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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是一个约架的淡季 ...

  •   午间的忙碌过后,陈央领着祁白和李大爷打了招呼,祁白这样的孩子,乖巧漂亮,面容无辜,懂事有礼,符合所有家长对孩子的期待。所以当他小心翼翼的提出家里有两个不成器的远亲也一起来了京城,想学点谋生本事的时候,有着陈央和胡格的关系,豪爽而淳朴的李大爷当即就答应了。
      第二天中午,祁白带着两个长的平平无奇,但是面容沉毅的青年来到了老李面馆。两人带着一笔拜师费,进门哐当就给李大爷跪下了。一辈子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李大爷愣是一屁股差点坐地上,还是陈央眼疾手快的塞过去个凳子。祁白表示这是他们北城的传统,教授手艺的师傅,相当于再生父母,必须给予束脩,以避“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忌讳。
      厚道又打小没出过京城的李大爷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把自家少爷送出门,两个盯梢的神色也很复杂,半个小时之前他们被少爷从学校门口抓出来,一人塞了五万块钱,威胁他们不演好这场戏就跟老爹说他们猥亵未成年少女,跟不住一个十三岁小孩子已经很丢脸了,还要被他用这么猥琐的理由威胁。老大不信是不信,但为了哄儿子开心,一定会第一时间卖了他们的。
      跟了老大许多年,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北城呼风唤雨的□□大佬祁虞在儿子面前,是没有尊严的。
      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日子,就是不知道要揉多久的面团。两个早就辍学跟着祁老爹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信奉君子远庖厨的□□此刻手上沾着面粉,神色仓皇的像找不到娘的鸡仔。
      打发陈央和胡格走在前面,祁白表示要和两位远亲说几句话。被少爷拍在肩膀上的那一刻,脑袋被开瓢儿都没流过眼泪的北方汉子哽咽了半天终于没忍住。
      “少爷,你咋那么能扯呢?”啥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谁家学个拉面一人五万?
      “好好干。”祁白的表情真诚而又充满信任。“我爸特爱吃拉面。”

      远在北城啃着牛排,还不知道自己的探子被儿子一锅端了的祁老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忧伤的和对面的男人说,“是不是小白想我了?”对面的男人优雅的放下刀叉擦了下嘴,没什么表情的回答:“你可能又做什么坏事被小白发现了。”
      那男人生的极好,只是周身似乎都凝着一股冷气,为如画的眉目添上几分强硬。正说着电话声响起,祁老爹看了一眼愉悦的接通:“小白啊,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习不习惯啊?想不想老爹啊?老爹过一阵子和顾渊去看你啊?”
      少年清越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点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老练,“顾渊要来京城拍戏?”
      祁老爹咳了两声,看了看对面难得嘴角含出几分笑的男人,有点狼狈的说:“是有戏要去京城啦,但要两月后才开拍,老爹是去看你的。”
      电话那边的少年似乎也无意在此事上纠缠,话锋一转问了句:“爸你爱吃面条吗?”祁老爹啊了一声没说话,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心思沉重,虽然非常讨厌他的□□事业,对他现在拓展的娱乐产业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却早早就表现出了商人天赋。不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也不会在没必要的事上白费口舌。
      所以面条是在暗示什么…是年轻人的新梗吗?他好像好几天没上网更新网络用语了,最近没做什么犯了儿子的忌讳吧,就连儿子独自去京城上学这么大的事,为防他反感,也只放了两个心腹手下悄悄的跟着,当然学校里,小区里,附近的店都有很多他的人就是了。因为怕进了儿子的套,祁老爹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不过于电话中也就是沉吟了一瞬,而祁白似乎根本没想让他爹回答,难得的语气非常轻快:“爸,你家小四小六去学拉面了,说学成回去做给你吃,难得他们有这份孝心,我就准了,你多吃点啊,学费挺贵的。”
      挂了电话之后祁老爹有点蒙,小四人模狗样的还能煮个面,小六五大三粗就是个烧水的厨艺,拉什么面?拉皮条更有天份吧这俩货。

      且不说祁老爹的心情被一个电话搅成什么样,祁白的心情可是好极了。虽然他爹还会再派人来跟他,总比在北城的时候走哪儿都跟着一大票老爹小弟的儿子们好,能抓紧时间恶心恶心这群打手就更好了,这些年跟着老爹的小弟们学点拳脚功夫,他们打不过老爹没少在他身上下黑手。
      父债子偿吗不是。
      拉面去吧。
      当谁儿子不长大呢?
      想到这里祁白难得笑眯眯的追上前面的两个人,然后掏出胡格书包里的赃款买了三根糖葫芦,觉得来京城真是他有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在北城他根本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吃甜食,太没有□□太子的风范了,而在这里,他可以开开心心的看着陈央一脸阶级斗争的啃糖葫芦。
      偶像包袱什么的,真是害人不浅。

      一直到了教室,奋力的擦着手指头的陈央还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他和胡格烦恼了好几年的事情,到了祁白这里,怎么突然就解决了呢?在面馆耽误的时间就不短,路上又吃喝打闹,坐回座位上下午的课就已经开始了,陈央又难得的在认真考虑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还有点复杂的问题,所以很是一动不动的坐了半天,完全没有意识到脑海中节律感十足的笃笃声不是幻觉。
      前座的人在课桌底下敲的手指头都要断掉了,终于忍无可忍的往后一靠塌下肩膀伸过手掐了陈央大腿一把。
      后座的祁白就看到一个陈央无声的跳起,又在老师写完板书转回身的时候落了回去,椅子不可避免的撞上了他的桌子。
      Duang~
      在老师拧眉看过来的时候,祁白赶紧一脸抱歉,示意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学生们不太清楚,可是老师们都十分了解,他们这间学校是私立名校,升学率高的可怕,相应的招生要求在整个京城也堪称苛刻,更不要说转学,学区房和京城户口缺一不可,还要考上一年的期末卷子,达到年级前100,才有可能挤进这条独木舟。
      而这个叫祁白的男孩子考出的成绩,跟去年的年级第一,只差了两分。人又谦虚懂礼貌,在所有的老师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三个字,好学生。
      因此老师并没停下正在讲解的题目,警告性的看过去一眼就继续转过身板书。
      陈央无声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他跷课是小事,这间学校升学率虽然高,但其实对学生管的不是那么的严格,只要你不给班级拖后腿,老师不会太干涉学生自主学习的权利,陈央立志做不良少年,可不知道为什么对英语特别有天分,混个中下等还是没有问题的,胡格呢,则是远在初一就在方方面面让老师对他的朽木难雕有了深刻体会,父母又放任,两人才组成了跷课小分队。但这个学校校长的口号是,我尊重你不喜欢课堂的权利,但是你也要尊重他人学习的权利,你可以不来上课,但来上课了就决不允许扰乱课堂纪律。每一个学生都有维护课堂纪律的责任,尊重老师是一个学生最基本的道德。
      尊重校长就更重要了。
      校长说的就是对的。
      如果不对。
      你就退学。
      私立学校的校长,就是这么任性。

      觉得自己简直折寿十年的陈央不满的瞪视着前面的元凶,想着明早他的保护费要翻倍,前面的人大概也觉得后背烧得慌,赶紧又敲了一下桌底,递过来一个信封。看到手指间夹的薄薄纸片,陈央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扫了一眼上面祁白的名字,陈央内心里的愧疚散去了,这锅本来就是祁白的嘛,他不背谁背。两指夹住信封,手腕放在凳子后面一折,随意的用信封敲了敲桌底。惯于此道的陈央压根不知道后面的那个人是个北城的□□太子,过往的学校生活里,根本没人敢上课给他传纸条,所以并不了解这种专属于课堂的交流方式。听到了笃笃的声音,没接过信封,而是不知所以的拉住了桌下的手。
      指尖的温度让两个小少年都卡住了。
      粉色的信封飘到祁白的脚底,随之而来的还有后门处一个幽幽的声音。
      “陈央你干嘛呢?”

      直到许多年以后,祁白也没办法忘记那一天下午。
      秋日里还灿烂着的阳光,风吹起的窗帘,空气中的粉笔灰味道,黑板上斑驳的白色字迹,后门站着的班主任,教室里压抑着的起哄声。一些学生时代专属的标志,原本在回忆中最鲜亮的那些部分,通通变成了背景。
      只有张口结舌站在讲台上,磕磕绊绊念着粉色信笺的少年,和他脸上蒸腾着的红色印迹,才是占据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记忆。
      非常稚嫩到有些矫情的表达。苍白而急促的堆砌着少女能够搜集到的所有形容词句,诉说着喜欢。写了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写了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还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整个班级都随着陈央结结巴巴吐出的少女心情一会儿嘘声一片一会儿哄然大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同这情书主人有相同念头的女孩子,配合着夸张的大小动作,其实是在偷眼看最后一排原本应当拿到这张纸的人。
      那人定定的看着讲台上的一抹淡粉。
      怔忡的表情让下面的女孩子们焦了心。
      这间教室的女同学们,一向是整个学校少女们的梦想,无他,先是有陈央,现在又有了祁白,学校里两个虽然类型不同,但帅的不相上下的男神,全都进了这个班,还坐前后桌,如果不是这个学校排座就是按照身高,周围的几个位置都能拍个好价。
      不过也是从祁白来了这学校开始,一米五以下的女孩子们,和一米六以上的女孩子们,简直是结了死仇。
      你娇小可爱怎么样,我能坐在陈央和祁白旁边啊!
      你小鸟依人怎么样,我能坐在陈央和祁白旁边啊!
      你楚楚可怜怎么样,我能坐在陈央和祁白旁边啊!

      只不过陈央还好,虽然是“混的”,经常跷课打架不写作业,但是对女孩子却意外的包容和退让,平时在班级里也好相处的很,会主动帮个子矮的女同学擦个黑板,迟到在走廊罚站的时候还会帮值日生把赶不及的打扫收个尾。
      只要有心还是很好搭话的。
      但祁白就高冷的多,也不能说是高冷,女生似乎天生比男生要敏感,即使是坐在祁白旁边,明明知道他谦虚,有礼,绅士,成绩还很好,可莫名的就是让人觉得,他似乎是和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无论发生什么事,祁白永远都只是微微一笑。
      十几岁的女孩子也知道那样的笑容只是客气一下,并不带什么情绪。
      谁知道他居然喜欢这种直接一点矫情一点少女一点的表白方式呢?这封信的主人她们是知道的,楼下二年级的一个很漂亮很娇小的女生,中午匆匆的跑了上来,快上课也没等到祁白,央求了班级里的男生,也就是坐在陈央前面的那个人转交。
      按理说这样的信,是根本递不到祁白手上的,近水楼台就算得不了月,但她们能膈应的别的楼台也够不着啊,不然陈央怎么整个初中也交不到女朋友呢?但祁白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会被随随便便的手段追到的男神,情书这种事,真的太低级了。所以她们压根懒得做手脚,暗搓搓的等着看笑话
      谁知道男神居然就吃这套呢!

      且不说班级里其他的人是如何的窃窃私语幸灾乐祸蠢蠢欲动还是追悔莫及,台上念着信的人,和台下听着信的人,内心的复杂一言无以蔽之。
      陈央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放在蒸笼里的大闸蟹,唯一的区别是大闸蟹已经死了,而他在活受罪,他从来不知道喜欢能有这么多表达方式,他念得口水都快干了,还有好几行。
      女人真是太墨迹了,陈央由衷的想。
      而祁白看似淡定,心里转过的念头估计陈央那种直肠子走进去都能迷路。从前在北城,从来没有女孩子敢跟他表白,虽然小女孩都喜欢坏男人,但对她们来说,真正的□□和学校里的小混混是不一样的。祁老爹的名头太大了,北城民风剽悍,□□有时候比警察局更有用。就算祁白长得很帅,学习很好,乖巧懂礼貌,可是你会想和从小就被妈妈拿来吓唬你的那个人他儿子谈恋爱吗?
      那个再不睡觉会把你抓去点天灯的祁老大哦。
      在还不知道点天灯是什么的年纪,祁白的同学们就知道祁老大比狼还可怕了。而比祁老大还可怕的,就是他的儿子。
      祁老爹疼儿子的陈年旧事北城里随便抓个老人儿就能给你讲出来一大堆,什么因为怕儿子不喜欢祁老大不肯娶妻啊,儿子想吃棉花糖掳了全市卖棉花糖的老头给儿子造了个棉花糖小山啊,儿子喜欢看电视就开个娱乐公司啊,儿子玩伴的哥哥签进自己公司力捧一夜爆红啊,儿子第一次考第一摆了七天流水宴啊之类的。
      祁老大靠着深情老爹这个形象不断涨粉,祁白却没办法在学校里交到一个朋友。
      可想而知幼年时期的祁白发现没有小朋友肯跟他玩儿的时候遭受了多大的创伤,甚至对□□产生了由内而外的抗拒心理。不过祁老爹对此嗤之以鼻,说狮子的幼崽跟小狗崽子玩儿久了,就不记得自己是狮子了。
      可祁家在北城一家独大许多年,直到祁白长到了不再渴望玩伴的年纪,他也没找到另一只狮子幼崽陪祁白玩儿。还是受伤住院认识了当时还没有签下做演员的顾渊,顾渊后来收养了一个小女孩,祁白才算有了个小妹妹。

      所以第一次遭遇人表白,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贯冷静自持的祁白罕见的死机了。他看的并不是那封信,只是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眼睛放在哪里。视线落在信纸的边缘,还可以看到陈央的脸。
      白皙的面庞染着淡红,那颜色一直蔓延到少年没什么表情也挑起来的眼角。他见过嚣张的陈央,害怕的陈央,窘迫的陈央,装可怜的陈央,睡着的陈央。
      没想到还能看得到害羞的陈央。
      那情书写的真不怎么样,矫揉做作逻辑不通,满篇的感慨和喟叹,对于她喜欢祁白这个论点,丝毫提不出有力的论据,连接词用的乱七八糟,起承转合也都没有,只是反反复复的引用几首网络常用古诗词,这个水平写中考作文估计很难及格。
      可被陈央念出来,同那脸那声音那阳光交织在一起,似乎就没有缺点了。

      终于念完的陈央长呼出一口气,举着那两张纸悲愤的看着自己的班主任,痛心疾首的为自己辩护:“老师,上课传纸条是我不对,但这个东西真不是我写的。”陈央的班主任是一个长得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年轻女老师,姓包,平时被陈央和同学们起外号叫青天。此刻包老师的表情也很精彩,一般上课传的纸条都是几句话,谁想得到这人搞出这么个长篇大论,初三即将中考的时候早恋自然会是严肃处理的,但是包老师却不想给同学们这么大压力,所以只是看着陈央笑了笑骂道:“我知道不是你写的,你要有这么大的诗词储备量,至于考这么几分吗!”
      陈央心想我现在真的有。
      自从上次被关在电梯里,祁白对着他循环播放了3h必背古诗文之后,那些诗词和古文就像烫在他脑海里一样,忘都忘不了。
      他还得了一紧张就会不自觉背诵古诗文的病。
      带小弟收保护费被教务主任发现脑子里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逛漫展厕所里碰见个伪娘走进来,尿差点吓回去,脑子里居然还有“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回家发现又没有人做饭的时候,除了内心的萧索,还会有配音,“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偶尔冲着喜欢的姑娘背影吹口哨,耳边居然无可控制的响起那一句“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通通都是祁白声音版的,怎么都替换不掉。

      他TM都快魔障了,也不敢跟祁白说。因为他还有一个秘密。
      那天之后,他出师表过敏。对,只要祁白在他后面念到出师表。他就会想起那天,就会紧张的尿急。没法和祁白说的话就更没法跟别人说了,陈央只能接过班主任顺手砸到讲台上的测验卷子,尽量保持着自己酷酷的表情发下去。
      发到祁白的那一张,陈央特意伸头看了看,鲜红的95真是戳眼睛。再把他自己的放回座位,差的也不是很多嘛,59。下一次估计就及格了,毕竟他现在和祁白的诗词储备量基本相等。
      李大爷那边不许他去后,陈央也懒得跷课了,他们还有不到一年中考,隔壁职高也该准备高考的准备高考,不考的忙着找工作,就算不是高三,高一高二也到了期末考试临时抱佛脚的黄金时段。
      这是一个约架的淡季。
      陈央的内心非常平静,甚至有一点想要学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这是一个约架的淡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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