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手》燕堂

29、起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时，苏绮阳就醒了。

　　睁开眼，床前什么也没有。可是她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昨夜睡梦间总觉得床前有人呢。

　　两个穿绫着罗的大丫头见苏绮阳醒来，过来掀起轻纱似的帐子，伺候苏绮阳洗漱。

　　苏绮阳平日身边虽然也有春绿这个丫头，但她家本就小门小户的，对春绿也跟姐妹似的，最多也就让她给打来洗脸水也就罢了。

　　如今这两人一人捧了温水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身前，一人拿了帕子要替自己洗脸。苏绮阳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把盒放那儿吧，我自个儿洗就行了。”

　　两个丫头低声应了，将盆和帕子放好，垂手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苏绮阳一边洗脸，一边思量，看来要想走出这将军府，只能先答应萧睿了。

　　好在他只是要求自己等他说服家人，并没有让自己现在就与他怎样。虽然知道答应了他，后患无穷，可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也许过一阵子，他又看上别人了呢。

　　苏绮阳一旦做了决定，立刻就让人去叫萧睿。

　　萧睿有些忐忑地进来，还以为苏绮阳又要为难他呢，结果一听，苏绮阳竟然同意了不会招赘陶向渊，还说会等他说服家里。

　　他简直是喜不自胜，虽不知苏绮阳为何一夜之间就想通了，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她，在这之前不会有任何的不轨行为。

　　亲一下抱一抱应该不算是不轨吧，萧睿暗想。

　　吃过早饭，萧睿就将苏绮阳送回了胭脂铺。春绿一看姑娘回来了，高兴地迎上前来，与她说家里还有铺子里的琐事。

　　中午，萧睿送了许多饭菜过来，一看就是贤和楼的。

　　傍晚，萧睿又早早地等在苏绮阳铺子里，说要送苏绮阳回家。

　　苏绮阳有些不耐烦：“你不是手底下有许多铺子、生意吗？听说还在朝里当着官，难道就没什么事儿做吗？”

　　“这几日是没什么大事儿，小事儿自然有手底下的人做。不然养着他们吃干饭吗？”萧睿道。

　　苏绮阳有些无奈，就算他没事儿干，可他这样每天跟个影子似的，老在自己店里转也不是个事儿啊。

　　影响生意不说，还会惹人闲话。还有他那些仰慕者，比如王语琳、还有京城里的什么小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给吃了？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十分可怕的，上一次自己不就差点掉河里没命了吗？

　　苏绮阳将自己的顾虑说了，萧睿却自负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绮阳心想，她可不想承受嫉妒的女子们的暗箭，“你还是少来吧。就是来的话，最好也换换装什么的，别让人认出你来。”

　　这，见她一面还得偷偷摸摸的，萧睿有些不乐意。不过，他怕苏绮阳不高兴，还是勉强答应了。

　　“好，以后我换上女人衣裳，来你这儿买胭脂行吗？”

　　苏绮阳扑哧一下笑了。

　　萧睿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真是的，跟小孩子一样。”

　　苏绮阳有些僵硬地后退了一步，却也没说什么。

　　后面的几天，萧睿果然每次来都乔装一下。一般都是扮成来看胭脂的客商，有时粘个大胡子，有时又将自己的脸涂黑，扮成黑脸大汉。

　　惹得苏绮阳每次都想笑。

　　不过萧睿的事儿也确实不少，也并不是每天都来。

　　两人也就这样暂时相安无事，比朋友近一些，比恋人远一些的这般相处着。

　　*****

　　却说上次云夫人从苏绮阳店里定了好多货，卖到了京里。很快荷花粉、形状可爱的香胰子、多色一套的胭脂，就风靡了京城，就连宫中也传出话来要，要皇商王家办理。

　　王俊豪一接到任务，就从京中回来了。

　　王家的宅子在绵州城中心，闹中取静，三路三进，里面布置得也是富丽堂皇的。

　　王俊豪回来时正是午时，一进自己的院子，就感觉出了一阵阵凉意。院中的青石砖地上都洒了一层水，院旁的廊子上爬着茂密的葡萄藤，廊下置一雕花八仙圆桌，桌上摆着些冰镇过的瓜果，还有温凉不盏的茶水。

　　许氏看丈夫回来，笑着迎了上去，叫小丫头子在一旁轻轻地打着扇，自己则亲自伺候他擦脸，宽衣，安置他坐在葡萄架下的软椅上，亲捧了茶水递到他手里。

　　王俊豪惬意地喝了一口茶，笑着看了看许氏。

　　这个老婆他还是很满意的，大度、懂事，又贤惠，比他在京里的那几个小的都强，只是有一条，对生意的事儿是一窍不通。

　　“我这次回来，是专为了荷花粉的事儿，你在家里可还知道些？”

　　许氏点了点头，笑道：“略知道些。上一次语琳给我送了几盒过来，倒是好用。语琳说是想将方子买过来，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没办成。”

　　王俊豪一听这个，就站起来道：“那我过去妹妹那儿看看。”

　　王俊豪到了妹妹王语琳处，王语琳一听他要置办荷花粉，供给宫里，立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堆苏绮阳的坏话。说她不知好歹、油盐不进，还狐媚勾男人。

　　“哥，这次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村姑，再把荷花粉的方子要过来。”

　　不想王语琳的这番话却是勾起了王俊豪的心思。他正缺一个懂胭脂，会做生意的如夫人呢。妹妹虽然能干，但迟早总会嫁出去的。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特意回自己院换了一身新衣裳，这才亲自带了人去了苏家胭脂铺。

　　王俊豪进了铺子门，只见一个小丫头与一个中年娘子在柜前照应着，他要找的人并不在。

　　春绿一看来人穿着富贵，还带着两个小厮，不敢怠慢，忙上前招呼，问他要买些什么。

　　王俊豪态度平和，脸上带笑，道：“在下这次来，是要为宫里进一些荷花粉还有各色香胰子、胭脂之类的，还是请你家掌柜的出来吧。”

　　春绿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要不是有人在，她保准会跳起来唱上两唱了。她忙道：“好，好，我这就去后面叫我家姑娘出来。”

　　等苏绮阳一出来，王俊豪的眼睛都有些直了，没想到小小的绵州城，还有这样的货色。

　　只见她年纪约十六七岁，穿一身淡绿色衣裙，不施脂粉，却是眉目如画，水灵灵的大眼睛清纯中又带着一丝妩媚风情，小、嘴如樱桃一般，两边嘴角微微上挑，一开口，声音清脆中带着软糯。

　　“在下姓苏，不知这位大爷如何称呼？”

　　勾得王俊豪的魂儿都要飞上天了。要不是他多年浸、淫生意场，只怕就要出丑。

　　王俊豪强按心神，笑道：“原来是苏姑娘，在下姓王名俊豪。姑娘叫我俊豪就行了。”

　　苏绮阳心中一跳，原来这人就是绵州皇商王俊豪，想起王语琳上次强买方子的事儿，不由地提起了十分的心思。怕他会恶意压价，又怕他又要强买方子。

　　遂小心问道：“不知王大爷想要什么货，都要多少？”

　　谁知这王俊豪看上了苏绮阳年轻貌美，又会调弄脂粉，就起了娶她做平妻的意。

　　为了给苏绮阳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谈笑风生，说了不少在京城做生意的事，又给了极合理的价钱，约定十日后、进货。

　　苏绮阳提起的一口气才放了下来，没想到王语琳那样霸道不讲道，她的哥哥倒是通情达理。

　　王俊豪走时，说明日要请苏绮阳到贤和楼吃饭，再商量一下细节，把合约定了。苏绮阳自然满口答应。

　　送走了王俊豪，春绿高兴地从柜台后跑出来，抱住苏绮阳大喊：“姑娘，你太厉害了，咱们要发财了！”

　　接下了大生意，还是宫里的，苏绮阳心里也高兴地很，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春绿的额头：“今儿中午咱们吃好的。”

　　主仆二人正高兴，就见刚才跟在王俊豪身后的一个小厮又回来了。

　　苏绮阳以为是王俊豪有什么事忘了说了，刚想问他，没想到他却突然跪到了地上，哭道：“阿阳，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秦慕文啊！”

　　秦慕文？苏绮阳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虽说与小时候有许多不同，但依稀还能看出那时候的样子。

　　秦慕文是以前苏父在宁吉县做官时收养的养子，比苏绮阳大两岁。

　　苏父本想着自己收养的孩子，知根知底，以后如果与女儿相互有意，就招赘了做上门女婿，就像自己一样。这样女儿的终生也就有靠了。

　　谁知在苏绮阳六岁时，与秦慕文在外面玩耍，掉进了池塘里，差点儿淹死。奶娘说是秦慕文推的苏绮阳，秦慕文却哭着说是奶娘推的。

　　偏偏苏绮阳醒过来后，也不知是不是吓得，竟然全都记不得了。

　　秦顺之心疼女儿，也无心分辨奶娘与秦慕文到底谁说了谎，就将两人都打发出去了。

　　没想到秦慕文如今却是做了王俊豪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