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报告》次隅

2、眼睛

　　早上七点，肖莺准时起床。她打开手机，看见了林衍发来的短信。

　　“宝贝，看到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了吗？你喜欢吗？”

　　肖莺看着这条短信失了神。半晌她回过神来，看也不敢看手机，洗漱出门，终究没有给林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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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点，肖莺到了警局，强子也把昨晚的调查结果交给了她。

　　“莺姐，我已经派人保护起了那几个可能的受害者，不过凶手刚刚做案，近期应该比较谨慎，短期内恐怕不会动手。”强子对肖莺说。

　　“好，这个就交给你继续跟进。”

　　下午，一群记者听闻了昨晚发生的命案，一窝蜂地跑到了警局来采访负责此次连环杀人案的肖莺，肖莺不胜其烦，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便把那些记者给轰走了。

　　一个记者一直不肯走，还想和肖莺搭话，肖莺也没理他。

　　警察局里一个新来的小姑娘道：“莺姐，这样对记者不太合适吧？”

　　强子在一旁道：“小莜，等你在局里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这些记者有多烦人了，一些为了办案不适合透露出去的信息，他们也要缠着你一问再问，有好几个案件都是我们快要抓住凶手了，被这些记者给搞砸的。”

　　“可人家也是为了工作啊……”

　　强子道：“这就叫以小利失大义，放抗战时期，都是一群卖国贼。”

　　小莜：“你咋这样说话呢，人记者招你惹你啦？”

　　强子黑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肖莺知道强子的前女友是个记者，可前段时间他女友却申请外派去了国外，临走前还和强子分了手，强子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放。肖莺把手里的一堆资料塞给强子，道：“行了，别闲聊了，都去工作吧。”

　　说完话，肖莺感觉眼睛有点儿累，往窗外望去，结果看见之前那个找她搭话的那个记者，还站在警察局外。

　　那记者看到肖莺在看他，忙对肖莺挥了挥手。

　　肖莺看见那个记者在对她比着什么手势，那是一个符号，一个眼睛。

　　肖莺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她现在手里的这四起案件，之所以被认定为是连环杀人案，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案发现场，都发现了一只眼睛的符号。

　　那个眼睛是用指腹轻轻描在窗户上的，如果不是他们检测了窗户上的指纹残留，根本发现不了。而这个细节，目前还只有他们警局内部的人知道。

　　肖莺马上找到了那个记者，问：“你是谁？你刚才画的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记者说：“我叫郑渺，是赵昇的朋友。我刚刚画的，是赵昇失踪前写的一首诗。”

　　“一首诗？”肖莺觉得很奇怪，“你是怎么拿到他的诗的？在他失踪之后，我们就已经检查过他所有的稿件，以及他在各个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信息，并没有发现你说的诗。”

　　“赵昇写的很多东西，不适合向大众公布，所以从大学起，他就在一个名叫‘觉悟者’的论坛里发布他的某些文章。而我在大学时候，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也知道了那个论坛。而在得知赵昇失踪的消息后，我就登陆了那个论坛，看到了他写的诗。”

　　“既然你知道他写的诗，那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郑渺苦笑道：“我之前看到他的诗，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想要暂时逃避一下现状，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

　　“你指的‘这么恐怖的事’是什么？杀死王聪燕及她的情夫吗？”

　　“对。”

　　“所以你觉得杀死王聪燕和其他三个人的，就是赵昇？”

　　“对。”

　　“但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并不是赵昇的指纹，这你又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但赵昇肯定是用什么办法制造了这样的假象。”

　　“好吧，那赵昇写的那首诗是什么？”

　　“那首诗很短，不到一百字。”王渺一字一句地背到：“眼睛，在我的窗外，窥视着我的笔。我往窗外望去，虚无就变成了这座城市。窥视者掩藏在云层背后，制造白云蓝天。也许假象造就了过去的我，但从现在起，我将不会再忍受他。”

　　肖莺跟着王渺一字一句地读到。

　　“眼睛，在我的窗外，

　　窥视着我的笔。

　　我往窗外望去，

　　虚无就变成了这座城市。

　　窥视者掩藏在云层背后，

　　制造白云蓝天。

　　也许假象造就了过去的我，

　　但从现在起，

　　我将不会再忍受他。”

　　窗外的天空，依然一片蓝天白云。

　　肖莺说到：“这首诗写得还挺奇怪的，可你是怎么从这首诗里，看出来赵昇想要杀死王聪燕和她的情夫的？”

　　王渺打着寒颤道：“一种直觉。而且我觉得，他想杀的不止是和王聪燕有关的人，他甚至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肖莺刚开始还以为王渺是在开玩笑，可王渺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笃定。肖莺轻轻打了个冷颤，随即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是你想太多了吧。”

　　“我以前就发现赵昇有着极其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一直怀疑身边有人在监视他，每当他感觉到被人监视的时候，就会表现出一种极度的抑郁烦躁，甚至会无缘无故地大吼大叫，毁坏掉身边的一切东西……而现在，他的病情可能是加重了。”

　　如果王渺说的是真的，那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之前他们都没有发现赵昇竟然有着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但是王渺提供的这些信息，还是不足以证明凶手就是赵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赵昇的行踪。

　　“好的，您提供的这些信息我已经了解了，非常感谢您提供的这些线索。您能把‘觉悟者’的网址给我吗？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具体的信息。”

　　王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觉悟者”的网址交给了肖莺。

　　“这个网站里有很多与赵昇有着一样心理疾病的人，你浏览这个论坛的时候，最好是有选择的看，不然很容易受他们的影响。”

　　肖莺对此嗤之以鼻，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坚定的三观的人，即便是专业的催眠师，也很难影响她。

　　拿到网址以后，肖莺马上登陆了进去，却发现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交流论坛。

　　“这就是你说的赵昇经常发表文章的论坛？”肖莺奇怪地问道。

　　王渺回答道：“现在你看到的还只是表象，真正的‘觉悟者’论坛，会在午夜一点的时候打开。到时候你打开这个网址，这个网址会告诉你‘系统正在维护中，暂不支持登陆。而你要做的，就是连续按七下‘登陆’按钮，大概再等一分钟，系统就会自动跳转到真正的‘觉悟者’论坛，这个论坛每天只会在凌晨一点到凌晨两点，开放一个小时。”

　　肖莺没想到一个网络论坛的登陆方式居然还做得这么麻烦，但这无疑也让她对这个论坛更感兴趣了。

　　凌晨一点，肖莺按照王渺说的步骤，进入了“觉悟者”论坛。

　　一进入论坛，肖莺便看到了一个置顶加红的帖子，帖子名为：我们离这个世界的真相又更近了一步！

　　肖莺尝试着打开这个置顶的帖子，却发现自己的权限不够。无奈，肖莺只得浏览其它的帖子。

　　终于，她找到了赵昇失踪前发的那最后一个帖子，果然里面是王渺说的那首诗。

　　而在这首诗下面，还有很多人的回复。

　　“加油！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这是必须的步骤！”

　　“千万不要退缩，不能再生活在假象之中了！”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呢，为了找到世界的真相，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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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还有诸如此类的很多的留言，而肖莺看着这些留言，只觉得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每一条留言背后站着的人，似乎这每一个人都是反社会的疯子，而他们都还有着自洽的逻辑。

　　追寻世界的真相，听起来多么的鼓舞人心，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真正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而且为了获知世界的真相，他们还牺牲良多。肖莺总算知道，为什么王渺会觉得赵昇就是杀害王聪燕及其情人的凶手了，因为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赵昇还真有可能做出连环杀人案来。

　　只是如果作案的真是赵昇，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在监控里看到的凶手的身形，以及从案发现场收集到的指纹，和赵昇是完全不一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