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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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听乔书平的病房并不难，可是真正到了病房外面，我却踌躇着没有去敲门。
这是**医院住院楼最高的一层了，对外叫VIP层，其实就是比一般的更加清静。
整层楼除了电梯口的护士站，连一个人都看不到。正是傍晚时分，所有的病房都关着门，仿佛，所有的病人都不存在一般。
我本来没有打算再抽烟。可是，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就又吸了一根。第一口就被护士厌弃了。
“这儿不许抽烟！真是的，还是个女同志……”
我去了天台。
站在围墙这边，略一抬眼，就看得见下面小如蝼蚁的人和车……
莫名就想起那年，我跨过宿舍的窗台，准备往下跳，然后，乔书平的电话来了……
原来无论岁月怎样流逝，有些记忆始终镌刻着，贴在骨血里。
我接连抽了两支烟。
尼古丁带来的不仅有宁静，还有一阵一阵热血上涌的眩晕和恍惚感。
趁着这股劲，我推开了乔书平的病房门，
“杨护士，你不是说半小时之后才来……”
我不说话，径直走到他的床前坐下。
大阳已经落山，室内没有开灯，朦胧夜色中，我只看到到他那张过分苍白的脸。
“刘护士？”乔书平慢慢地转头朝向我的方向。
“是我。”
我刻意压低了我的声音，可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滞了滞。
“是韦家齐告诉你的？”
他的语调平静，似是早已猜也这样的后果。我却已经借这个空隙打开了室内的灯。
一室通明，更衬得床上的人气色越发的差。
他半卧在床头，脸比身上的薄被还要白，不仅白，还泛青。许是夜晚，又是VIP病房，他没有戴上他的墨镜，所以整个的憔悴更是一览无遗。
“你一直在这边？”我坐在稍远的沙发上，生怕他闻到我身上浓浓的烟味。
“没有，”他答，“有事就过来。”
“这次来多久了？”
他答：“大前天。”
我倒吸一口气。大前天才过来，今天就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乔书平真是好本事。
我气得长久不开腔。
“欢欢……”
仿佛很久之后，还是他先叫我。
“你……工作，忙不忙？”
我猛然想起“越坊”那一晚。
“我好得很。你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吧。”我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鬼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么久没见了，明明有好多话想跟他好好地说，可一见他这个样子，一想起那些过去，我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提高了，还说，他像鬼……
我叹了口气，心头各种念头涌上来，突然又想抽根烟，被我自己生生压下去。
“无论怎样，那一晚上，还是要谢谢你。”
我最后总算用比较正常的语调说了这句话。
他没有否认，只是向我伸出手。
“来，坐到我身边来。”
我坐着没动，心跳得厉害，脸也有些红。
“欢欢……”
我站起来，走到一边的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几口喝干，又倒了一杯，小心地漱了漱口。这才换了个水杯，给他接了一杯水，端过去，递到他手上。
他没有接，只是睁着他那没用的眸“看”我。我瑟缩了下，明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到，还是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一步。
“无论怎样，你还是我的养父，我不会忘记。”
我以为给自己找了多么冠冕堂皇的一个理由，结果，他一句话就戳破了。
“那么，你原谅我了？”
我不能答。因为答案无论是或者否，我的心都会痛。
他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来。
“把水给我吧。”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我没法，只能握着他的，助他小心地喝了两小口水。
他说：“谢谢你。谢谢你还能来看我。”
我心头憋得厉害。
“我们能不能不这样说话了，乔叔叔？”我说，“你是我养父，你生病了，我来看你，这再正常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当成一个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说完，也不看他，只自顾自又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烟瘾横亘在心中，我必须得找点东西把嘴堵上，不然，我一定会疯。
喝了两口才想起这个杯子是刚刚乔书平用过的，说不定我嘴巴接触过的地方，就是他的嘴巴刚才接触过的……
这么一想，那社会上流行的段子，什么什么就相当于“间接接吻”，只是这么想，我的脸便有些微微地发烫。
还好，乔书平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心某处突然就塌了一角。
“还喝点水不？还是，该吃药了？”
我进来时瞟了眼《治疗须知》，如果没记错，这会儿前后就是该服药的时候。
他的眉头蹙了蹙，眼睛眯起又睁开，半晌才说：“有护士会进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门开了，一个护士端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有几种不同颜色的药。
我站起来，接过盘子。
“我来吧。”
护士打量我两眼，还是把盘子交到我手上。
“白色两颗，黄色一颗，剩下的20分钟后吃。”
我略略把床摇高了些，按护士吩咐准备好药品。
“张嘴！”我说。
他有些怔忪。
“你就把我当护士吧！”我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又端起一边的水杯，特意看了看杯子上我的嘴刚刚贴过的地方，恰到好处地送到他嘴边。
他就着我的手，以着那块杯壁喝了一大口水，又一口，突然就皱起了眉。
“你……抽烟了？”
坏了，光顾着这边，忽略了这个，我心里“咯噔”一下。
“欢欢……”
他突然就有些喘。
我夺过杯子，走到床尾，把床往下摇了一些，然后就一直站在那里。
“跟你没关系。”我说，“乔书平，我今天第二次跟你说同样的话了，很简单的事，不要想复杂了。”
说完，我坐到床尾，开始替他按摩双腿。他瑟缩了下，最终还是让我做了。
我那一手功夫，在爱荷华的时候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更何况乔书平现在只是不让他因一个姿势久了肌肉酸痛而已，比起预防左理的肌肉萎缩要少费好多力，我分外轻松。
可是只不过按了一边的小腿，那只凉凉的手便伸过来，按住了我的。
“好了，我不难受，不用按了。”
我掀开他的手，继续手上的动作。
“可是我想。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从**养老院到爱荷华，每一次的学习，我都幻想着有这么一天，终于让我等到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
他没有再阻止，只是侧过了头，十分仔细地听着我的动静。我知他心意，一边按一边说些天南海北。
宛若小时候，每一次他回家，都挤在他身边絮叨这一日的点点滴滴，他总是笑我聒躁，不似一个淑女，却热切地回应看我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原来，即使岁月如何变迁，有些东西印在骨子里，却是变不了的。
我见他在我的聒躁中渐渐平静下去，嘴角竟不自禁地向上勾了勾。
“难得……”他忽地冒出来一句。
我不知他是感概时光难得，还是感概我这份多年积攒有意为之难得，我也懒得去问。有这么一点时光，有他和我，有我能在他身边照料，一时已是一生。
我换了个方向，看他身体往下滑了滑，眼睛也已慢慢闭上，我以为他睡过去，手上的力度小了些。忽然就听到他说：“再说说话吧，欢欢，我喜欢听你说。”
我惊讶抬头，他面色平静，仍是闭着眼，嘴角微微向上翘着。
“你该休息了。”我说。
他突然笑出了声。
我不解，只听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
角色错位！
我释然，N年N月前，这段对话也常常出现，只不过，主角调了个个。
“白天睡多了，现在反而睡不着。欢欢，要是你不困，再陪我聊会儿天？”
我说起了韦家齐和他的晓女朋友。
“你没看见，韦家齐像个霸王，可是宁晓服服帖帖的……”
其实，我蛮羡慕她的，可以被人骂，被人训——真的感情才会这样自然流露！
当然，这句我没出口，因为乔书平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
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直在他床边坐到天也破晓，才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这样的时光短暂而甜蜜，却只能如黑夜中的梦，可一不可再。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100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