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报告》次隅

9、朱福斯

　　肖莺眯着眼睛说：“看来他早就料到我们要来了。”

　　童仁则有些担忧：“莺姐，我看他怕是想对你下手……”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肖莺没把凶手留下的那句话放在心上。

　　肖莺把黄色T恤作为物证收好后，又打量起了房间里其它的角落：“这里可能还有其它线索，我们仔细找找。”

　　可是凶手早就做好了准备，整个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般。童仁感到有些崩溃，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让他觉得仿佛不是他们在找凶手，而是凶手在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肖莺也没有丧气，她说：“咱们联系房东，房东应该知道一些凶手的信息。”

　　谁知道房东赶到现场之后，完全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对着他那扇被肖莺暴力破坏的门哀嚎，嚷着让肖莺赔他钱。

　　肖莺问他：“你不知道租你房子的人是谁吗？”

　　“谁管这些啊，钱给够就租呗。”

　　肖莺又问：“没有你没有和他签订租房合同？”

　　“这附近也没见谁家签啊，我干嘛要费这个功夫——我这门和锁的钱你什么时候给我？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你们领导去！”

　　一条线索几乎又断了，还遇上这么难缠的一个群众，肖莺真是郁闷到不行。

　　肖莺的语气变得强硬了一些：“这位同志？你真的不知道租你房子的那个人是谁吗？连租房合同都不签，我有理由相信你在包庇罪犯哦。”

　　房东听到可能和罪犯扯上关系，就有些慌了，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却还是一口咬定不知道租房者是谁。无奈，肖莺和童仁只能离开了。

　　听说房东家来了两个警察，四周的邻居都跑过来看热闹，相互猜测房东家是出了什么事，有说是房东把自己妻子的情夫杀了，也有的说是房东家的墙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谣言越传越离谱，直到见到肖莺和童仁从房东家走出来，他们议论的声音才渐渐停下。

　　人群里也有几个朱福斯的同班同学，他们眼尖的发现了跟着肖莺和童仁身边的朱福斯。

　　“朱福斯，看这边！”

　　朱福斯顺着声音看过去，轻易地就发现了那几张让他讨厌的脸，他冷哼一声，不去搭理那几个人。

　　那几个小子在人群里大笑道：“朱福斯，你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把警察给招过来了吧！”

　　朱福斯听到这话，气得不行，冲着那几个小子喊道：“你们才干坏事呢！我明明是在帮警察破案！”然后他加快脚步，拉着肖莺和童仁，往远处走去。

　　等到四周的人变少了，童仁似笑非笑地打趣道：“朱福斯？人称朱家庄福尔摩斯？看起来你和你同学的关系不怎么好啊。”

　　朱福斯气呼呼地说：“他们都不是好学生，我才不跟他们好呢！”

　　童仁掏出还在他口袋里放着的那三个用语数外课本做成的纸飞机，摊在朱福斯面前：“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好学生咯？”

　　朱福斯说：“又不是只有学习成绩好才是好学生，我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我不像他们整天在街上晃荡，小小年纪不是去网吧就是混酒吧，偷鸡摸狗不干正事，社会的败类渣子，现在不进少管所，以后肯定进监狱。”

　　童仁：“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朱福斯一脸骄傲地说：“我班主任啊，每次他们一干坏事，我班主任就拿我当正面教材，说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我除了不学习之外，还能干点儿人事，他们就只能干畜生事。”

　　童仁：“我听你这意思，对你班主任这话还挺骄傲？”

　　朱福斯理所当然地道：“那可不是！”

　　童仁怜悯地拍拍朱福斯的脑袋，说：“小朋友，别把语文课本做成纸飞机了，你在语文学习方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朱福斯：“我怀疑你在嘲笑我，但我没有证据。”

　　童仁一本正经地说：“这就说明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好吧。”朱福斯赶紧结束学习方面的话题，紧张而又兴奋地问，“不说语文了，一说语文我就头疼，我们赶紧聊聊怎么做警察吧！”

　　聊到这个，童仁也挺好奇的，他问朱福斯：“你为什么想要做警察啊？”

　　朱福斯想了一会儿，说：“因为做警察很帅！”

　　“那你现在和我们接触过之后呢，依然觉得做警察很帅吗？”

　　朱福斯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显得有些犹豫，但没过一会儿，他就说道：“你好像也没有那么帅，看起来和我那个有点儿胖的数学老师没什么两样，但是莺姐很帅，我之前都不敢把纸飞机往莺姐身上扔，我以后也要成为像莺姐这样的警察！”

　　肖莺听到朱福斯这样说，轻轻笑了一下，又睨了童仁一眼。

　　童仁气得不行，这一路上他还以为自己才是和朱福斯比较熟的那一个，没想到朱福斯最后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你觉得莺姐比较帅，那你就让莺姐告诉你做警察是怎样的吧！”

　　朱福斯其实有些怕肖莺，不怎么敢和肖莺说话，但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问：“莺姐，做警察是什么样子的啊？会很危险吗？是不是经常去抓坏人，可以把很多坏人绳之以法？”

　　肖莺想说不是的，其实大部分警察，大多时候可能也只是做着处理社区纠纷，抓抓小偷小摸，偶尔扫扫黄打打非这样的工作，但是她看着朱福斯期待的眼睛，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对，警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份工作，可以把很多坏人绳之以法，维护社会的稳定。”

　　朱福斯眼里升起了向往：“真好啊，我爸爸就是在抓坏人的时候去世的，我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和他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童仁和肖莺愣住了，但是紧接着，他们的手就几乎同时往朱福斯的肩膀伸去——

　　“你们不用安慰我，我最怕别人安慰了，我其实一点儿也不为我爸的死伤心，妈妈说爸爸离开我们，是因为有着比我们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也觉得是这样！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要因为抓坏人而离开家人，你们也会做出和我爸一样的选择，不是吗？”朱福斯看着童仁和肖莺的眼睛问道，他期待着肖莺和童仁的回答。

　　肖莺有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其实想说她没有那么的无私，但是这话她无法在朱福斯那双明亮的眼睛面前说出来。

　　“你说得对，身为警察，遇到那种情况，我们肯定也会和你爸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你一点儿也不需要为了你爸的死而感到伤心，而是要在你爸爸创造的这个美好的世界上更加开心的活着。”

　　朱福斯弯着一双眼睛笑了：“我爸的同事也是这样说的，果然你们这些警察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肖莺、童仁、朱福斯，两大一小三个人，一起走在初夏朱家庄破旧的小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吹来了一阵风，吹得梧桐叶子窸窣作响，也让闷热的天气变得凉爽了。

　　朱福斯的家近了，肖莺和童仁向他告别。

　　朱福斯也挥起手笑着说：“童哥、莺姐，你们以后要常来我家玩啊！”

　　肖莺和童仁也笑着说：“一定会的！”

　　“下次也要告诉我更多关于做警察的事情！”

　　“好！”

　　“如果有那个黄衣男子的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们的！”

　　“那就麻烦你啦！朱家庄福尔摩斯。”

　　最后朱福斯看着他们，满怀期待地问：“莺姐、童哥，你们觉得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好警察吗？”

　　这时童仁使了个坏：“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下次我们就得带着练习册来找你了。”

　　朱福斯一听到“练习册”三个字，脸就扯了下来：“怎么又提起练习册了啊！”

　　童仁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还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啊，现在我们招警察，也是讲学习成绩的，像莺姐高考能考985，就是我的上司；我高考时候成绩能上211，只能当个普通警察；像辅警这些啊，就至少得一本了。”

　　朱福斯有些不信童仁的话，他问肖莺：“莺姐，是这样吗？”

　　谁知肖莺也点点头道：“是的，我高考时候分数确实能上985，童仁也确实是211水平，像我们最近招进来的一个辅警，当初高考的成绩也确实上了一本线。”

　　朱福斯对肖莺很信任，觉得肖莺不会骗他，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苦了。

　　童仁又给朱福斯内心的悲伤加了码：“那福斯，那你觉得你高考能考多少分呢？”

　　朱福斯哭着一张脸道：“我老师骂我的时候，就说我这个学习成绩，考上大专都要烧高香！”

　　童仁惊讶道：“大专啊！”

　　朱福斯期待地问：“怎么样，能进你们警局吗？”

　　“进还是能进的”，童仁肯定地道：“我们局最近在招清洁工，刚好就是要大专学历。”

　　“做清洁工算什么进你们警局……”朱福斯更丧气了。

　　童仁把他揣在口袋里的三个纸飞机还给朱福斯，说：“那你还不赶快把纸飞机粘回课本去！”

　　朱福斯接过纸飞机，稍微回复了一些元气，然后眼里冒着光说：“好吧！为了当警察，我要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