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 今世》木艾青

21、第 21 章

　　年终结算那天，我多次叮嘱汪少冲办业务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别出问题，不然会很麻烦的。汪少冲嘴上应付着，实际上却依旧那个样子。年底那天人也多，没多少功夫理他。结果，他还是捅了篓子。给客户办理注销银行卡时，把客户还有用的银行卡给注销了，把没有用的留下了。这下客户可就不干了。在大厅里面大吵大嚷的。说自己被注销的卡过几天还会有一笔货款进来，这不是耽误她做生意嘛云云。汪少冲没碰到过这种事情，只好去找张玉柱。张玉柱也没遇见过，因为很少有人会出现这种错误，更何况客户的那种卡还有特别标示，一般客户要注销，柜员都会劝他们保留。张玉柱赶紧联系分行的业务支持，然后又给兄弟行打电话问问有没有碰到的。这期间，只见这个客户对着汪少冲不依不饶的谩骂。这个时间正好是对公午休，我下楼溜达一圈，想看看汪少冲有没有去吃饭，结果却撞到这一幕。心里很难受，看着喜欢的人，被别人指着鼻子骂，那个时候的心好似被人死死抓住，越拧越紧。我走过去，想要了解情况，转移一下客户的注意力。这个女人看到我过来，以为我是领导，直接把火气转移到我头上来了，我就默默的听着她的谩骂，并没往心里去。女人还时不时挥着手臂，几次差点打着我。用手指戳着我的胸前说“这都半个小时了，你们到底还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这下，汪少冲可不干了。本来在椅子早都坐不住的汪少冲，腾地一下站起来了。开着马克风吼道：“你丫有完没完，操！又不是不给你解决，瞎逼逼什么啊。再特么动手动脚的，你给老子拿着卡滚蛋。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怎么样！”我心想坏了，这大爷要是发起脾气了可真谁都拦不住。我本以为让客户发发脾气这事就算完了，可是没想到汪少冲会跟着发火。汪少冲的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客户一下子就爆炸了。我赶紧拉住要去砸玻璃的客户，把她安排到旁边的会客厅。倒了杯水，安抚客户的情绪。客户根本听不进去我说话，“把你们行长给我叫出来，你们这叫什么服务。自己做错了还骂人。啊！？我非得让你们曝光不可。”曝光服务问题，对于一个服务行业来说可算是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国有银行，脸皮被人撕了以后还怎么混。这种丑闻肯定是不能发生的，因为不能让汪少冲成为风暴中心。这个时候张玉柱也出来了。他已经顾不得交易错误这件事情了，现在客户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张玉柱不愧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家。他出来不到十分钟，这个客户已经平稳了许多。这个过程中，我也只是在旁边帮忙附和着。最后客户冷静下来，开始教育我们一定要知道客户的重要性，你们要提高员工素质，把客户的服务体验放到首位。说自己又不是没有涵养的人，你们犯错误也是可以理解的之类之类的。我们一副受益匪浅谨遵教诲的样子，把这个客户安排到了另外一个窗口把后续的业务办完了。客户走了，我没有去找汪少冲，而是转身走了。经过这么一场，我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了，直接到会议室趴着休息去了。一会听到脚步声，然后拉凳子的声音。感觉都有人推我。接着就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哎，醒醒，先把饭吃了再睡，下午该挺不住了。”我抬头看着汪少冲平静的脸，明明刚刚还火冒三丈呢，现在好了？我没有理他，把头继续埋在胳膊里睡觉。汪少冲没有气馁，继续推我，“你不会是被刚才那个女的吓着了吧。一老娘们，至于么你。”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个事情，我就来气。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怒视着他，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今天是年终结算！我都告诉你几遍了，不能出问题不能出问题。不要紧，出了问题只要能解决就行。既然能给你解决，你干嘛要让事情恶化呢。你都多大了，自己的脾气都控制不住？你明明没有理，还骂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你自己，网点，甚至x行带来多不好的影响吗？”看着我突然的爆发，汪少冲有点挂不住面子了。他本来好心给我送午饭，结果却挨了一顿数落。其实，刚才经理，行长都已经找过他了，对于他恶劣的表现给予了严肃的批评，我也知道行长的脾气，应该不止是批评，而是狂风暴雨的批斗。但是他还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过来找我。这些我也是后来听张玉柱说的才知道的。汪少冲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算老几啊在这教训我。我不是你儿子，你特么少在那给我装大。还特么影响好不好，爱好不好，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啊，大不了不干了。一份破jb工作有什么的啊。老子就是看不了你受气。”就在我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是程峰打来的，深呼吸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接了起来。
　　我：“喂，程峰你回北京了？”
　　程：“是啊，我刚回来，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我：“今天我们年终结算，估计要到很晚。你刚回来还是休息一下吧，咱们改天再聚。”
　　程：“哦，对，今天是12月31号，你看我最近都给忙忘了。那我们再约。拜”
　　我：“好，拜。”放下电话，我看到汪少冲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我，哼笑了一声，看了看打过来的饭，“爱特么吃不吃。”说完起身拿着餐盒出去扔了，再也没回来。留我一个人清醒地坐在会议室，头疼不已。汪少冲就是这样，只要顺着他怎么都行，只要不顺着他，那就是天翻地覆，最后也就只能两败俱伤。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是不能忍。好像刚才，客户其实一直在骂他，但是他没有回一句，领导骂他，他也乖乖的听着。但是，他看到我挨骂就受不了了。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我感到无比愧疚，还冲他发脾气，真的是不应该啊。可是世上哪来后悔药，说都说了，只能赔礼道歉了。这一下午过得都心神不宁的，想着汪少冲不会因为中午的事情再惹出别的麻烦来吧。想着怎么哄他才能不让他生气呢。到了晚上关门，大家还都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操作。清点现金，勾兑账务，封箱子，送款车。等到一切都弄好了，剩下的就是按照年终结算安排表，定时定点走流程了。其实，基本上就是耗时间。
　　晚上七点过，按照惯例，网点人员合照，涮火锅，抢红包。每年如此。吃饭的时候，汪少冲一直回避我，人多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道歉。想着算了，等回家再说吧。对私那边，账务很好梳理，九点多分行就下了指示对私可以封账下班了。汪少冲没有打招呼直接走了。对公这边还不能撤，因为对公账务比较复杂，一直到快十一点，分行才同意对公封账，网点下班。我下楼看到一楼灯都黑了，人全都走了。我给汪少冲打电话已经关机了。我想着可能是先回家了吧。我几乎是用跑着到的家，推开门发现灯都黑着，开始以为汪少冲已经睡了，就没敢开灯，轻手轻脚的摸到床边，发现床上没人。我心一沉。打开灯，原来他没回来。我又一次拨打他的电话，还是关机。我有些着急了。这都快十二点了，人到底去了哪里。焦虑与不安让我没有办法入睡。我掏出烟盒，发现家里没有打火机。我穿上外套，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个打火机。乒~乓~外面的鞭炮声此起，远处的烟花照亮了夜空。我看了一眼手机，零点刚好。我点燃了一只香烟，长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一个人跨年。烟抽完我回到了家。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中途，听见开门的声音，本来睡得不实的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看了眼表凌晨两点半。我望向大门的方向，只见汪少冲扶着墙在换鞋。一身的酒气随着汪少冲的移动飘了过来。他看到我，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没睡啊”
　　我：“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汪：“哦，跟哥们出去喝酒去了。”
　　我：“手机为什么关机？”
　　对于我的问题汪少冲选择性回答，可能是用喝醉当幌子不想理我。我知道自己做错在前，也没跟他计较。汪少冲脱了外衣爬到床上，倒头就睡。看到他回来，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睡意袭来，我们俩就这样背对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