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云吟》云逸纾

8、暮天杳杳烟云渡（未完）

　　翌日清晨。
　　得了我捎去的口信，灵襄一大早便递牌子入了宫。年前年羹尧已正式认她作义女，太后也下旨封她为灵襄格格，享和硕公主仪仗，成了异姓公主中品阶最高的。
　　屏退旁人，只让晴岚、清芜在殿前候着，不时便听小太监扯着那特别的嗓子唱到：“和硕灵襄格格到！”因是正式入见，灵襄今回是按着品级细细打扮了，但也一如平时的气质并未忒过华丽。粉宫装、月白比甲，小两把头上簪着成套的玉蝴蝶，翩翩而来。
　　我亦盈盈笑着迎上前去，正好扶住了她本欲弯下行礼的身子，口中道：“你我还需如此见外么。”语气略带一丝感激。确实，在这敏感时刻，灵襄得了口信也不方便入宫。她是上次那特殊秀选的候选人之一，明眼的都知道，既没选入新朝后宫、也未下明旨弃牌子，这是要指给宗室的。如今这新朝第一届秀选就在眼下，她往后宫跑得勤快是极易为他人落下心病的。
　　灵襄抬起那一如既往明亮的眸子，了然笑到：“云，我这不是不想落下口实、让旁人说你这景仁宫无规无矩嘛。”边顺着我一路走至贵妃塌前相对坐下，定定地望着我：“这么急着让我入宫，是秀选有为难的事儿了？”
　　“还是你了解我啊，”淡淡一笑，将昨晚御花园“偶遇”李佳氏之事一一道来，不确定地问道：“承乾宫蓉妃今儿一早传出消息说是请了太后旨意要专心照料八阿哥，由我全权负责此次秀选。只不知与李佳氏进言后位一事有何联系了…”
　　听罢，灵襄略低头想了会儿，便抬头紧紧注视着我：“云儿，如今局势不明，我也无法说死。李佳氏初次见你便能比出这个天大的话题，想必是个胆量才识兼备的奇女子。若我说，她和承乾宫那位绝非一路人。太后和皇上将新入宫的你抬至与蓉妃同样位份，未必不是存了要你二人争上一争的心思。这后宫有明确的独大之人进而太过安稳，反会让前朝有多余之精力蠢蠢欲动，新朝刚立这样的局面不会是太后皇上乐意见到的。但这个争又绝对会在太后皇上的掌控中。如此看来，云儿，你们佟佳氏又要出一位中宫娘娘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蕴着盈盈笑意的眸子，不无苦涩地想阿玛那封信是要我铁了心去争了。便道：“灵襄，别挖苦我了。你别忘了，当初我与八爷差点由圣祖爷赐婚虽未满城皆知，但毕竟之前传出过风声，只如今我又奉圣命入宫封妃，此事才不再为人提起。我又如何可能入主坤宁呢。”
　　“不，正是因为你有这个硬伤，皇上和太后才非选你不可。”灵襄果断地打断了我，“蓉妃娘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已因着那天大之功太盛，若再由钮祜禄氏得了中宫之位，太后娘家怎会答应？存着改革弊政的皇上又岂会答应？反观云儿你，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的心思并不完全在争宠上，佟佳氏一族的生存压力才是你在这后宫支撑下去的动力。无论他日你处于何等高位，手握后宫大权，也断不会容许有碍皇上大业之事发生的。失去了中宫之位的承乾宫也绝不可能甘心在你之下过活，一个稳中有斗却又不会脱离正轨的后宫，云儿，这正是你能带给皇上的。” 、
　　听着她的析解，觉得自己似乎漏了写什么，然如今连一向谨慎的灵襄都如此说，想必阿玛在宫外知悉得更多，才会为坚我心志，以蓝雪相胁。想通了这层便是明白如今我已再无任何退路－－不能让八爷再度陷进这个漩涡，他值得更美好、更心无旁骛对他的女子；不能再继续隐匿下去，淡泊无为将使我沉没在茫茫宫海中，没有生天；更不能再如以前般从不邀宠，那抹澄净蓝雪绝不可再步上孝懿皇后、我的路…
　　转头吩咐晴岚：“去同清芜说，让她答复府里，本宫知道阿玛的意思了，还请阿玛额娘保重身子，勿以我为念。蓝雪妹妹不知如何，进宫之后我甚是思念，有空多让她进来陪我解解闷。”
　　见我并未接她之话，但吩咐的却又都是应有之意，灵襄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云儿，这是我最佩服你之处－权衡得失，总能最快最好地做出选择，但不会失去本来的良善，真是不得不让人喜欢到心眼里。”她为难地顿了顿，“只是，以后你这个大清最尊贵的女子，却要亲自择选名媛淑女嫁与心爱之人，你…心里该会多苦。”
　　手不由自主伸了过去，紧紧握住，“灵襄，你一定会助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