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 今世》木艾青

17、第 17 章

　　我们网点对公跟对私是分开的，几个月前，我还在对私那边的时候，单位又新来了大学生。新来的大学生都要先去对私那边，如果表现好再调到对公，就比如我。去年过来的叫蒋玲，是李星带出来的。今年来的是个男的叫汪少冲。领导让我带。并且告诉我直到他能独立接柜了才被调走。汪少冲刚来的时候话就很多，一点都不生分，跟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每天都是王哥这王哥那的。小伙子长得干净还有点小帅。身高跟我差不多，满脸的稚气配着胶原蛋白显得他有时很可爱。汪少冲家是北京的，家里应该是那种不愁吃喝的条件。不过他还是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因为不想一直在父母的影响下生活。他的生活观很简单，就是—只要爷高兴。他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大半都拿去付了房租，剩下的头半个月花没了，然后后半个月勒紧裤腰带生活。小伙子学东西很快，人也机灵。就是有的时候太大大咧咧了，不拘小节的个性有的时候让张玉柱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汪少冲的嘴真是挺能说会道的，把对私那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忽悠的是各个都喜欢他。行长都觉得这个小子很有发展，果然会拍马屁的人就是吃得开。估计这点，我这辈子都学不来了。

　　第一次见到汪少冲是在周一的晨会上。那是他第一天报道。他先做了自我介绍。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有些恍惚。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他，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散会后，张玉柱带着汪少冲找到我，说让我带一段时间汪少冲，并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告诉我，如果想去对公那边，就看什么时候小汪能出师了。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自从知道要来新人了，刘文就找到我跟我谈是否愿意到对公那边去。我当时还有些犹豫，因为毕竟干对私已经驾轻就熟了，如果调过去一切还得重新开始。人都有惯性，一旦适应了，再想做出改变是一个很难得选择。刘文没有逼我，给我时间考虑。当时我差点就选择了留下，直到新一期的绩效分配方案出来了之后，我才下定决心离开了。张玉柱说的没错，出来工作不都是为了钱，谈什么感情，什么不舍的，都是屁话。既然集体没有温暖，那么得到一些物质也是好的。这一期的绩效很差，上头拨下来的总数本来就不多。张玉柱根据喜好，把平时不能得罪的，拍马屁的，听话的，都调到平均线以上。把默默无闻的，不听话的，还有没背景的都是平均线以下。我自问现在的营销能力不差，跟别人都差不多，数据也好看多了。为什么拿的钱还不如动动嘴皮子的马屁精。后来，我又注意了一下对公那边的分配，发现刘文跟大家伙拿的差不多，私下里我又打听了一下对公那边的情况，有一个好的领导，日子能舒心的多。就这样，我打算一起再来过。我同意的刘文的邀请，等大学生能上岗了我就过去。蔡胜男行长本来是不太同意的，但是由于对公那边实在缺人，对私这边又人手富裕，再加上刘文的极力邀请，还有以目前的人员的能力跟学历，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最终，蔡胜男同意了刘文的建议，把我调到了对公条线。

　　带徒弟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尤其是汪少冲计算机专业的出身，对于会计那跟我当初是一样的，一窍不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小子聪明，有很多业务一点就通。教起来不算费劲。就是有的时候有些轴，认准的事情跟他说多少遍都认自己的理儿。看他这么固执，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以后也不见得会一起共事，离开之前能少得罪人就少得罪吧。汪少冲在跟我学业务的那段时间，好像个跟屁虫似的，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上厕所都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一起，看我吃什么他也跟着打什么。坐在我旁边，一个劲的给我讲他上学那会的趣事。这不由得也让我想起了自己上学那会的事情。相比他的轻松，我的学生时代要压抑的多。
　　高中时期，我发现我跟其他男生不一样。面对班里的女生我没有一个来电的。当时我以为多半是因为长得都太一般吧，我可能喜欢漂亮的或者有特点的。再后来，还真有一个漂亮姑娘看上我了。高二运动会，这个姑娘跟我表了白，说完还亲了我一口然后跑了。我当时没有悸动，没有脸红，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甚至觉得有点接受不了。面对这种感觉，我不敢往下寻找原因。我告诉自己，可能只是我不喜欢这个女生，我在感情上可能是有洁癖。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当我看到沈君明的第一眼时，我的心跳加快，脸红伴着颤抖。我知道我自己原来喜欢男人。原来，我是个同性恋。当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完全接受不了。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真的。我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我不去看沈君明，躲着他，绕着他走，甚至处处跟他作对。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索性，去接受了那个姑娘的表白，幻想着，也许跟她在一起就可以治好自己的“病”。毋容置疑，我失败了。我觉得自己卑鄙无耻，我欺骗了女孩对我的真心，我都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我开始躲避一切人，同性异性，连自己的父母都能不交流就不交流。我害怕他们看出我的取向，害怕他们不接受我，不要我。我努力地伪装，好像自己跟异性恋的人一样。我甚至在语言上攻击同性恋，做出一副憎恶他们的样子。人前虚伪，人后我一个人忍受煎熬，嘲笑如此懦弱的自己。恶心这样无能的自己为什么还有脸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曾经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做不到。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活着还是死去我都没有勇气。就这样，我唯唯诺诺地生活了两年。因为我的世界只剩下学习，所以高考的结果还不错。上了大学，我遇到了人生第一个恋人。付晓。他是我的学长。他第一眼就看出来我跟他是同类，尽管我极力的掩饰。甚至当他对我表白的时候，我还骂他恶心，不要脸，然后逃走。但是，这样都没有击退他的热情。后来，我终于撑不住了，对他说了实话，他说他理解我，告诉我不要怕，他会一直陪着我。跟付晓在一起这三年，让我学会了许多，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去折磨自己，勇敢起来面对一切。跟在他身边，我也越发地觉得作为同志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如果我想让别人接受自己，首先就是自己要接受自己。慢慢地，我不再去惧怕他人异样的目光，不再恐惧别人的指指点点，我又阳光了起来。可是，美好的日子总会有尽头。付晓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出国，而我还在读书。面对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出国深造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没有办法追随他的脚步。我只能尽量不落得太远，我选择了读研。因为读研已经是家里的极限了。由于天各一方，最终我们还是没有逃脱分手命运。这样，我真正意义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不过我很感谢付晓给我生命带来的阳光。付晓之后，我便再没找过，一直到工作都没有。不是不想有人陪，只是一想到到最后还是会分开，我就不想去再忍受一次分离的痛苦。不是不爱，而是现实太残酷。这种欲爱不能的感觉我不想再来一遍，除非这个人愿意跟我白头到老，那么我也愿意陪他疯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