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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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阳光耀眼。
我看到了高鼻凹眼的外国人，还有，大片大片的白。
只一眼，我就知道，原来，我还活着。原来，曾经经历的一切，不是梦。
我闭上眼，努力地回想扑倒在水中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我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的，所以我强迫着自己倒向深处，鼻子里，嘴里不断有冰冷刺骨的湖水涌进来，我放弃挣扎，任由它们肆虐我的我的呼吸道，我的肺，我的心脏。感觉不过是几口呛下去，脑袋便昏昏沉沉的了，身子不断往下坠。
然后，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模模糊糊的，还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打出来的“啪啪啪啪”的声音。
就是那个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七色光，亮得耀眼，美得眩目。七彩光的中间，是乔书平，高大英俊，健硕壮实，目光炯炯，嘴角含笑的乔书平。
我记得全部意识最后消失前，我叫了他的名字。不是“乔叔叔”，而是“书平……”
伴随着呼喊，我扑向了七彩光中的他……
我猛然睁开眼。眼前，是有些刺眼的阳光，一个黑皮肤褐眼睛穿白大褂的护士，还有，我所熟悉的爱荷华附属医院病房的陈设。
“小姐，你醒了？”
护士的口音是典型的爱荷华乡村口音，我一时有些怔忪，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了医院，又怎么躺在这张床上。
“DR。JERRY马上就过来看你。”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门开了，高大的JERRY推门而入。
“AN，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JERRY是我在这边旁听综合护理课时的主讲导师。虽不是正式学生，但因为我特别珍惜旁听的机会，每每上课，比好多正式学生更加刻苦，下课也老是爱缠着他问问题，所以很快他就认识了我。当初，他还曾经建议我正式考爱荷华医学院的护理系，作他的正式学生，我也曾经动心，只是，愿望常常敌不过世事……
没想到，再度见面，我竟成了他的病人。
他见我还有些迷惑，走到我床边坐下来，抬手示意一边的护士给我上了体温计。
“QIAO跟我说你晚上在湖边散步，天黑路滑，你一不小心，跌进湖里……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昨夜他送你过来时，你差点没气……”他耸耸肩，“还好，上帝可不愿意接受这么年轻秀美的姑娘。”
JERRY的幽默在整个爱荷华附属医院都是出名的。可是，现在，听着他的话，我笑不出来。
“你是说……是乔叔……乔书平送我过来的。”
“是啊。他说他本来是跟着你散步的，中途回去了一趟拿东西，再回来时，你已经掉进了湖里……”
JERRY曾做过上一次乔书平手术的一护，所以彼此也很熟悉。
“是他把我从湖水里救出来？”
我闭上眼，拼命想象那个瞬间——我扑向七色光的瞬间。
“是啊。”JERRY又耸耸肩，“我本来也不相信，以他现在的状况……不过，仁慈的上帝是会保佑他的子民的。”
他站起来，取下我的体温计，凝神看了看。
“还有一点烧，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我晃了晃自己的头，的确还有一点点痛和一点点晕。可是我撑着自己坐起来。
“那么，他呢，乔书平呢？”
“我不知道。我过来给你检查的时候，他还在。他问你怎么样，我说应该没有大碍……等我从急救室出来，就没有看到他了。你现在需要给他去个电话吗？我好像还有他的号码……”
“不用了，谢谢。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等JERRY和护士退出去以后，我一巴掌就打在自己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
很清脆的声音，很真实的痛感。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过了。从昨夜到今天，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可是发生过的一切无从改变，我还是安然，或者说，付艾妮——付小年的女儿——这个身份，如同古代犯事充军的犯人，在脸上留下的刺青，一辈子也洗刷不了。
我默然地找到手机，才发现，因为掉在水里，手机早已黑了屏。
我于是换作紧紧盯着病房的门口。每一次房门推开，我都作好了开心的准备。
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我在医院一共呆了六天，乔书平一直没有来过。
躺在床上总爱胡思乱想，我想他一定也是病了。所以稍好一点，我就挣扎着去住院部，通过JERRY调去了这几天所有入院病人的入院记录。我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没有他的名字，真的没有。
连JERRY也看出我的失落。
“你应该开心的，AN，他住院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勉强笑着点头。
“他会不会在其他医院？”
“你觉得如果他真的病倒，在我们这个地方，除了我们医院能收治他这样的病人，还有什么地方办得到？”
他说的是事实。爱荷华是个小城市，除了这家医学院附属医院是大型综合性医院，其余的，顶多称得上社区医院。
他身体尚可，明知我住院却不来看我，剩下的，便只有一种解释——我不想去面对！
住院那几天，我反复低烧。烧得迷糊的时候，就看到七彩光中的他。醒来，却不过是一室空寂。
我咬着被子叫乔书平，回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宁静。
我直到第五天晚上才完全退烧，禁不住我一再要求，JERRY在第六天下午批了我的出院申请。
我一点没耽搁，第一时间回到郊外别墅。迎接我的，当然是人去楼空。
我细细地从楼下找到楼上，再到楼下，甚至到外面的花园，什么也没有！
连一个字，乔书平也没有留给我。
我沿着别墅往外走，一步一步向外，不知不觉就来到那个小湖边。依旧是湖水澄澈，依旧是“日”“月”分明，依旧是旧时好风景……
难为我给自己曾经选了如此风光的一块地！
我买了新手机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乔书平打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我执拗地又拨了第二次。
这一次也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需要拨第三次时，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我是安然！”
他那边很安静，越发衬得他的声音低哑。
“出院了？”
“你在哪里？”
那边沉默了片刻，终是答到，“我回国了，现在U市。”
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全哽在喉间，竟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原是担心他的身体的。那一晚，他的状态那样差，还跳到那样冰冷的湖水中救起我……我住院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象当时的场景，每想一次，心就颤动一次。
结果，人家已经悄然回国！
看来一切只是我自己在这里多虑兼自作多情。
“你……好好休息”他轻咳了两声，“我现在有事了，挂了！”
就这样，我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那边已是“嘟嘟”声。
记忆中，像这样他先挂断我电话的情况屈指可数。即便在那些暧昧不明的日子里，即便两人无话可言，大片大片的时间留给沉默，他也从来没有先挂断过电话。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我捏紧了手机，走在爱荷华大道上，不知何去何从。
我来爱荷华前，向B大请了一周事假，现在算来假期已过，虽然事前已向学校提出延期申请，可这一期耽搁下来，估计连期末考试也成了问题。原本，给乔书平打这个电话，也有让他帮我拿个主意的想法，看看是干脆休学一期，还是立刻回校继续努力。结果，还没说到正事上，人家的电话已经挂了。
在这个清冷的初冬早上，我在异国的街头，哭得稀里哗啦。
想过和他分离，事实上，也不止一次正式分离，可是每一次，我都知道，他还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我。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他，一直一直。
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可是现在我明白，他原来也是会主动离开的，我回头，也原来是会看不到他的。
我有那样一个父亲，他有那样一个信仰，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他一直都明白，所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和我保持距离。是我要硬扑上去，是我一直让他为难，也是我，一直为自己为他构造了一个幻像！
我忽然明白那一晚，我为什么会那样疯狂。
原来，潜意识中，我已经看到了我和乔书平最终的结局——我们这一次，是真正的分开了！我生命中曾经最有意义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那一刻，失去生命的痛苦远比失去他的痛苦小得多！
可是，他救了我。
我终究还是死不了。
只不过，如同所有重生类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我既然死不了，既然醒过来，就应当，是另一种人生了。
我想，这也是乔书平所希望的！
我抬起头，冬天的爱荷华也从不萧瑟。阳光灿然，绿荫繁茂。宽阔干净的大道上，车水马龙。
我再度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也作出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120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