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四季说爱你》静橙

5、Chapter5

　　“辰旭！”林凌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

　　薄薄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为小小的卧室增添了几分清寂朦胧，凉爽的夜风浮动窗帘，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愣了会儿神，环顾四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做梦。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呆，随后掀被下床倒了杯水喝下，一看时间竟然才三点半，只好又爬回床上。

　　她翻了无数次身，换了几个舒服的姿势，依然无法入眠，在她脑中鲜活蹦跶的全是记忆中那些她和他的旧时光，和曾经来过她的世界的，他。

　　那天晚上警察到来，简单了解情况之后，把辰旭在内的一众参与打架的人员拉到警局“喝茶”。

　　第二天一早，爸爸从记录簿里翻到辰旭叫餐的座机电话，拨了过去，令人意外的是接电话的竟然是辰旭本人。

　　爸爸惊喜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事，那边说了几句之后，爸爸就连声好好，感谢的话说了一堆。

　　从老爸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安然无恙，她一颗担忧的心也松了下来。

　　店铺外面一片狼藉，昨晚没来得及收拾，夜里又下了一场雨，那些七零八落的碗筷和毁坏的桌椅，在晨雾中更显颓败。

　　他们仔细整理完已经快到中午，老爸进厨房炒了几个拿手菜，装了满满几个快餐盒，说是要给昨天那个帮忙的学生送过去，感谢人家的帮助之情。

　　他把塑料袋放在自行车后面的外卖箱里，腿还没跨上车子就闷哼一声捂住腰，老妈帮他扶住车子问他怎么了，他说许是昨天被人推的闪了腰。

　　老妈给他揉了几下腰，“眼看快到中午了，客人该来吃饭了，你现在这样还是留在店里，你把地址告诉林凌，让她去送餐吧。”

　　于是，她骑着单车一路溜到一幢欧式别墅前面。

　　她按了门铃，许久无人开门，又按了两次，在她以为没人在家要打道回府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谁啊？”辰旭光着膀子，立在门口微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用毛巾擦拭头发，脸颊上一条创可贴赫然醒目，却没有让他的英俊减去分毫。

　　他虽然才上高三，个子已经超过一米八，胳膊长腿长，比例完美。几滴水珠从他精瘦结实的胸膛滑过，一路沿着腹肌明显的小腹，没入下身穿着的一条蓝色沙滩裤里，视线往下是趿着一双人字拖的脚面。

　　他抬起眼，看见她正大睁着眼惊愕地注视着他，也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作，连呼吸都凝滞了，还是他最先反应过来，急急留下一句“你等一下”，就虚掩上门，匆匆朝里面走去。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门再次被打开时，他已经穿戴齐整恢复了往日清隽俊朗的模样，只是头发还松趴趴地贴在额头上。

　　他清了清嗓子，面色镇定地问她：“有事吗？”

　　她将外卖袋子递给他，“我爸让我把这些饭菜给你送来，感谢你昨天帮了我们。不要钱，请你吃的。”

　　他微笑一下，礼貌地接过，“刚好我还没吃中饭，谢谢你了，进来坐一下吧。”

　　她迟疑了两秒，还是随他进去了。

　　客厅特别宽敞，比她家里还要大，布置得舒适大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组特大号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着几盆含苞待放的兰花，客厅中央的一整套欧式沙发高贵大气，挂在墙上的几幅名人画作显示着主人不俗的品味。

　　他将外卖袋子放在茶几上，礼貌地请她坐下。

　　安静了会，她开口说：“你们，昨天没事吧？”

　　昨晚警察把他们都带上了警车，她担忧心焦了一个晚上，生怕警局里面像港剧里演的那样，进去先是一阵暴打，还要找担保人保释什么的。

　　“我没事。”辰旭摇头，语气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抬手指了指他的脸：“你脸上受伤了吗？”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记忆中的他总是笑的那么好看，眼眸明亮干净，是少年温润的模样。

　　他抬手碰了碰那块创可贴，笑意更深：“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刚刚洗澡时没注意，打湿了，正好你在这里，帮我换一下吧。”

　　“我？”林凌指着自己，这种简单的事情应该不用别人帮忙吧。

　　“女孩子比较细心一点。”还没等她说什么，他便起身去房间，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家用医药箱。

　　他在她旁边坐下，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用品和一只创可贴放在外面，然后朝她扬了扬脸颊，似是在说，来吧帮我换掉。

　　她抿了抿唇，抬起手轻轻撕下他脸上那条被水打湿的创可贴，这才看见被掩盖的是两条细长略深的口子，应该是被玻璃碎片划伤的。

　　许是洗澡时遇了水的缘故，伤口边缘有些发红。

　　她从医药箱里取了个碘伏棉签帮他擦伤口，虽然动作很轻，但是他的唇角还是微微往一旁扯了扯。

　　“疼吗？”她轻声问。

　　他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眸清澈，是少年独有的干净明朗。

　　被他这样凝视着，她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这么近的距离，萦绕于鼻尖的都是他身上沐浴过后好闻的清爽气息，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我……”他缓缓说，“不疼的。”

　　伤口很快处理完毕，她起身告辞，辰旭送她到门口。

　　“我回去了，记得替我向另外几个帮忙的男生说声谢谢。”

　　“喂。”他叫住了她，犹豫片刻才开口，“我们认识这么久，算是朋友了，对吧？”

　　“嗯。”她朝他点了点头。

　　那天之后，他们走得越来越近，像许多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早恋了。

　　林凌记得他的每一个笑容，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每件事，骑车、拍大头贴、逛书店，在阳光下吃他买给她的冰激凌。周末她会借口去同学家写作业，其实是跑出去跟他约会。

　　那时候开学已经许久，平时课业繁重，他们只有在上学路上和晚自习之后才能一起走走，聊一些有趣的事情。

　　那个周末不上课，他约她出去玩，一直往南走，经过一座大桥，从桥下望去，河边排列着许多锈迹斑斑的铁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破败萧条。

　　北方的河流少且窄，那船大多是用来淘沙的。

　　他们下了桥，沿着河岸一直走，鹅卵石湿滑，林凌一个没踩稳就向一边歪去，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便不再放下。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一直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她突然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怪不得有人说恋爱中的男女无论做什么无聊的事情都会觉得有意义，原来只有亲自体会过才能明白。

　　“我想到那条船上去。”林凌指着一条烂船对他说。

　　辰旭对她微笑，“好，听你的。”

　　他们上了那条颤巍巍的船，上面并不好，到处都是铁锈和鸟便，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看看就会走的，谁知她说：“我们在这里看日落吧。”

　　他把外套脱掉垫在一块看起来稍微干净些的边缘上，与她并排坐下等日落。她把一只耳塞塞进他的耳朵，说：“这首歌很好听，你听听看。”

　　她的呼吸好近，让他有些发热，紧张中竟然胡乱说了句不应景的话，“我不喜欢听歌。”

　　“哦。”她眼中划过失落，但是很快眼眸一亮，“那我唱给你听。”

　　说着她便抬手扶了一下耳机，身体轻轻晃动打着节拍，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她唱的是周杰伦的那首耳熟能详的《简单爱》：“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伤害……”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柔美的侧脸，她的声音纯净悦耳，平淡又唯美的歌词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他耳中，他的心一下子就沉醉了，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角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她的唇很软很甜，他只是蜻蜓点水啄一下就离开，难言心动。

　　“林凌，我喜欢你。”他说。

　　林凌的心扑通直跳，脸颊红彤彤的，像粉润水嫩的水蜜桃。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被男生亲，感觉很害羞，又带着一点忐忑。

　　“不许你这样子。”林凌害羞得要命，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

　　他们还是高中生，做这种事不太合适。

　　“对不起。”辰旭好笑地看着她，“等我们毕业了，我们再......”

　　林凌捂住耳朵，摇了摇头，“你别说了。”

　　辰旭凑过来，在她耳边说：“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我的气。”

　　后来他们俩谈恋爱的事被人捅到教务处，主任训了一番话，从那以后，她开始躲着他。

　　老妈知道这事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林凌，那个男生以后再来店里订餐你就别去送了。你看他住的那房子，家里肯定很有钱，这样的人家我们高攀不起。高中时候什么喜欢啊恋爱啊都太天真了，一毕业还不是劳燕分飞，以后谁还能记得谁。听妈的话，好好读书，不要再跟他搅在一起，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栽在这个泥坑里出不来。”

　　后来，她以耽误学习为由提出分手。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辰旭一开始坚持要等她到高考之后，但是看她受到的影响很大，最终还是答应了。

　　再后来，听季夏说，他离开了和城，要到高考的时候才会回来考试。

　　那年高考之后，她看到学校大门口挂着他的大幅照片，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神色沉静，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清冷，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

　　那是本校高考状元的照片，他果然是成绩优异的学霸。

　　她在他走后的第二年参加了高考，不过发挥得特别差，只被一所二本三流大学录取了。

　　夜风卷起窗帘，搅动如水的月色，林凌躺在床上，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的校园生活，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场黯然心动。

　　年少时候的那些事，经年累月藏在记忆里，而今翻开来看，早已腐朽不堪，却是最甘醇，最让人难以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