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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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的心情正是激荡，又因为他的声音实在低微，便没能听清他所说的话语，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什么？”
虞云知低低笑了一声，抬起脸来看我，他的眼神仿佛迷醉，又仿佛透露着一丝清明：“我说，我真是傻的无药可救，傻得让人无法原谅……”
我困惑的看他，没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便以为这只是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虞云知说完这句话之后，更紧的抱住了我，甚至将他的头都深深埋入了我的颈窝。
我能感受到腰上那不容拒绝的力度，也能感受到脖颈传来的温热，更能感受到那独特的薄荷香气。
这一切都是虞云知的——只要意识到这一点，我便仿佛沉浸在了无上的幸福中。
但是不管我有多么的留恋虞云知的靠近，我的理智都在清醒的提醒我，我和他之间，最多也就是仅限于朋友关系罢了，再进一步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此刻这种太过于亲密无间的距离实在是不适合我们。
于是我在脑海中挣扎良久，最终还是强行用理智压住了感情，命令自己无视了内心深处对于虞云知的渴望，挣脱了他的怀抱，然后扶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之后为了掩饰，明知虞云知已经醉酒，我还是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感觉怪奇怪的。”
说完我干巴巴的扯了一下嘴角，想要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却最终没能成功，只弯出了一个要笑不笑的尴尬弧度。
“奇怪吗？”虞云知突然开口，声音轻轻，仿佛带着醉意。
听到虞云知这样说，我心头一动，一时间无数关于虞云知的担忧几乎是本能的涌上心头。
说奇怪会不会伤害到虞云知？会不会令他不悦？会不会让他多想？他如果不开心了怎么办？因此又让他产生误会怎么办？生我的气怎么办？
……
在这些与我的理智相背驰的种种担忧的驱使下，我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否定。
还好在最后一刻，我的理智悬崖勒马，控制住了我的冲动——
已经罹患绝症的我和他之间是绝无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么就绝不能让虞云知知道我真正的心思，在他的面前，我半点端倪都不能露出来。
于是最终，我只是强扯出一抹笑容，然后故作自然的说：“当然奇怪啊，两个大男人靠那么近。”
说完这句苍白的解释，眼看他已经坐好了，我便匆忙站起身，想要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结果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
天旋地转间，我已经被他拉扯着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过接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轻轻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
我全身僵硬，心脏几乎停跳。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虞云知，哪怕我的理智再三叫嚣，我也无法让自己像之前那般将他推开。
我不得不承认，我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我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虞云知看着我，乌黑的眼眸里面竟仿佛透露着几丝清醒。
我眼睁睁的看着虞云知微微抬高了头，一点点接近我。
那原本淡而冷薄荷香气仿佛变得越来越浓郁，逐渐将我淹没。
我无法动弹，只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深邃的双眼，到最后更是放纵自己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阵略带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
虞云知的动作停住了。
我仿佛被惊醒了一般，睁开了眼，然后以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慌张姿态与虞云知拉开了距离。
虞云知接了电话。
我无心听他同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心头的感觉复杂难言，一时竟不知是在庆幸这电话来的及时，还是在遗憾。
竟然还会遗憾时，我真是无可救药了……
我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声，再一次意识到，我对虞云知当真是没有半点抵抗力。
面对这个可悲的事实，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其实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与虞云知之间的那些误会也差不多已经解开了。
我已经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
而且，再继续呆在这里，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控制的住自己。
虽然虞云知喝了很多酒，让我有些不放心，但是他现在是这家店的老板，呆在这里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对着正在打电话的虞云知急急道了一声别，然后便步伐匆匆，甚至带着一丝慌张的离开了那家店。
离开的时候，我甚至没敢回头去看虞云知的反应。
驱车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苦笑，我还真是狼狈啊，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回家之后，我躺在床上，不受控制的便开始回想起今天虞云知的那些反应。
想到虞云知今天那些奇怪的举动，想到他醉酒后的拥抱和那几乎快要成功的吻，我的心脏就忍不住狂跳起来。
虞云知做出那些举动时是是怎么想的呢？他那样做只是因为喝醉了吗？还是……
我迅速打断了自己的妄想。
我对虞云知抱有非分之想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妄想虞云知也对我怀有什么想法。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可笑至极。
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人是不是都会期望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我如今竟然会产生这种想法，换做以往，哪怕是做梦我都不会梦到这样的内容，因为这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多想。
只不过是虞云知酒后失态罢了，说不定明早酒醒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我却对此当真，岂不是显得太过可悲。
用被子蒙住头，我沉浸在了彻底的黑暗中。
然而黑暗却并不能使我平静太多。
虽然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但是临睡前，我那被搅乱的心湖中还是忍不住掠过了一个想法：倘若虞云知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是如何……？
这样的可能太过美好又太过虚幻，让我不敢多想。又因我知道它绝无可能成真的缘故，它只一闪而过，倏尔便沉入了心湖深处，消失不见。
第二日一早醒来，窗外的天色仍是昏暗不明。
我看了一眼时间，刚到凌晨五点，我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最近我的睡眠越来越浅，也越来越短，时常还会半夜骤醒。
此刻清醒过来，身体虽然疲惫，却再没有半分睡意了。
我放空大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方才坐起身来开始收拾。
收拾好一切之后，我吃完简单的早餐，便出了门。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已经准备周全，只要等到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我呆了二十年的城市，离开这些熟悉的人，离开我过去的生活，离开所有的一切。
所以今天我想在这个城市里好好看一看。
虽然有了这样的打算，可是出门之后，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我却有点茫然。
这座城市这样大，我留下回忆的地方那样多，我的时间却又这样短，这让我一时不知该去哪里。
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仍是没有得到结果，于是我便干脆不再多想，只沿着路一直向前走。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静静欣赏周围的景色，不知不觉间，我抬眸一看，就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园，地处偏僻，却距离宋家老宅不远。
小时候宋子卓和虞云知常常偷跑到这里玩，我总是不安的跟在他们身后，想要劝他们回去，哪怕屡战屡败也不言放弃。
而每次他们偷跑被发现之后，得到的最多也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我回家后却会被父亲狠狠责罚。
最狠的那一次，寒冬腊月里，我被罚跪在家门外，流出来的眼泪几乎都要结成冰。
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我走进了这个小公园。
其实这里带给我的也不全是糟糕的回忆。
我还记得有一次，宋子卓因为顽皮摔得手臂骨折，被宋家人精心呵护着卧病在床。
虞云知便带着我偷偷溜了出来，然后到了这个小公园里。
我还记得那天公园里很安静，我小心翼翼的跟在虞云知的身后，心里虽然有因为偷溜出来而产生的不安，但更多的却是被和虞云知独处的开心而充满了。
虞云知那天好像不怎么开心，他一直冷着脸走到了公园的秋千旁，然后也不荡秋千，只静静地坐在秋千上，一言不发。
我在旁边观察良久，傻傻的以为虞云知是因为自己荡不起来秋千而不开心，于是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上前：“你不要不开心，我、我来给你推秋千吧。”
说完我也不敢看他，只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衣角，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我听见一声轻轻的好。
我忍不住咧开嘴灿烂的笑了开来。
“……好傻。”虞云知看着我的笑容，愣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酒窝，撇开脸轻哼了一声，“要推就快点。”
我兴高采烈的跑到秋千后面，使劲的推着。
结果却只将虞云知微微推离地面，没能将他推高。
我的力气实在太小，意识到这一点，我忍不住沮丧了起来。
“就你这样还给我推秋千？”虞云知转头看我，脸上的冰冷消融了一点，他看着我的表情，仿佛是觉得很有意思的笑了一下，“我还没不高兴呢，你倒是先委屈起来了。”
我觉得自己很是丢人，脸蛋烧的通红，在原地吭哧半天后，我咬咬牙，做出了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以后一定会好好锻炼，多喝牛奶，以后我一定能推动你！我保证！”
虞云知的笑容更大了。他看着我，然后突然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拉着我让我坐上了秋千：“好，那今天我先推你，以后等你能推动我，就换你推我。”
我坐在秋千上，受宠若惊抓住秋千绳，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我就看见虞云知竟然当真走到了我后面，开始为我推起了秋千。
秋千一点点荡高，我在风中看见虞云知在下面抬起脸看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但是却让我感觉很温柔。
那天我和虞云知荡完秋千之后，天色已晚，我本想催他回去，结果却被他拉着手一起坐在了秋千旁边。
我偷偷看他精致的侧脸，只觉得恨不得和他独处的时间能再长一点，于是那些催他回家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虞云知微微靠着我，看着天边的晚霞，很安静的坐着。
我偷看了虞云知几眼之后，因着害怕被他发现，便不敢再看，只是目视前方，然后将他的样子放在心里不断回味。
在这样安静的相处中，借着落日的余辉，我发现了关于秋千的一个小秘密。
这个秋千是木质的，有一道长长的缝隙，里面有一个中空的隔层，可以将纸一样轻薄的东西通过缝隙塞进去。
我好奇的捡了一片好看的树叶，然后试了试，成功的塞进了秋千里。
这个发现让年幼的我很是兴奋。
我指着秋千告诉虞云知我的发现：“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以后它就是我们的秘密宝库了，好不好？我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虞云知嗤笑一声，说：“这里这么小，什么也放不进去的。”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因为我珍贵的玩具小车肯定是藏不进去的，于是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认真的为难起来：“那、那该怎么办？”
虞云知看着我的神情，似乎是觉得很好笑的弯了弯嘴角：“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藏不起来，又害怕被抢走的话，就毁了吧。”
我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如果我的小车毁了，我就再也看不见它，也不能玩它了。”
虞云知但笑不语，只是将视线又投向了天边。
天边残阳如血，晚霞火红。
我懵懂的看着虞云知，依旧想不明白他的话。
*****
我走到了秋千的旁边。
这里还和我小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秋千已经很旧了，木板都带上了腐朽的痕迹。
我静静看了一会儿，方才轻轻坐在了秋千上。
我仍记得当年我坐在这秋千上时，双脚都无法触地，而现在这秋千对我来说却有些过于矮小了。
我轻轻荡了一下秋千，想起了当年为了对虞云知的那句承诺，我是如何苦练身体，进而迷上了拳击的。
只是当我有了足够的力气，能够推动虞云知时，他却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这件事。
那天傍晚的回忆，那一闪而逝的温柔，仿佛都只是我的错觉。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了钱夹，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藏的很隐蔽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只有我和虞云知两个人，我们穿着雪白的校服衬衫，看着镜头，样子很青涩。
这是我们初中时拍的照片。
虞云知站在树下，乌发如墨，肌肤如雪，身姿挺拔，雪白的衬衫没有一丝褶皱。
他那时已经没了小时候的顽皮活泼，静静站立的样子有了现在的雏形，一片翠绿的枝叶探在他的耳侧，更显得他神色冰冷，疏远冷清。
这张照片其实是临近毕业时，我和宋子卓、虞云知三人一同照的，只是照片上的宋子卓被我完美的裁去，于是便只剩下了我和虞云知二人。
没了宋子卓后，这张照片看起来就仿佛是我和虞云知的合照。
我珍惜的描摹了一遍照片，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塞进了秋千的中空隔层里。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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