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乔大叔》庄雨寒

94、94章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快一个小时，在咖啡馆把那本时尚杂志翻得快烂掉的时候，才看到任琪一步三摇地朝我走过来。
　　客观地讲，任琪是个五官非常出色的女人，不过就是打扮过于妖娆，穿着又有些与年龄不符，感觉总有些怪异。
　　就像今天，她化了很浓的“烟熏妆”，穿着膝上的“蛋糕裙”，扭捏而来，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后悔来。
　　“来杯蓝山，”她一屁股在我对面坐下，也不看我僵硬的表情，只淡淡笑，“不要后悔你今天到这来一趟，我会让你感觉物超所值。”
　　我不理她，只埋头喝面前的摩卡。
　　“我猜，乔书平一定给你讲过他和你妈的以前，他一定告诉你，他是你妈的初恋，你妈也是他的……”
　　我心中猛地一跳，再看她时，她已停嘴不说，只端起面前的“蓝山”，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难道……不是这样的？”
　　这话包含的含义已太多，任琪只望着我笑了一笑，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才说：“他的初恋是不是你好我不知道，不过你妈的初恋一定不是他，我是可以肯定的。”
　　我压住心里的震惊，听她嘴里慢慢吐出了我爸的名字。
　　那个时候，付家在我们那样的小镇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付小年又是付家年轻一辈里唯一的男丁，长得……那哪里是一个帅字教概括得完的？
　　任琪瞅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你的长相大半都像你妈，不然……”
　　不然如何？
　　她又瞥我一眼，你现在也是青春年少，扪心自问，你天天对着一高富帅，不动心？
　　我想说不，忽而又想到乔书平，除了年纪比我大得多了些，他哪里配不上高富帅三个字？
　　任琪仿佛是看穿了我。
　　“我知道你想什么。哼哼，当年，你当作宝的那个男人和你亲爹一比，啧啧，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凡我们镇上大一点的姑娘，没有不为你亲爹动心的。”
　　“你妈当然更不例外。你妈漂亮，学习又好，和你爸真是天生一对。你爸虽然出国得早，但一直和你妈通着信，基本两三天就一封，两人好得一个人似的。你外公外婆一直乐见其成，还和付家商量好，等你妈高中毕业，就由付家出钱送你妈出去。你那个所谓乔叔，就是这时候死气白赖地插进来的。你妈高二那个寒假，你爸有事没回得来。偏那么巧，你妈去镇上买东西，染了风寒发起高烧，几天不退。乔书平听说后，楞是把你妈背去了省城的大医院，算是救下了你妈一条命。又在医院帮着照顾了几天，这病中的人总是脆弱些，一来二去，你妈对乔书平也就有了些不同。”
　　这个版本和我最初听到的，除了主要人物还在，其他的，真是大相径庭了。我努力地提醒自己，不要相信她，可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如果是纯属编造，也不可能编造得这样天衣无缝的。更何况，乔书平似乎也并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他真是对我坦诚以待，又何必留半截话呢？
　　我这样想着，对任琪叙述的内容就越发上心了。
　　“那……按你这么说，我妈其实还是和乔叔叔好过，对不对？”
　　“哎，那怎么能叫好？乔书平仗着所谓救过你妈一命，又和你妈是同班同学，一天缠着你妈。你妈又是个心软的，不好拒绝，也就任他去了。不过，每每你爸从美国回来，你妈还是你爸在一起。这个，镇上老一点的人都知道。也许是天意吧，本来乔书平还恬不知耻的想和你妈考去一个大学，可是临到考试前，他又选了个什么部队。谁不知道，那个年代，能去部队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他跟你妈说过的那些话，啧啧，在自己利益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了……”
　　“后来呢？”
　　“什么后来？那个不要脸的，去了部队也改不了坏本性，这不，半年新兵期一满，就不晓得犯了什么大错误，被部队退回原籍。”
　　“真的是犯了错误？”
　　“那还能有其他的？那个时候，能从镇中学直接被部队选走本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个时候，他爸开的那个社会相馆都差点被大家踏破，都想沾点他家喜气，让自己孩子将来也有出息。结果不过半年，人家部队就来了通知，具体说的什么，我不是他家人，也不知道，不过，被部队退兵，这丑事传得很快，几天功夫，镇上老老小小的人就都知道了。你不知道他爸当时那个脸色……大半个月，他家相馆没开过门。乔老头大病一场，再开门时，连照相师傅也另外请了个。，没多久就真的关门了。”
　　“那……我妈呢？”
　　任琪画过的眉毛一挑。
　　“怎么，你还真以为你妈对乔书平有点啥啊？好吧，就算有吧，特别是乔书平光荣入伍以后……不过，后来先是你妈高考发挥失常，没有考上想考的大学。那个暑假，你爸回来的时候，就建议你妈干脆放弃国内不好的大学，和他一起出国。这个建议其实付家提过好几次了，不过你妈一直想考Q大就没同意，这一次，你妈也有些动心。不过刚好那时你外婆重病，你妈暂时走不了，所以就耽搁了下来。等到乔书平被部队退回来的消息传开，你妈……估计那时对乔书平还是有点什么吧，一直想等他回来，好好安慰下他，结果，这一等就又耽误了大半年。谁料那个人根本就没脸回来。那个时候，刚好你爸学成归国，接手了付家的生意，便正式去安家提亲，你外婆那时已经快不行了，为了让她老人家安心地走，又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在那里，你妈很快就嫁进了付家，很快又怀上了你。结果，乔书平阴魂不散又回来了……”
　　“是我爸让他回来的！”
　　“是，你爸也是个心善的，在外地做生意，碰巧遇到落魄的乔书平，也是一时好心，看乔老头不行了，把他带回来，谁知道就带了条狼回来呢？”
　　又到了关键的时刻，我的手都快被自己的指甲抠破皮了。
　　“你不要这么说乔叔叔……”
　　“不这么说怎么说？他就是一地地道道的白眼儿狼啊。乔老头死了以后，你妈看乔书平也怪可怜的，就让你爸给他找个事做。你爸就让他帮着照料付家在小镇上的生意。乔叔平虽然读书不怎么样，做生意的头脑也还灵光，一开始也帮过你爸做成了好几桩大买卖，你爸对他越发信任，就常把他带在身边，尽心竭力地教他更多的东西。谁曾想，他会那么忘恩负义，倒把你爸给……”
　　说到这里，任琪真有几分激动，连眼眶也红了。我匆忙抽了张纸给她，低声说了句：“可我听说，婚后他对我妈并不好……”
　　任琪的手滞了下，声音又微微提高了些。
　　“什么听说，听谁说？不会是乔书平告诉你的吧？他当然这么说。鬼才知道他那时打的什么主意。从他一回来跟你爸做生意，他有时上门来跟你妈献殷勤，有时又故意不搭理你妈，若即若离的手段真是用得炉火纯青，把你妈逗得……是你妈先对不起你爸，你爸才在外面……”
　　这才是重点！
　　“他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任琪的表情有些僵硬。
　　“其实，也就是多个人听听你爸说话。你想，那时你们付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你爸又是新接手的掌门人，一家人的眼光全落在他身上，他压力有多大？累了一天回家，你妈又没个好脸色给人家，你想想，你爸那日子过得有多憋屈？”
　　我瞥了一眼任琪，脑子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你妈后来去了美国。你爸明知道你妈和乔书平之间那那点暧昧，也没把乔书平怎么样，照旧带着他做生意，照旧给他提点……结果乔书平反而恩将仇报。”她说到这儿，突然停下来，瞟一眼我，“乔书平是怎么跟你说，他把你爸弄死的事的？”
　　我犹疑了下，还是照实说了。
　　“他说是误伤！”
　　“误伤？！亏他想得出这么个名词！”
　　“难道不是吗？”
　　“怎么会是？你爸好好一个人，带着他出门做生意，等再回来，就只剩下他一个。说是接货的时候对方反悔，双方在码头打起来，还动了枪，他一枪居然打到你爸身上……真是没天理啊，死的怎么会是你爸？”
　　“那时你还只有几岁，付家的生意没了继承人，一两年的功夫就散了，你爷爷一病不起，很快也就去了，你妈妈躲在美国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们娘俩儿一直在美国呢……直到好多年以后，才知道你妈早死了，你也不知被她托那个辗转送回国内的孤儿院，又被乔书平收养……安然，你知不知道，你原本是叫付艾妮的，这名字可是你爸亲口取的，就这名字，你也应该想得到，你爸是多么爱你妈，如果没有乔书平，你也许应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和一个正常和谐的人生的……可是这一切，都是被你那个所谓的养父一手破坏掉的……他收养你，也许是受你妈之托，也许就是午夜梦回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吧……”
　　任琪一口喝干了面前的咖啡，表情有些扭曲。

作者有话说

　　另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