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王爷撩妻实录》九千税

20、人去楼空

　　第二日，朱大醒来时，青女还在酣睡之中，整个人埋在他的臂弯里，一惯冰凉的身子因为朱大的体温变得暖融融的，整张小脸泛着微微的粉色，可能正在做梦，微启的唇溢出了轻微绵长的一声哼吟。

　　他不忍心打扰她，轻手轻脚起了床，等他洗漱完回来拿钱袋时，她已经醒了，坐在床边，却还没完全清醒，正东倒西歪打着瞌睡穿衣裳。

　　“怎么就醒了，不再睡一会儿。”朱大过去捞住她眼看就要歪向一边的身子，看她迷茫的睁眼，红红的眼眶之中全是水汽，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吐着湿润的气息，这样柔弱动人且娇嫩欲滴的样子。

　　“想起来送送你呀！”青女抱着他结实的腰，埋头在他怀中蹭啊蹭的，像撒娇一样。

　　“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不许跑到院子外面去，锅里给你热好了白米粥，若是饿了就去吃一点。我会很快回来的，好好等着我。”朱大亲了亲她的额头。

　　“都是因为我的脚，所以才不能跟你一起去，好不开心。”青女撅了撅嘴。

　　“没有关系，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也是一样的。”朱大耐心安抚她不满的情绪。

　　青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不再缠着他使小性子，不然一会儿天大亮了，日头毒起来，朱大走在太阳底下会难受。

　　事无巨细的叮嘱了一番，朱大走到院门外，关上木条编织的小门时，下意识朝小木屋望了一眼，看见那个娇小的人儿正打着哈欠倚在门边看着自己，见他望过来，便挥了挥手，笑意变得淡了些，却越发的依依不舍，“早一点回来。”

　　朱大觉得胸膛里胀鼓鼓的，温暖的感觉充盈着全身。

　　他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此番并不是空着手出山，朱大背了满满一背篓新鲜的桃子，横竖是要去集市一趟的，带一点桃子去卖，还能卖些钱，给青女捎点精致些的点心回来也是好的。多亏了青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习性，把朱大磨砺得更加十项全能了。她总觉得很愧疚，努力的学习，结果成绩十分惨淡，在朱大第三次吃坏肚子过后，终于放弃了学厨艺的想法，每天乖乖的给朱大补衣裳，以及无论他在哪里干活，都会在旁边陪着他。

　　朱大想着这些让他快乐的事情，沿途又打了两只山鸡野兔，用草结成绳子穿在自己背篓上，一并带去集市上卖掉。

　　恰逢赶集，街上熙熙攘攘，朱大带着的无论是桃子山鸡还是野兔，都无比肥美，比旁的农民手上的货格外诱人些，只可惜数量太少，很快就抢光。还有人边啃着桃子边问以后他还会不会再来，让他想起青女说的，“我们可以靠卖桃子赚大钱”的话来。

　　生意不错，朱大心情也好，卖光了带来的东西，在街边吃了一碗馄饨面，然后背着背篓去挑选他和青女成亲需要用的东西。

　　朱大并不是吝啬于钱财的人，总觉得凭他的本事，就是把家当全部花光，也能很快挣回来，当他把小小的集市来回逛了两遍，背上的背篓都塞得满满的时候，身上也不剩几枚铜钱了。想到里头那两套大红的成衣，朱大就止不住心口发热，他好看的青儿，穿上那件血红的嫁衣，从此以后就是他的娘子了。

　　这真是世间最让他高兴和幸福的事情。

　　朱大喜滋滋地踏上返程，路上想起青儿喜欢吃蘑菇，前两天又刚下过雨，山里刚冒出许多来，便格外多采了些，反正这种东西吃不掉的话可以晒干，或炒或煮，做法多样，不拘于只吃新鲜的，以朱大的手艺，不会让她吃腻就是了。

　　朱大背着满满一背篓采集来的物品，一只手上拎着几串用草串起来的蘑菇，第一次手上有一张大大的树叶，里头小心放着他在采蘑菇时掏来的鸟蛋，离小木屋还隔得老远，便开始兴奋地叫着，“青儿，我回来了！快来瞧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好玩的！”

　　他饱含笑意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隔的太远，声音太小，青女正在专心致志做其他的事情，所以没有听见。然而随着他脚步的走近，那个娇小的人儿一直没有出现在视野当中，他紧张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加快。

　　从院子外开始就有陌生的脚印出现，木篾门被砍烂了，院子里的一片如同□□后的狼藉映入眼帘，让朱大呆呆的站在院门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桃子滚落到他脚下，被他下意识捡起来，上面有一个还未完全咬下去的牙印。

　　这个牙印朱大再熟悉不过了，偶尔睡觉时他压着了青女，对方又推不动他，就报复似的在他胳膊上乱咬，直到把人给咬醒了，然后用那气鼓鼓的眼神把人瞪得直到心软。

　　朱大有时也会报复性的去咬她，都是轻轻的，像挠痒痒，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不是她那小狼似的牙，一口下去一个血印子……

　　朱大顿时扔掉手上背上的东西，冲进屋子里，张惶地喊着那个名字，盼望着事件发展并不如他心中所想那般，“青儿，青儿……”

　　屋中的情景和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两样，对方泄愤似的把能砍烂的东西全部给毁了，除了青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少。

　　朱大把能找遍的地方全部都找遍，祈求着能和上次一样，青女顺利逃脱，然后让他再次找到，两人重逢。

　　朱大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冷静下来，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青女的脚印和那些陌生人的混在一起，在院子出去后不远处消失不见。朱大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傻青女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吃桃子一边晒太阳，然后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武功最高的那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她就走了，其他人留下来大肆破坏一番，以泄青女被朱大拐走之愤。

　　这一次的人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个个都是顶尖级的高手，若不是前天刚下过雨，地上还微微湿润，连脚印也不会留下。可是即使有印记，也只是那么一小截，之后这行人便全程轻功，让朱大再追寻不到。

　　青女曾经暗示过如果她被捉回去会有什么下场，朱大也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定会护好她，可是终究没有护好，她在自己掉以轻心以为只不过是去集市上半天就会回来，出不了什么大事的时候，以那样粗暴的方式被抓走。

　　朱大无法想象她该有多么害怕，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来救她。希望他能像上次狼群脱险那样，把这些可恶的坏人全部杀掉，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他来晚了……

　　朱大的心痛的快要撕裂开来。

　　再一次，又一次，他没能保护好在乎的人。

　　如果上一次是以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离开作为结尾，那么这一次呢？

　　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只寻求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上天偏偏不放过他，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用了多年的麻木不仁和遗忘来治愈伤痕，然后又在他最幸福美满的时刻，再一次把他拥有的一切给夺走。朱大他想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这就是他穷其一生也逃脱不了的命运轮回。

　　在他百日那天，只因为一个宫中大占星师的一句胡言乱语，说他此生注定跌宕起伏，虽隐隐有帝王之相，未来或许将站在那万万人之上，然而穷其一生，却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就因为这无凭无据的一句话，把他的人生推向了无底深渊。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让他在挣扎中长大，长成的耀眼刺目的星，然后又在生命燃烧得最旺盛的时候，被人狠狠掐灭。

　　他失去过一切，所以一生不再强求，因为知道求而不得。可是当幸福再次摆在他面前，让他以为上天已经原谅了他，准备开辟另外一条人生道路时，又将其狠狠切断了。

　　他不是一个信命运和定数的人，可是青女是他的命，他只信她。

　　这些人，在把他的一切都毁了之后，又抢走了他命，他要去把她找回来。

　　他再也不要深夜独自舔舐伤口，也再不愿品尝一次丢失珍爱之人过后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是弆昔，是名扬天下，足以让敌人肝胆俱裂，丢盔弃甲而逃的阒王，是本该站在那万万人之上的人。如果在他承受了如此多的屈辱之后，命运还是不肯放过，那他不介意把这些屈辱强加到命运身上。

　　当一些人，一些事，一段命运，无论你如何顺从，躲避，妥协，甚至做小伏低的委曲求全，他都终究不肯放过你，折磨你，摧残你，仿佛与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要将你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那么，就把这一切都毁灭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