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天下若微尘》青丝寸寸

26、正文

　　“为什么不？”
　　大厅内的灯关了，虽然右手边就是大片的落地窗，可终究没有阳光，屋子里就免不了有几分昏暗。
　　所有家具已被撤去，安卓拉端坐在大厅中央。浅色石砖已换成了鲜艳的红，满布玄妙奇诡的黑银两色魔文，以放置于地面的水晶矮台为中心，呼吸一般晦暗变化，半空之中，十二面菱形水晶薄片几有人高，环绕一圈，上端向内倾斜，正徐徐旋转。
　　炫彩之光，在其中心氤氲如烟雾。
　　“不用要报酬。”
　　指尖微点虚空，一点灵光自矮台中心内嵌的水晶球内部窜出，射进空中绚丽光辉。
　　“你是想要……”
　　“他们既然主动问起，我们就接下这笔生意，卖一个人情给他们。”闻人鸢话语未尽，安卓拉已然接上。“到时候，叫他们少管我们的事。”
　　一道黯淡光华自十二面水晶片上逐一滑过，半空里如烟似雾般的柔光彩辉向中心收缩，凝聚为半透明的人形。
　　“那么，就应下吧。”
　　兰若淡漠之音敲击耳膜，空中高挑人影下坠，是一袭黑衣镶白，鬓发高挽饰以白羽。似有所觉般回眸望来，俊朗的样貌瞧着年岁不大，眼神倒是锐利。
　　金发碧瞳的魔女轻笑一声。
　　“衡岛元别。”

　　“好，万妖炉我们负责了。”
　　通话一切断，若翩鸿立刻对极道先生等人道。
　　“你们出人吗？出人明早九点呃……”计时方法不同，若翩鸿一下子卡了壳。她对十二时辰制不熟，简直掰着指头都算不明白。
　　性情温厚的太君治看她实在为难，不由替她做了决定：“不如就约在晨时（7时——9时）吧。”
　　“啊？晨时？那就晨时吧，晨时！”若翩鸿连连把这个时间念了好几遍。“那我们就明天晨时在阿修罗那儿见，九韶遗谱克制贪邪扶木，却是万妖炉的大补丹，明天叫城主不要打开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见吧~”
　　边说边冲人挥手拜拜，蓝眸姑娘回身一拍同伴的肩：“计划是你负责哦，我要去找繁花了。”
　　“去吧去吧，小心赶不上趟。”元嘉心累地挥开她。“闻人撂挑子不干真的好烦……对了，这个给你们。”
　　元嘉取了死国的纸质资料递过去，太君治伸手接了，纸面的资料比若翩鸿所说要详细许多。
　　“好了，交易完成，各位，回见。”
　　眼见着两人分路离开，极道先生啪一声甩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
　　“有必要弄清楚银刀穿月究竟为何留在苦境了。”
　　丘伯不解而问：“先生何出此言？”
　　“他们答应的太干脆，竟未提酬劳之事，必是别有所图。”极道先生转而望向太君治，平和询问：“若翩鸿口中一页书入魔之言，院主认为是故意泄露，还是当真失言？”
　　沉重华冠之下，一双不怒自威的琥珀色眼眸一凝：“先生竟不怀疑此言真实与否？”
　　“这嘛……”微微笑，极道语调不变。“那依院主之见，略城城主劫难将至之说，又是否为真呢？”
　　天机院主凝视他片刻，慢慢道：“先生选择相信他们吗？”
　　“在我们选择向银刀穿月买情报之时，不就已然是相信他们，必知解决之道。”极道先生歪歪头，含笑对上魖族。“起码可以确认，死国情报确然为真，对吧天狼星？”
　　“六魔女之事，详情我也不知。”黑衣魖族略一颌首。“其余确实如她所说。”
　　“我听说这个组织来自四境六界之外，应是在苦境豪无根基，你们竟然不好奇他们的情报来源吗？”意外的，问话的是很少发言的卸羽凤凰，想来这个疑问也是憋在心里有一段时间了。
　　“好奇啊，天狼星刚刚不就问了。”极道先生挥挥扇子，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但他们不肯解答这个疑问，人又很难追到踪迹，所以我们始终没答案。不过情报渠道不愿暴露，也能理解就是了。”
　　乌黑的眸子一转，看往若翩鸿与元嘉离开方向。
　　“端看明日，他们是否真心相助了。各位，此刻还是先回转云渡山吧。”

　　若翩鸿找到繁花的时候，她正在血暗沉渊附近一处山崖顶，围观着崖下贪邪扶木当中发生的战斗。
　　繁花可会享受了。
　　她把客厅里的摇椅搬了过来，铺上厚厚的彩织毛毯，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上面，身畔放了对长矮几。她身前那张矮几上摆八宝干果、各色蜜饯、精巧糕点，保证一探手就能拿到，喝一口酒吃一口点心，还有‘戏’看，那可真是快活惬意极了。
　　她身后那张矮几上，则固定了一个机器。
　　最顶端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雷达，中间延伸出固定的脚架，两支细小的机械臂尖端如笔，正不停歇的在两卷白纸上细密划动。
　　漫天仙乐，犹如神之音响彻耳际。
　　若翩鸿先看了两眼白纸上的内容。两卷白纸被扣在矮几的最左端，平铺过整个案几，在最右端自动收卷，并列平行而放，上面的是音频图，下面的是灵力图。
　　“你来了。”
　　繁花语含笑意，她并未曾回头，单举了举酒瓶，就算是打招呼了。
　　“这个乐谱对贪邪扶木的影响真的很大啊，什么原理？”
　　若翩鸿绕到她面前，也往下看去：“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搞研究的，就算看过剧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好不好。”
　　山崖之下，原本全被贪邪扶木占据了，那些无花无叶、如同根系的暗沉植物甚至攀爬上山体，沿着岩石的缝隙扎根进去，越生越广，越扩越大，这处山崖距离血暗沉渊真正所在，已经有将近千里。
　　但现在，在九韶遗谱的乐声之中，贪邪扶木在萎缩，在后撤，在节节退败。
　　深色植物退却，遗留下的是被榨干所有的灰白齑粉，能够吸收的，全部都被贪邪扶木吞噬殆尽，那些还未深入贪邪扶木中心的苦集联军，自然也就显露出来。
　　若翩鸿的目力隔着这么远可没办法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太熟悉这些人了，仅凭造型配色也能区分出到底都是谁。
　　“刀无极，天刀笑剑钝，漠刀绝尘，鸦魂，赤子心和失路英雄也来了，刑剑罪己上一战就折了……啊！是十锋！求影十锋真是好帅，集境里我最喜欢他了~”
　　“哪个啊？”繁花兴致勃勃地探身张望，看美人她向来很有兴趣，刚刚这些人全陷在贪邪扶木里，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瞧个清楚。
　　“就那个那个！”若翩鸿兴奋指。“就那个白衣服的啦，你能看清的吧，浅棕色头发有深棕挑染的那个！”
　　“长好乖啊~”
　　“是吧是吧我超喜欢他的！他和院主都可棒了，最后他退场的时候哭死我了。”
　　“那个白衣服的也好帅，耶？是天刀吧？拔刀的样子好潇洒——靠，那个西瓜皮是谁啊？”
　　“刀无极啦，是刀无极。刀龙战甲是有点丑，但雅少穿的话可帅了！战甲版雅少简直秒杀我啊啊啊……”
　　两人在上讨论的欢，但也并非没有关注战局，此刻贪邪扶木在九韶遗谱的仙音神乐中骚动退离，战场一览无余，被苦集联军围攻者乃是孤身一人，也就进入观战者的视野。
　　“佛狱就出一个玷芳姬？”若翩鸿微感讶异地挑了挑眉：“火宅佛狱还这么轻敌就搞一个人守关？上次撞见太息公，我还以为她也驻扎在……诶？”
　　她蹲下了身，稍稍前倾，似乎是想要看得更清晰，本身就是站在悬崖边缘，这样看上去愈加危险，要是一不注意就会栽下山崖。
　　“太息公居然在啊……”张开的精神力很轻易地就感知到在场究竟有谁，右手搭在眼前，若翩鸿眯起眼望向了侧峰。“醉饮黄龙也在……”
　　实际侧面山峰才是这场战役的最佳观摩地点，若非已被人先占了，繁花也会选择那里。此刻那处仙乐飘飘，清音弥散，神光湛然璀璨几将黑夜也映为白昼，鬼谷藏龙、惜夫人、醉饮黄龙皆在。
　　“这阵仗也挺大了，要是来个四龙齐啸……”挠挠脸颊，若翩鸿收回视线，再一次投向下方战局。“说起来干嘛不来个四龙齐啸？而且现在五龙也齐全啊，肯定能解决贪邪扶木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血暗沉渊一起解决了，五龙齐啸这种事原剧里都没出现过，说不定呢。死国现在也要走血暗沉渊啊，所以说一劳永逸的法子不就是搞掉血暗沉渊？”
　　繁花听她嘀嘀咕咕，忽而轻笑了一声，问道：“他们有全盘对敌方案吗？”
　　“你指谁？”若翩鸿疑惑扭头。
　　美艳绝伦的女子伸手从案几上摸了把开心果慢慢剥着吃，她容貌盛极，美艳却不妖媚，眉宇间总蕴着分慵懒，这让她不管是大口饮酒还是没正形的躺、坐、站，都不会让人觉得失礼难看，反而风情无双。
　　“自然是这些什么联军。”纤长柔软的两指一捏，破碎的果壳便簌簌而落，繁花偏过眼想了想，换了个问法：“解决了贪邪扶木，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思考中的若翩鸿慢慢站起来，她蹲得有些久了，难免晕眩，繁花还搭手扶了她一把。
　　“我哪儿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不过下一步应该是摧毁血暗沉渊吧。”
　　“这是解决火宅佛狱入侵最快的办法了，还能一举解决死国。”
　　“对了，刚刚太君治他们把干掉万妖炉委托给我们了。”
　　繁花大笑：“总算聪明了一回知道找咱们了。”
　　“迟则生变，定的明天。”
　　一把开心果吃完，痛痛快快灌一气儿酒，再惬意地打个嗝儿，繁花才又问：“那万妖炉要是没了，他们下一步又打算怎么做呢？”
　　若翩鸿摇头：“也许他们会听我的建议，但其实从地者那边下手也挺麻烦的，不过总归好过和啻非天正面刚……剧里面，感觉他们这段时间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人出招就应招，素还真回来以后才开始主动反击。”
　　“这么被动，果然，没有领导人就是不行。”
　　“这段时间确实也很乱啊。”若翩鸿有点不忿地反驳。”好几方势力呢，再说敌人也不是就站那儿给你打，一页书前辈还出问题了，谁不焦头烂额啊！”
　　“总之就是一盘散沙嘛，”繁花不在意的收拢双腿，稍微坐起。“要的就是他们散，才好浑水摸鱼——”
　　歪头漫不经心扫往崖下，美艳女子脸色骤变：
　　“我靠扶木怎么回事？！！”
　　若翩鸿回身望去，下方战局已定，有太息公参战玷芳姬还是死了，贪邪扶木的范围缩减了将近三分之一，仍然庞大无比，却是寸寸石化，速度极快，在若翩鸿看过去时，已经基本化为了石林。
　　“九韶遗谱克贪邪扶木，但是灭不了扶木，这是贪邪扶木对抗九韶遗谱的一种自我保护。”若翩鸿看着大惊失色的同伴，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大反应。“怎么了？”
　　“啊啊啊，安卓拉要我采集扶木标本，我只是偷个懒为毛扶木就石化了？！！”
　　繁花一头栽回摇椅，脸色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