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四季说爱你》静橙

3、Chapter3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林凌收回思绪，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苏乐清越的嗓音顺着手机听筒飘了过来：“喂，小玲玲，你在哪里？”

　　“我在朋友家里。”每次听到苏乐叫她玲玲，她都会撅嘴瞪他。

　　“告诉我地址，我马上来接你。”

　　梁慈珊从后面凑过来，下巴搁在林凌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哎哟，你男朋友好贴心哦。”

　　两个女孩并肩从梁家别墅走出来，迎面看到苏乐倾身靠在一辆兰博基尼超跑前面，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他上身穿着浅色格子衬衫，配上深灰色休闲西装裤，腕表闪耀华贵，说不出的潇洒帅气。

　　林凌与慈珊和梁母告别，“慈珊，阿姨，我回去了。”

　　梁慈珊笑着挥手，“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回家记得发个信息给我。”

　　苏乐为林凌打开副驾驶位的门，很绅士地用手为她挡着车顶，她坐进去之后，苏乐绕过车身坐进驾驶位，一踩油门，车子随即没入了璀璨的夜色之中。

　　车子停在林凌所住的小区楼下，林凌微笑着向他说了声谢谢和再见，就要拿起包下车。

　　手臂上一紧，是苏乐突然抓住了她。

　　他看到她眼底闪现的惊愕，立刻松开了她柔嫩的手臂。

　　“没事。”苏乐淡淡一笑。

　　林凌打开车门下了车，苏乐也跟着下来，他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

　　他定定看着她，目光中饱含了隐隐的期许，“小玲玲，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林凌稍稍一愣，随即明白了他所指的是什么，事实上她一路都在思考这件事情，辰旭的出现无疑给她早已寂静无声的心湖投进一颗纷乱的石子，过往的记忆似解除封印般纷至沓来，今晚的种种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轻启唇瓣，看着他说：“好。”

　　她说好。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苏乐心里乐开了花，眼前似有万千朵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旖旎绚烂。

　　他忍不住俯身拥住林凌，她微微动了动，披在肩上的秀发拂得他的鼻尖痒痒的，却带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甜，怀中的身子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柔软美好，他不禁将她拥得更紧。

　　林凌亦不再抗拒，垂在身侧的双手尝试性地攀上苏乐宽阔的背脊，这个动作惹得他身形一僵，幽深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暗，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在躁动着翻涌着。

　　苏乐薄唇上扬，凑在她耳边，声音也变得魅惑低哑：“今晚去你家，行吗？”

　　“啊？”林凌攀在他后背的手似触电一般缩了回来，然后按在他的肩膀，缓缓推离他的怀抱。

　　“你说什么？”林凌睁着灵动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额，没什么。”半晌，苏乐才从嘴巴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又说了几句不尴不尬的话，林凌向他道了别，转身向楼道里走去。

　　苏乐坐进驾驶位，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发泄似的吐出一句：“装什么清纯白莲花！真TM没劲！”

　　……

　　辰旭独自待在诺大的顶层总经理办公室里，房内没有开灯，只有对面楼层微弱的灯光投影进来。

　　他腰线笔直地坐在老板椅上，将视线眺向窗外，他的目光渺远，渐渐陷入了回忆的旋涡。

　　记忆中的那年夏天，很热，空气跟着了火一样。

　　开学他读高三，因为学籍的问题，他选择回到老家和城参加高考。

　　其实以辰家雄厚的财政实力和广阔的人脉，让他继续留在海市读书并且参加高考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来和城完全是辰旭自己的意思。

　　因为他不想每天回家都面对空荡冷寂的环境，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吃饭。

　　父母分居，一见面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他很想逃离，干脆滚远点，图个耳根清静。

　　爸妈将他安排在和城一中的尖子班，好在他成绩一直不错，第一次模拟考就考了全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

　　和城是个偏远的小县城，整个城中只有三横三竖这几条短短的主干道，骑自行车溜达一圈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每到闲暇的时候，辰旭喜欢到人民路上的新华书店买些学习资料和习题之类的书。

　　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流连在各类名校真题书架丛中，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辰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印花体恤，浅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女孩盘腿坐在地上，正捧着手上花花绿绿的漫画书和旁边的同伴哈哈大笑。

　　女孩留着披肩碎发，明眸皓齿，眉眼弯弯，浑身洋溢着青春朝气，笑起来甜美可爱。

　　可是笑声打扰到了他，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她这样放肆地开心过，不知是心烦还是嫉妒，他出声喝止，语气并不友善，“好吵，能不能安静点，小丫头片子！”

　　少年的声音清朗，带着变声期过后的微哑低沉，十分好听，可是他说的话却特别让人生气。

　　“你说谁吵？”林凌气鼓鼓的，指着他说。

　　辰旭眼睫未抬，修长的手指指向前面一个写着“禁止喧哗”的牌子，漫不经心道：“你说我说谁？”

　　“你敢说我！”林凌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就要过去理论。

　　她的同伴大概想要息事宁人，拽住她的胳膊劝道：“算了，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我们回去吧。”

　　林凌憋着火气，转身朝门口走。

　　偏巧一个中年男人不小心撞到了书架，书架向一边倾斜，而书架底下坐着一个看儿童趣味书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爸妈都不在身边，装满书籍的架子分量不轻，砸下来很危险！

　　林凌想都没想，拔腿冲到书架底下，抱住小男孩，闭起双眼。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到来，林凌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同伴惊谔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才那个讨人厌的男生用力扛着快要倒下的书架。

　　他看着她，呼吸微促，右手手臂流畅的线条迸发出力量感。

　　“怎么回事？架子怎么突然倒了？”

　　“没砸着人就好，快来帮把手。”

　　闯祸的中年男人帮着扶正书架，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真是对不起，谢谢这位见义勇为的同学了。”

　　“不客气。”辰旭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汗。

　　林凌怀里的小男孩可能吓蒙了，没哭也没闹，一脸呆滞，他的爸妈闻讯而来，把他抱走了。

　　“喂，你的肩膀没事吧？”林凌问他。他刚才是用右边肩膀挡的，“哐”的一声，她似乎听到他闷哼了一声。

　　辰旭听出小姑娘话里的关心，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之前对她冷言冷语的，差点把人气恼，现在又过来关心他，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他的嘴角扯了扯，不咸不淡地说：“没事。”

　　“你没事那我们走了。”

　　自那之后，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往书店跑，但是一连好多天都没有看到她，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小失落。

　　他还欠她一句对不起。

　　一天，课间五分钟休息，同桌摊开一张报纸铺在桌子上，辰旭不经意地往那瞥了一眼，然后迅速抬起手，从同桌的课桌上将那张报纸抽出来。

　　这是一中上学期的校刊，其中有一个专栏是用来发表学生的投稿文章，偶尔还会附带一张作者的照片。

　　吸引他目光的正是校刊一隅女孩清丽的笑脸，纯澈的眸子像是凉爽夏夜的繁星，闪烁着熠熠光辉。

　　他的目光顺着照片往下，心中默念：高二（二）班，林凌。

　　他当时对着照片看了许久，才仔细读了她写的几篇文章，文笔酣畅精妙，词藻绮丽，意境深远，一点不输那些文墨大家。

　　报纸下方居然还有她写的一首英文小诗《A comb》
　　I am a comb
　　A beautiful wood comb in your home
　　Everyday I see your hair grow
　　And keep company with you for a long time

　　I want to be your comb
　　Comb your broken mind for love
　　Take you away from sad tomb
　　Tell you the best memories never lea/ve

　　Let me be your comb
　　Although seeing me seldom
　　Wish your happiness will come
　　A comb like a poem

　　辰旭在心里不禁叹服，这是该有多么细腻灵巧的心思，才会写出这样美妙的诗歌来。

　　他虽然成绩很好，但是有点偏科，语文的八百字作文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写出来，小姑娘很有才情。

　　后来他找了好多份那期的校刊，将林凌的文章和照片部分用剪刀裁减下来，夹在了一个大相册里。

　　他托朋友找到了林凌家的地址，正是记忆中这个有些老旧，牌匾充满岁月沧桑气息的林记炒菜馆。

　　他缓步走进饭馆，里面空间很小，只有几张桌子，但是收拾得干净整洁。

　　那时不是饭点，所以没有什么客人。

　　“有人吗？”他开口问。

　　里面窸窸窣窣响动了一下，似是推动桌椅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孩趿着拖鞋走了出来。

　　她边走边舔了舔手中的雪糕，砸吧了下嘴，看到是他，惊讶的神色她在眼里闪了一瞬，“怎么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他按捺住内心的喜悦，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我晚上要上晚自习，中饭到现在都没吃，经过这边，看这附近好像就你家这一个饭馆，就进来了。”

　　“真巧，我也是一中的。”他指了指搭在椅子上的校服，没话找话套近乎。

　　女孩咦了一声：“现在是暑假呀，你怎么还要上晚自习？”

　　他回：“我是高三的，提前一个月开学。”

　　“哦，那还挺辛苦的。”林凌努了努嘴巴，“我爸妈去菜市场买菜了，刚刚走，可能要好才时间才会回来，要不你去别家看看？”

　　他当时厚着脸皮非要在她家的饭馆吃饭，朝她讨好地笑笑，“我上课快迟到了，你行行好，随便给我弄点东西吃得了。”

　　他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很像偶像剧里最帅最耀眼的男主角，可是他这样笑的时候，让林凌想起了家里养的乖狗狗，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出笑声，“我只会做面，你要吃吗？”

　　他笑应道：“那正好，我很喜欢吃面。”

　　林凌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你那天说我吵，我这人很记仇的，你就不怕我在你碗里吐口水、丢蟑螂吗？”

　　他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露出飞扬自信的眉眼，“你不会的。墙上挂着八年老店诚信为本，你应该不会砸自家招牌。”

　　好吧。林凌背着小手，转身跑去厨房。

　　没多大会儿，林凌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面，上面躺着一颗卤蛋。

　　他抓起筷子正要吃，女孩去而复返，右手往桌面一拍，一个白白的东西在桌子上摇了几下停住。

　　“要蒜吗？”女孩丢下这一句话，又风一样转身离开了。

　　那碗面绝对是辰旭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直到他吃完也不见女孩出来，从里间传来电视的声音和女孩的笑声判断，她应该是投入到剧情中把他给忘掉了。

　　他离开的时候在碗底压了一张纸币，随手把那头大蒜拿走了。

　　当地人吃面喜欢就着生蒜吃，他是南方来的，自小没有这样的习惯。

　　他剥开一枚蒜瓣放在嘴巴里嚼了嚼，超强刺激感的辛辣味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他皱着眉头，一下子全吐了出来，冲到厨房漱了好几次口才平息。

　　后来，他找了一个花盆，把剥好的蒜瓣种在里面，每天浇水，细心呵护，一个星期后居然冒出来嫩绿的芽儿，没过几天便长得郁郁葱葱。

　　他把这盆蒜苗放在他卧室窗边的阳台上，每天看着它心里就会冒出喜悦，只不过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再后来，他从她那里要了林记炒菜馆的名片，并且辞退了家里的烧饭阿姨，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叫外卖的生活。

　　第一次订餐之前他把自己从上到下仔细打扮一番，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他打电话点了几个菜后，就开始酝酿与她见面时的对话。

　　“是你啊，这么巧？”不对，明明是自己跟人家要的名片。

　　“谢谢你帮我送餐，要不要进来坐一下？”好像也不太妥。

　　“叮叮”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唰”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闪到门口。

　　开门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一个秃顶的中年大叔拎着一个装着快餐盒的塑料袋，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一脸憨厚地对他说：“是你点的菜是吧，一共是八十六块钱。”

　　“哦，好的。”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大叔是林凌的爸爸，新客人第一次的送餐工作是从来不许她去做的。

　　回忆到这里，他的唇角挽起一抹深笑。

　　对面高楼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静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规律起伏的呼吸声。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杜方，帮我查一下林凌近五年内的全部资料，包括她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