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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古代美少年的宅斗上位史(六) ...

  •   夜色初上,一轮圆月高高挂在空中,安永靖坐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凝望着月亮,时不时低头啜饮一口壶中美酒,凉风习习倒挺惬意。

      这个寂静的夜晚他心情尚可,主要是远离了京城纷扰的人事,虽然到了平京这个地方也是公务在身,但好赖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必去考虑许多让人心烦的枝枝节节。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拿着酒壶的手一顿,微微侧耳倾听——他习武多年,哪怕来人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但是对方还没有来到他居住的院门口,他就知道有四个抬轿子的人过来了。

      更深露重,什么样坐着轿子的娇客要过来会他一会吗?

      安永靖心里有所猜测,不禁嘲讽地勾起嘴角。

      今晚他难得想躲个清闲,再加上一行人一路过来戒严辛苦,因此随从的都被他打发去别的院子里休息了,目下这个萱草堂内就他一人。几个抬轿子的人窸窸窣窣的进了院子把轿子放下,一个身形较为壮硕的男人从轿子上背下一个人,轻轻巧巧地又进了房中,随后出来,几个人抬着空轿子便悄悄离去了。

      安永靖心情一下子变得不怎么愉快了。

      他当然知道这边的安府在打着什么主意,不外乎就是极力讨好他,然后看能不能搭上京城安府这艘大船,为安世昌捐个一官半职。安永靖对安世昌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今日见面的时候,见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惧色;安永靖自家知自家事,他身上杀伐太重,普通人见他的时候难免受到影响,因此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看法。但安永靖素来十分重视私人领域,这不打一声招呼地自作主张往他房里塞人,就连他那个郡主老娘也不敢如此,这回这个平京安府真的有些惹恼他了。

      安永靖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便转身回了卧室,打算拿了随身物品便离开这里,平京大得很,不是只有这一座安府能安身。

      他走进房中,不出意外地发现床上蜷缩着一个人,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幔,也能听见对方轻柔的呼吸声,似乎不是个太健全的人。

      往他床上塞个病痨鬼?

      安永靖不禁失笑,他探过身子往床头去拿自己的随身佩刀,也就在这时,夜风轻拂,将纱幔吹起了一个角。以安永靖的目力,月光如水从窗户倾泻而下,当然将床上的景象尽收眼底。

      床上的人居然是个少年。

      那少年原本似乎是蜷缩在被褥中安眠,似乎也被这夜风惊醒,他一下子弹坐而起,被子从肩上滑落,只见他只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领口处露出一小块雪白耀眼的肌肤,少年仿佛觉察到他的目光,忽然一偏头望过来,安永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而是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那双眼睛很大,瞳色略淡而近乎棕色,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样子,令安永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微妙的波澜。

      也就在此时,风止,纱幔再度轻轻垂落,隔断了两双纠缠在一起的眼睛。

      安永靖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他徐徐拿起刀佩在腰上,动作慢了一二拍。也就在此时,那少年忽的扑到床边,一下子将纱幔掀起,安永靖只看到少年那张丽色夺人的脸孔望向自己,少年的表情也似乎凝固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安永靖的脸也严肃起来。

      他忽然发现,少年的相貌长得与他的一个熟人十分相似。

      这个少年骨架瘦小,一眼便看出有些先天不足之症,且面上居然似乎还上了些鹅蛋粉,涂得雪白雪白;但即使是如此,那张掩不住精致姝色的脸孔还是极富有辨识度,五官之间,带着王氏特有的俊秀娟丽,居然生的和他自小一同长大的王玉楚有八九分相似!

      若非两人气质大不相同,一个倨傲,一个纯然,错眼之下,还真的以为他就是瘦小一些的王玉楚了!

      就在安永靖审视着谢冬阳的时候,谢冬阳也眼睛不眨地望着安永靖,心里顿时激起惊涛骇浪。

      这是大师兄?!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将将喊出“袁靖”二字的那一刻,武壹号那看好戏的声音便不失时机地响起:“醒醒吧,他才不是你那个大师兄。这个无天系统除了你以外,其他的各色人等都是系统为了达到试炼你的目的而虚拟出来的,有个把熟人面孔算不得什么。你还是安安心心完成你的下一个线索任务吧。”

      谢冬阳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得将涌到嘴边的名字又吞了回去。

      安永靖却一伸手,将谢冬阳从床上拎了起来,直直拖向院子里。

      谢冬阳此刻身手孱弱,安永靖却是地地道道的顶尖高手,拎起谢冬阳这么个破烂小身板那是轻而易举。院内有一只大水缸,安永靖将谢冬阳往地上一放,随即将他的脑袋往水里一摁——

      谢冬阳整个人有点发懵,他还沉浸在见到袁靖的错觉里,正惊疑不定,却被这个据说是赝品袁靖的家伙一把按到水缸里,刺骨冰凉的水淹没口鼻的时候谢冬阳反射性地挣扎起来,好在安永靖此举并非意在将他淹死,几个呼吸的时间,安永靖便松开手,谢冬阳一下子将脑袋从水里抬起来,呼哧呼哧喘着气坐倒在地上。

      他眨眨被水浸得刺痛的双眼,无法置信地望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安永靖,也许是视角的关系,他看不清安永靖的表情,但安永靖却将他在月光下带着水珠的脸孔一览无余。

      谢冬阳原本脸上浓浓的劣质脂粉被稀释掉落,露出了他消肿以后美丽得不可方物的面容。

      安永靖俯视着谢冬阳因为痛苦和不可置信而迷茫地望着自己的眼睛,眼角还微微发红,沁出一行生理性的泪水,如此美丽的脸孔却又带着如此纯稚倔强的神情,就像是夜空中倏然绽放的烟火那般绚烂和夺目。

      他忽然发现,其实少年长得和王玉楚并没有那么相似。

      非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如果王玉楚是一朵绽放在宅院中温婉无害的幽兰,那这个少年光凭这张还未长开的脸蛋,便可以称一句“国色”无愧。

      不知道他这许多想法,谢冬阳抬手抹了抹面上滴滴答答掉落的水珠,扶着身边水缸的边缘站了起来,直视着安永靖的双眼。

      那双看似熟悉其实陌生的眼睛……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大师兄还是有所区别的。

      平淡、冰冷、漠然……或许还有一丝惊艳,但再没有别的了。

      他不是袁靖。

      谢冬阳抿了抿嘴唇,强自压抑住心中的失落之情,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看自己眼下的处境,再不明白自己被暗算了他就白长脑子了。回忆起洗澡的时候,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之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毫无疑问那个所谓安世昌的正室夫人正是罪魁祸首,只不过到底眼前这个赝品袁靖又是什么身份,她又为什么将自己打包到这家伙的床上?

      “你是什么人?”

      见谢冬阳发问,安永靖再次觉得很有意思。他自小不论从文习武皆是天资卓绝,从来都是身边人赞赏、追捧的对象,同龄人那更是将他奉若神明。这些年杀伐决断的生涯更是铸就了他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血腥气,惧怕他的人多如繁星,像这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少年,却居然敢直视他的眼睛,理直气壮地问出这句话,却不知道是另有仗恃,还是纯粹的头脑简单?

      夜风清凉,吹散了白日的浮躁。安永靖心情尚可,微笑地不答反问:“这是我的居所。你不经过主人的同意,便爬上我的床,不知道是自荐枕席,还是无处可去?”

      “自荐枕席”四个字一入耳,谢冬阳没来由地便觉得心里别扭,表情也微微扭曲了一瞬。

      大师兄袁靖之于他,或许是亦师亦友,或许是长兄如父;及至后来两人关系恶化,那也是亦敌亦友,隐隐还有些惺惺相惜。谢冬阳自小因为容貌的关系吃了很多亏,但纵然袁靖性格上有着强势霸道、目下无尘等等缺陷,却实打实地从小护他到大,并没有显露出一分一毫对他,乃至于对任何同性的遐思绮念。

      这导致谢冬阳对这个生的和袁靖一模一样的男人说出的这番话,一时间有些错愕难言。

      艰难地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那不是袁靖不是大师兄只是一个NPC”并重复了十遍,谢冬阳也有些理亏,不由得再次抿了抿唇,“我叫谢冬阳……我觉得你很是面善,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他还是按捺不住地想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切信息。

      安永靖望着少年湿润中带着一丝期盼的双眼,出于难得的善意和隐隐的保护心思,原本他并不打算与少年互通姓名——但面对那双湿漉漉带着殷殷期望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向来不善调笑的安永靖却冒出了一句:“你可以叫我阿靖哥哥啊。”

      此言一出,谢冬阳又愣住了。

      他想起了刚进南谢门的自己。小小的孩子不过5岁出头,被送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山门之中,与一干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少年男女们一起习武、一起生活,他那小小的心中其实满是彷徨无依。

      自小他便明白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将他带大的崔阿姨从来不瞒他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小便强迫自己比一般孩子要乖巧、懂事,因为崔阿姨带着他已经很是苦楚,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任性的资格。但即使是这样,在他过了5岁生日的第二天,崔阿姨还是将他带到了南谢门,并将他托付给了师父。

      他望着崔阿姨头也不回地离去的背影,自然是想哭的。然而哭有什么用呢?崔阿姨并不是他的母亲啊!

      南谢门的日子枯燥乏味,那规律的作息和高强度的武术基础练习,对于一个5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十分痛苦的回忆。小小的谢冬阳更是惧怕那沉默寡言而又严厉异常的师父,同样沉默寡言却又不失温和的大师兄便悄然成了他的避风港。

      记得他6岁生日那天,大师兄带他下了山。他已经有一年时光未曾出过南谢门,望着熙熙攘攘的街景,谢冬阳也不禁觉得心情雀跃起来。后来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老头摆着地摊,身边却有一个小小的、带着屏幕的动画片放映机,顿时脚便迈不动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袁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放映机,向那老头询了价。

      放映机售价50元,那根本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和一个幼童难以问津的高昂价格。

      要知道,在南谢门根本就没有零花钱这一说法,两人简直囊中羞涩到了凄凉的地步——翻遍裤兜,二人加起来也只有2元钱。

      谢冬阳却实在是想要那台放映机,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他回到南谢门之后,在夜阑无人之际,越想越是委屈难言,但无父无母的孩子除了哭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回忆起来,谢冬阳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还有过那么软弱爱哭的时候。

      他哭得太厉害,第二天便发起高烧病倒了。

      师父叫了门中一个会看病的师叔来照看他。那师叔喂他吃了药,便叫他多休息睡觉,他还有事情要忙——自顾自便去了。谢冬阳望着窗外,5岁的孩子居然也带着惆怅的表情发起了呆。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在想什么,但没过多久——或许其实也是过了很久,久到窗外夕阳西下——

      袁靖带着一个小小的放映机,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谢冬阳记得,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袁靖似乎嗤笑一声,还骂了他一句“傻瓜”。

      但谢冬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被人爱着的。

      他不是没人爱的孩子啊。

      思及此,谢冬阳不禁又开始觉得喉间酸涩。他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地道:“阿靖哥哥。”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谢冬阳在心里暗自嘀咕,既然这不是本尊,那稍微放纵自己一点……应该也没什么的,是吧。

      安永靖听他这一声“阿靖哥哥”叫得如此浑然天成,不禁亦是有些错愕;也就在这一刻,忽的从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门扉被粗鲁地推开,一个娇柔的女声略显尖细地响起:“娇姨娘,你看,这贱人果真勾搭了府里的贵客,真是胆大妄为、下贱无耻!”

      这名女子做丫鬟打扮,她将手里执着的灯笼高高举起,在看清院中情形后略有错愕,但旋即抿了抿嘴角,收敛住了嘴角一丝得意的浅笑。

      张娇娇则一副柔软娇弱的样子倚在身边安世昌的身边,怯怯道:“爷……此事另有内情也未可知……”

      安世昌望着院中一坐一站、却又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古怪暧昧氛围的两人,双眼晦涩,沉默半晌才道:“安大人,就算草民身份卑如草芥,您如此行径也恐怕不妥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古代美少年的宅斗上位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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