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手》燕堂

36、妥协

　　天阴沉沉的，一丝阳光也无。

　　苏绮阳站在云夫人府中的后花园，浣霞居的海棠树下，凝神望着院门。

　　“姑娘，你坐一会儿吧，”春绿担忧地看着苏绮阳，“都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苏绮阳没有说话，只焦急地在石桌前转了两圈。

　　春绿也不敢再说什么。别看姑娘表面上很冷静，可春绿知道，她心中不定怎么煎熬呢。

　　萧公子不在，这院里的丫头们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二爷走时留了话，让她们在此等候。

　　可是她们等得，老爷却是等不得，也不知他老人家在牢中受的什么罪。

　　田嬷嬷着小丫头端了一盏清茶来，放在了树下的桌子上，自己则垂手立在一旁说道：“姑娘，快午时了，要不您还是到屋里坐坐？这大热天的，虽说没有日头，外头也怪热的。”

　　苏绮阳看了看桌上的茶，浅碧色的茶汤中，翠嫩碧绿的茶叶如片片翡翠，在水中起起伏伏，如同她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起起落落。

　　萧睿既然事先就留了话，让她在这儿等，那这件事必然是他做的无疑了。苏绮阳深吸一口气，他这样吊着她，无非就是要她一个妥协的态度。

　　“田妈妈，请您跟二爷说一声，就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田嬷嬷恭敬地微弯了腰，说道：“哟，姑娘，这些话您还是亲自跟二爷说吧。再说了，我是真不知二爷在哪儿。”

　　苏绮阳不置可否，只淡淡额首，就转身坐在了石桌旁。

　　她知道田嬷嬷是萧睿的人，他既然安排了她主管这个院子，就不可能没有传信的渠道。

　　果然，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靴履飒沓之声。院门打开，萧睿带着萧斗进来了，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忙垂手侍立。

　　苏绮阳也急忙站了起来，不意袖子不经意间扫过桌沿，将那盏半温的茶水扫到了地上。“当”地一声，甜白瓷的茶碗掉到了青石地上，摔成了几片。茶水也倾了半盏在苏绮阳裙子上。

　　苏绮阳顾不上料理裙子上茶渍，两眼只焦急地看向萧睿。

　　萧睿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来，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烫着了？”

　　苏绮阳摇了摇头。田嬷嬷在一旁说道：“二爷放心，已经有一会子了，不烫了。”

　　萧睿点了点头。田嬷嬷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了，就带着丫头嬷嬷们退了下去。

　　萧睿上前拉了苏绮阳的手，径直往屋里走去。春绿不由地跟上了两步，担心地看着自家姑娘，却也知这时候自己帮不上忙，只好止步，却是不肯退下，只立在院子里等。

　　萧睿携了苏绮阳的手，一进屋就坐在了床前。苏绮阳脸色白了白，低声说道：“我爹被官差抓起来了。”

　　“我知道，上午就是办这事儿去了，你等急了吧？”萧睿慢慢说道，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苏绮阳脸上的表情。

　　苏绮阳刚才还冷静自持，这时听了他的话，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委屈，眼泪竟是止都止不住，扑簌簌地划过香腮，滴落到了衣衫上。

　　不想让萧睿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儿，苏绮阳别过脸去，迅速地举袖一擦。

　　“我，我父亲他……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儿，”萧睿看苏绮阳落泪，心中有些不忍，可想起她以前的绝情，还是硬下心肠说道：“就是以前的案子，上面又在重新查证。虽说有些难办，不过……”

　　“是要使钱吗？”苏绮阳焦急地问道：“要多少？我这就叫、春绿回去拿。”

　　萧睿一听这个，立时沉下了脸，冷声道：“那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是你什么人？要帮你去走动？要是这事儿叫你父母知道了，你岂不是要去死！”

　　苏绮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这是拿自己以前的话来堵自己呢。其实她来之前就想好了，萧睿想怎样她都答应，只要能救出父亲来。父亲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她绝不能让他老人家受自己的牵连。

　　刚才她说到钱，也不过是一时顺口，听他说难办，就想到了使钱。没想到他却是误会了。

　　苏绮阳心沉了沉，想到了还在牢中的父亲，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她索性一下子扑到了萧睿怀中，将脸埋在他肩头，无声地啜泣。

　　萧睿愣了一下，缓缓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两人就这样轻轻地拥着，一个小声哭泣，一个则慢慢抚慰。

　　苏绮阳哭得萧睿的衣衫都湿了，凉凉的，似乎带着一股魔力，深深地烙在他心底。似悲凉似缠绵，醋酸涩涩又酥、酥、麻麻，勾起他心中的万千滋味。

　　萧睿搂紧了苏绮阳，抵在她耳边，似呢喃似问询，道：“你跟田嬷嬷说，什么都可以答应，如果就这样跟着我呢？”

　　苏绮阳抬头看向萧睿，刚哭过的眼中还含着点点不尽的泪水。他的眼中满是温柔缱绻，可苏绮阳知道，自己如果说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郑重地点点头：“我愿意。”

　　萧睿又将苏绮阳抱紧了一些，脸上神色难测，也不知是喜是忧。

　　两人就这样抱着，良久，萧睿才放开了苏绮阳，道：“我已派人将你父亲送回家了，你不用担心。”

　　看苏绮阳低垂了头不说话，又道：“你要是不信，可以让春绿回去，一看便知。”

　　苏绮阳摇头，道：“我相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萧睿微微眉，声音又沉了下去，只怕苏绮阳看父亲没事了，又要反悔。

　　苏绮阳心中苦笑，她哪里敢反悔。萧睿能抓父亲一次，就能再抓第二次。她又不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只是，她虽答应了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可是还想在父母面前留下几分尊严，最主要的也是怕他们会担心。

　　“我只是想，能不能，能不能先瞒着我父母？”父亲再怎么说也曾是一界举人，做过官，要是知道他最爱的独女去给人做小，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

　　这倒是也正合萧睿的意，他是真心想要娶苏绮阳的，当然不想在未来岳父母眼中留下一个坏人的形象。

　　只要苏绮阳不是想反悔，她说什么都行。萧睿心中一松，嘴角几不可查地挑了起来，伸手抚了抚苏绮阳柔滑的发丝，说道：“好，阿阳说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