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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和亲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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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婉仪的事就想是一阵风,在波云诡谲的后宫里再寻常不过,而玄凌已明言不准人再提,谁也不会触霉头。卫氏虽被禁足,但封号待遇依旧,倒让人看不明白玄凌的心思了。
圣意难测,这倒是所言不虚的。
很快,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因为另一件天大的事已经迫在眉睫——高丽派使臣护送一名宗室女子至大周和亲,以结秦晋之好,不日便要到达京城。
玄凌本来以为高丽不过是个蕞尔小邦,谁曾想细查之下方知,派来的使臣竟是高丽王世子。同时,随行的居然还有三百卫士。虽不算多,其用心也是耐人寻味了。
这三百人,名义上是护送郡主銮驾,可若真有什么异心,放任他们进城也不大好办。玄凌本意是派甄珩去迎接,顺便把那三百人留在城外,结果还没成行,就被高丽王世子一纸国书拒绝。
人家说了,世子都进了大周国境,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郡主尊贵无比,如果大周的军士生了歹心劫持郡主怎么办?
这一番耍赖一样的言语,活生生气得玄凌没吃午饭,其间还有不少吐槽的话,连奉旨念国书的礼部员外郎都火冒三丈,憋得一脸猪肝紫。
可俗话说两兵交战不斩来使,玄凌也无可奈何,只得应允,但也说明,三百人的吃喝拉撒睡四夷馆实在支应不来,除了郡主銮驾的五十近卫由甄珩率人迎进四夷馆,其余人等只能在城门处安营扎寨,自有接见的大臣负责安顿。
这已是玄凌所能忍让的极限。高丽毕竟是大周的臣属国,近年来虽渐渐强盛,但到底地少人稀,他已给足了颜面,那高丽王世子也见好就收,欣然接受。
“启禀皇上,甄大人在外求见。”
“宣。”
小厦子口中的甄大人便是甄珩,他的兵部侍郎做得不错,这五年来玄凌也幸亏有他在一旁辅佐,算是事事顺当。
“微臣拜见皇上。”
“无需多礼,起吧。”玄凌摆了摆手,起身步至一旁悬挂着的地图前,指着高丽的位置道:“上个月杨安国传来消息,高丽边境有大军调动的迹象,此时又派他们的世子领着三百卫士护送郡主和亲,必有内情。”
“微臣奉旨迎接郡主銮驾,如今世子与公主已在四夷馆安顿,定于两日后正式朝见。”
“可看出些什么端倪?”玄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据在高丽的暗卫回报,那位郡主乃高丽王亲女,备受宠爱,怎会轻易被选送和亲?王世子亦是高丽王诸子中最为出类拔萃者,高丽王把王室最尊贵的两个人送到大周,到底作何打算?”
甄珩弓手而立,沉声道:“据微臣所见,世子与郡主手足情深,一路上相互扶持,想来是世子不舍郡主,这才请命前来大周。但一入四夷馆,世子便遣出了所有大周侍从,更不准任何人亲近郡主行在,日常饮食也有专门的高丽侍从负责。依微臣拙见,世子似乎太小心了些。”
“哦?看来这高丽郡主非比寻常啊。”玄凌付之一笑,仍将视线落在地图上,“高丽倾国之兵也不会超过五万,且需时日和粮草。若边境真有大军异动,要么是高丽早有准备,要么……是有他国协助。”
甄珩眼见玄凌神容萧肃,十指紧握,忙道:“皇上无需担忧,据微臣所知,高丽临近者不过百济、新罗,国力衰弱,除非三国都举倾国之力,方足以让我大周另眼相待。”
玄凌摇摇头,冷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战争是可以轻视的。何况换个角度思考,到底是怎样庞大的利益,能让高丽王牺牲自己最看重的世子和郡主,也要与大周为敌?能让高丽王做出这样的赌注,想必其后还有更多未能探知的阴谋。”
“那皇上的意思是……?”甄珩试探性地问。
玄凌忽然看向他,道:“如今可用之将才不多,甄珩,你一向文武兼修,但朕深知你志在沙场。朕有意让你去一趟通州,那里是大周与高丽交界,路上也可于临近州府调兵。若高丽真有异心,即刻出兵,断不容情。”
甄珩不意玄凌有此主张,自己任职兵部侍郎多年,却不似林铭出身将门,玄凌此举虽是对他的肯定,只怕朝臣们未必同意身无寸功的他出任统帅。
他这一细想,领命的动作便也停了一停。
玄凌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因道:“甄卿不必多虑。此去形势不明,不宜张扬,你要暗中离京,只领着一队暗卫即可,那些老臣也无从阻拦。况高丽所谋之事尚不明朗,这场仗能否打得起来还在两可之间。”
“微臣只怕辜负皇上器重。但身为大周臣子,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甄珩砰然下跪三叩首,算是接了这差事。
玄凌总算是舒展了紧皱的眉宇,击掌笑道:“好!甄卿记住,将军要建立真正的功名,还是要在战场上。”
“微臣幸不辱命。”甄珩慨然道,只是到底不放心京中,又道:“只是微臣走后,京中便只剩林老将军,微臣担心……”
“你这话若是让老将军听见,保管你要让人抬着出城了。”玄凌轻笑道,“朕知道你在忧心那三百精兵,三百的确不多,但也不能让我京城百姓无端受祸。”
“皇上定然是早有决断了。”甄珩看玄凌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已有打算,微笑赞颂之余,忽然想起什么,唇边的笑容微微一滞。
“朕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玄凌指了指地图西南,笑道:“是他的话,管他三百还是三万,必定万无一失。”
甄珩眼神一黯,薄唇微微翕动,仿佛吐出一枚艰涩的果实:“皇上是指,怀化大将军?”
“朕的左膀右臂右臂走了,总是要调个心腹在身边,朕才放心。”
甄珩走后不久,奉旨私下调查冯婉仪之事的李长便回来了。玄凌悬心高丽之事,不愿与他多费口舌,遂直截了当问道:“你可查问出什么?”
当初所谓的不查不问自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可不愿意在后宫养个藏奸的妃子。
李长恭敬回道:“回皇上,奴才问明了太医,那日的麝香极为名贵,卫小仪家门不显,是不可能采买得起的。另有一名宫女说,曾见针工局的宫女红颜绣过那件衣服的花样。奴才暗审红颜后,她承认卫小仪送的衣服是她亲手所绣,也是奉了卫小仪的命令,不过在交给卫小仪之前衣服就失窃了,后来也不知是谁将衣服交给了卫小仪。她害怕卫小仪怪罪,遂未敢向卫小仪言明。”
玄凌微微蹙眉,又问:“那卫氏呢,可记得是谁送来了衣服?”
“卫小仪说并不认识那个宫女,只知道那人身量高挑。后来侍卫在冷宫的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内务府记载她名叫清婷。奴才查问她的家世,发现她乃是冒名顶替进宫,真实来历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玄凌怒极反笑,“朕的后宫竟成了任人可入之处了。那女子身上可有什么辨识之物?总不能毫无疑点吧。”
“回皇上,那女子随身物件皆被其亲手烧毁,只是左肩有一处新进的烫伤疤痕,暗卫们正在调查当中。”
烫伤?
玄凌拧了眉心,愈加疑惑起来。
原本不过是个后宫争宠的案子,现在倒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珍贵的麝香,冒名入宫的宫女,还有来意不明的高丽世子和蠢蠢欲动的高丽军队……
玄凌烦心之余,不禁怀念起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如果是你在,肯定能让我安心的吧……
身随心动,玄凌展开明黄色的玉版纸,就着砚台中的余墨奋笔疾书,并派遣暗卫八百里加急送往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