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茶记》梅三有语

4、午夜茶花香

　　第004章
　　不过眼前的这座衢州老宅早已不是之前的荒凉院，而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四周挂满了红灯笼，在苏华锦的记忆里，十几年前的衢州老宅就是这番景象。
　　糟了！苏华锦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是入了什么魔障，忙转身往回走，可眼前雾气沼沼，来时的路已然是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可怎么得了？
　　苏华锦当时就慌了，这时又突然想起了白天在鱼塘里看到的那些楼阁幻景，显然那个时候小六是看不见的，当时能看见那些的，只有他自己。
　　这灵异之事他以前倒是听过不少，但世上又有几人能亲眼见到，如今真让自己遇上了，想来又不免打了个冷颤。
　　苏华锦提着灯在院子里不敢轻易走动，可若是这样干等下去，想想又实在不是办法，谁知道下一刻，这里又会出现什么，再耽搁下去，只怕自己就当真走不出去了，还有小六……
　　一想到胆小的小六这时指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苏华锦心中一紧。
　　他站在院中，抻着脖子喊了几声小六的名字，可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声，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苏华锦思前想后，便提着灯，仗着胆子找到了两人现在住的那间卧房，轻轻推门迈进，发现这里的床椅摆设虽然与两人住的那间一模一样，可明显年代更靠前一些，对比现在则更显得光新。
　　“小六，小六！”他喊了几声，发现小六不在这里，于是又赶忙退出卧房，赶往到别处。
　　一连找了几间屋子，都没看见小六的踪影，而更奇怪的是，这里不但看不到其他人，更没看到他想像中的鬼魅狐影。
　　难不成这老宅，以前就没人住？
　　苏华锦越想越觉得这事离奇，渐渐地心里倒也不十分怕了，只是有些着急。
　　前院找了两圈，没看到小六，于是，他又想到了后院。
　　沿着那条廊道，苏华锦悠悠而至，定定心神，这才伸手，缓缓推开了院门。
　　再踏进这后院，苏华锦不禁眼前一亮。
　　如果他现在所处的衢州老宅是十几年前的样子，那么此时的后院，也应该是那时候的景象。
　　虽然是在夜里，可在朗朗的月光照耀下，苏华锦仍然能看清，这一整座后院里，到处种满了芬芳扑鼻，红漫漫的一片山茶花。
　　苏华锦当即便想起了一首诗，诗曰：景物诗人见即夸，岂怜高韵说红茶。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
　　他不禁嘘叹，原来……当年的后院竟是如此这般美景！
　　穿过花海，来到鱼塘边，苏华锦蹲下身去再去拂动那鱼塘里的水，依旧温热。
　　果然，山茶花喜好温湿，而这鱼塘里的水又常年散发着暖暖的水气，也难怪，这里的茶花能开得如此美艳。
　　可苏华锦看着眼前的花海，却也心知，时过境迁，真正的后院早已是枯草丛生，一片荒凉，此刻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繁华幻影，也许天一亮，这些幻影便会消失。
　　他没再急着找小六，反倒拢紧了身上的披风，静静地坐在鱼塘边的一块石头上，这里的水温热，一股暖意袭上身心，令他身轻舒爽。
　　苏华锦也有些奇怪，好像他自从回到这座老宅以后，身体果真好了不少，胸口逐渐顺畅开来，也不似在杭州时那般气喘了。
　　想想，看来那个柳道士的话里，似乎果真透着什么玄机。
　　正思忖间，忽然一阵轻风吹来，苏华锦抬眼，看到那些成片的花海随风浮荡，被吹落了一大片，而那些花瓣漫天飞舞，最后全轻飘飘地落到鱼塘里，花瓣顺水漂动，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长带，就当真好像一条红绸，浮在了水面上。
　　苏华锦心头一动，难不成，这就是那老护院所说的，飘在水上的红绸缎子？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于是他忙掏出怀中的那条红帕，相比一看，这红帕的颜色与这些红茶花的颜色竟不分一二。
　　怎么会这么巧？
　　苏华锦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中的帕子还有那水面上的花瓣，而那些花瓣随波而行，越来越远，最后没入了远处的暗影之中，却突然又猛地刮来了一阵强风，苏华锦眯眼片刻，再睁开来，发现由远处，飘飘荡荡地，竟飞来了一条……长长的红缎子，悠悠地，挂在了槐树梢上。
　　“啊！”
　　苏华锦猛然一个激灵，将那红帕脱手丢出，脚下顿时乱了步法，一下子就绊在了石头上，然后噗嗵一声，便仰头倒在了鱼塘里。
　　也不知这鱼塘到底有多深，苏华锦一沾水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身子越来越沉，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他想挣扎却使不上力，想说话又张不开嘴，睁眼闭眼也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他这是在哪？是当真在水里？还是依然身处在幻景中？
　　耳边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四周一片寂静，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身边划动，也好像是自己被什么人托着，在水中行走。
　　“姐姐，这个人好漂亮啊，他是谁呀？”一阵乱嗡嗡的声音围了上来，好像……是几个小孩在说话？
　　“嘘！你们不要吵他！”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清铃悦耳，十分动听。
　　半晌过后，一个小孩又忍不住问道，“姐姐，我看到他身体里有颗珠子，可他是个凡人，怎么会有珠子呢？”
　　“傻瓜啦，那颗珠子是姐姐的啦！”
　　“啊？真的吗？”那小孩好像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又说道，“哦！果然跟姐姐另一颗珠子一模一样呀！难怪姐姐好多年都上不了岸，原来是因为姐姐的珠子在他这里呀！”
　　珠子？什么珠子？
　　苏华锦虽然不能言语，但那些小孩和那女子的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他身体里有颗珠子，原本是那女子的，但这颗珠子又怎么会跑到他的身体里呢？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而且这个女子的声音，听着好生耳熟啊！
　　苏华锦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一张面孔的轮廓，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这女子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