般的看着我，我收回了视线冷冷地自嘲“我原以为她会爱我，但随着时月的变迁，所有的人都会变的吧。”

　　一旁的皖玉仙子莞尔一笑“差不多吧，我爱的人，也没出现呢。”

　　我站立在屋顶，眼望下方，那个我爱的人还是来了，我心中带有稍许的侥幸“你来了？你和袁岳似乎生活得很好。”

　　她却带着姣好的笑容“你和皖玉仙子似乎也很是相投呢。”

　　我睁开眼，心中刺透一般的痛，装作笑容“是的。”

　　之后她转身再次离开了我。她走后，我站在悬崖一端，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一月之后，我的最后一搏——成亲，但是那日却传来她同妖王大战不能抽身前来的消息，我想，我竟还没有他的敌人重要，这…究竟是怎样的落差？我大醉之后一个人独自回到房间。

　　三日之后，皖玉的恋人来寻她，彼时我方才知晓，她爱的人竟是血魔。

　　隔了一日，她满怀笑容的看着我“你要我怎么毁掉你，或者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继续就这样生活下去。”

　　我淡淡的冷哼了一声“我像是那种言出不行的人吗？”

　　她一脸复杂的看着我，我亦看着她“让我去做最后一件事，你再毁掉我吧。”她呆愣着目送我离开了房间。

　　冥界生死簿之中记载着她仇人重新转世的具体地点，我出现在那的时候，她的仇人正在吃饭，我随意施法制造了他自杀的假象，随后销毁了使用仙术的痕迹。

　　再次上古剑门恍如隔世，这个困住了我一生的地方，记载着我的成长，我的爱情，我的无奈，我的一切。

　　我站在三清界之中，身前站着皖玉以及她的爱人，皖玉皱眉“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我笑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再看看那个女子。”她点了点头。我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我惊讶的看见她对着血魔叫了一声兄长，随后皖玉手中的绝技向我抛来，时隔百年，第一次她叫出了我的名字，随后天地之间她挡在了我的眼前，对着我说“我，爱你。”

　　那一瞬间，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颜色，我抱着他泪水一滴一滴的下落“我以为你不爱我。”

　　她手指天空十分虚弱“如果……你…不在，我……会用……冥月刀……自刎，都是…一个死字”我抬头看着他“你说…是不是……算是……实现了。”

　　我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她继续诉说着“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但是…我……”随后她垂下了手臂，我紧紧的抱住她，向着三清界的悬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