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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寒露篇·第十一章 ...


  •   来人和时绛有三分像,正是时青。

      时青微笑着道:“小顾,你大清早地乱跑什么,莫要让大哥担心了。”

      时青病了许久,整个人清瘦了许多,脸颊都微微凹了下去,竟透出一点厌弃尘世的味道。

      顾出白和时青此前并没有说过几句话,这时见他面露关切,不好意思地道歉:“我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

      “这儿的汤圆是整个青橙镇最好吃的,给大哥也带一碗罢。”时青并未多作责备,扬声道,“再来一碗,我端走吃,碗明日来还。”

      时青看着来往的人群,眼底泛起一些艳羡,温柔地道:“大哥晓得你爱吃包子,往南边寻你去了,我便来这边看看。他大早起来,见不着你,怕你出事,着急忙慌地出来寻你。”

      时青又道:“我半路听说于家娘子,于二死了,这阵子死了这许多人,世事真是难料。”

      顾出白放低了声音道:“这许多人十有八/九都是晚思害的,现在她做不了恶了,时公子你莫要担心。”

      过了一会儿,汤圆好了,时青摸出铜板,连带顾出白的那碗一起结了。

      顾出白道了谢,接过那碗热乎乎的汤圆。

      俩人刚走出汤圆摊子不过几步,时绛迎面走了过来。

      时绛见到俩人,嘴唇一动,将本来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反是晃了晃手中的包子,柔声道:“要吃包子么?”

      顾出白见时绛头发未束,衣襟没有拉平,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不是成双的,觉得有些好笑,却微微红了眼眶,伸手去夺包子,口中连连道:“要吃,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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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回到时府,时绛吃了汤圆,顾出白解决了包子,而时青则喝了桐雨端上来的一碗白粥。

      时青有些疲倦,喝了粥,就回房歇息去了。

      顾出白兀自欢喜地吃着,待五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全数下肚,他才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蹭了蹭时绛的手臂,娇嗔道:“我吃撑了。”

      时绛笑道:“真是个傻子,又没人和你抢,留几个待会儿吃不好么?”

      “让肉包子冷掉,是对肉包子的亵渎。”顾出白义正言辞地道。

      时绛有些哭笑不得,目光瞥过顾出白的额角,被千重所伤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却还有些红肿,已经擦了膏药,不知可会留下疤痕。

      又过了片刻,时绛道:“既然吃饱了,就起来干活,我们去查查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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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又去了城郊的义庄。

      义庄内,碰巧仵作正在验尸。

      昨日被附身的妇人的尸体方才已由家人抬去安葬了,南面只余于家娘子的尸体孤零零地躺着,而她昨日惦念万分的丈夫则躺在她斜对面,被仵作破开了肚腹,仔细地检查着内脏。

      仵作见时、顾俩人进来,摆摆手,呵斥道:“你们进来做什么?”

      时绛作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温言道:“我和于兄素来交好,得知他的死讯,悲痛万分,急匆匆地来义庄,便是想见他一面。”

      仵作见时绛不似作假,叹口气道:“你去外面等着罢,我验完,将肚子缝了,你再来同他告别,他也体面一些。”

      时、顾俩人便走了出去,外面天色又开始发暗了,也许又要下雨了罢。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仵作唤道:“两位请进来罢。”

      时、顾俩人闻声而入。

      于二已经被缝合好了,除了有些发胀之外,确实算是死得体面,比自己妻子好上许多。

      仵作对时绛道:“于二,身上无一丁点儿外伤,是淹死的,不知是自己寻死还是被人害的。”

      时绛回道:“若是被人害的,只盼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仵作道:“我且告辞了。”

      待仵作走后,时绛细细地查了于二的尸体,确无异状,不像是被妖物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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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官府结案:于二是伤心过度,自溺而亡。

      再一日,于二的兄长于大从邻镇赶到,为于二和于家娘子收尸下葬。

      两具尸体已经被收拾了一番,换上了鲜亮的新衣裳,被放入了簇新的棺材,像是相拥而眠,棺材板合上之后,来帮忙的几个邻人拿着铲子,将黄土一点点覆在棺材上。

      于二的母亲年近七十,皱纹爬在脸上,穿着丧服,站在一边低低地哭着,泪珠子湿润了每一条皱纹,显得可怜极了。

      而于大则站在母亲身边,不言不语。

      坟包前立了墓碑,墓碑两旁插了两支招魂幡,白惨惨地在风中飘扬着。

      可惜魂魄早已不在阳世,哪里招得来。

      于母和于大半跪在坟头烧纸钱,纸钱的灰烬有些还安静地躺在坟前,有些被风吹得飞了起来,灰黑色的躯体挟带着烟火味被吹得四散开去,,然而飞不了多远就落下了,或落在草丛上,或落在地面上,或落在死人坟包上,或落在活人身上。

      时绛,顾出白和时青站在不远处,其中有片灰烬便落在时绛的指尖。

      时绛眼神一变,快步走到于母身边,在她耳侧低声说了几句,于母眼中一片惊色,而后站起身来,对在一旁的一个布衣男子道:“阿泽,我有些累了,你来烧罢。”

      叫阿泽的男子还未说话,于大却不满道:“母亲,这纸钱为何要让外人来烧?”

      于母不理会于大,眼神尖刀一般锋利地盯着阿泽道:“阿泽,你来烧。”

      见阿泽木在一边,于母干脆抓住阿泽的手,将一叠纸钱塞入阿泽手中。

      阿泽像是被烫到一般,手一抖,白花花的纸钱落了一地,纸钱刚落在地上,不知怎地又自己叠在一处,窜入阿泽的掌中。

      众人觉得奇怪极了,有一人道:“莫不是闹鬼了罢!”

      阿泽的右手手指像是被什么抓着,不由自主地合了起来,将纸钱捏在掌心。

      阿泽满脸惊恐,另一只手拼命地想把右手手指拨开,手指却似钢铁一般,过了片刻,只见食指垂了下来,弯作一个奇怪的角度,竟是折了。

      阿泽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于母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四日前,你可有见过我儿子?可是你将他推下了桥?”

      “不是······不是我。”阿泽矢口否认,话音未落,掌中的纸钱无缘无故地烧了起来,化作一团熊熊的火焰,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那日看见你和于二在一处喝酒,于二伤心得很,而你劝慰了他几句。”突地,有一人道。

      阿泽扫了说话那人一眼,掌中的火焰光烧还不够,突地死命地往他体内钻,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刚滚了几下,原本安静地伏在墓前的纸钱灰也向他袭了过来,纸钱灰又起了点点火星子,凶猛地袭向他的眼耳口鼻。

      阿泽又挣扎了一阵子,实在是疼得忍受不得了,才闷闷地道:“是我,是我,是我害的于二。”

      话音落地,阿泽身上覆着的火焰尽数落地,而后灭了。

      于母蹒跚着冲过来,揪住阿泽的衣襟,哭叫道:“你为何要害我儿,我儿有哪里对你不起?”

      阿泽面色灰败地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心里不好受,我陪他喝酒,我喝多了,失手把他推到了河里。”

      于大一拳将阿泽打到在地,力气之大,直把阿泽打落了一颗门牙。

      于大又把阿泽拎起来,叱问道:“你既是失手把他推下了河,为什么不下河去救他?”

      阿泽满口是血地辩解道:“我喝了不少酒,有些恍惚,怕下河了,自己也上不来。”

      于大铁青了脸,像是要吃了阿泽,一把钳住他的手臂,呼道:“随我去见官!”

      于大扭着阿泽走了,众人也跟了上去。

      于母正要感谢时绛,却哪里还找得到人。

      而在众人全部散去之后,时绛又出现在了于二墓前,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指,坟包突地裂了开来,崭新的棺材破土而出。

      他打开棺材,把于家娘子交予他的荷包放入于二的手中,而后棺材又缓缓地沉入土中,被掩埋了起来。

      不大的青橙镇,不过这一月,已失踪了数十人,又有于家娘子和于二横死,一时间人心惶惶。

      有不少人怕也遭逢劫难,请了道士驱邪,镇上寺庙的香火亦好了不少。

      这日,竟难得的没有下雨,是夜,正值十五,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时青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邀请时绛、顾出白、萧漪一同赏月。

      时青早慧,四岁便能吟诗,两年前,在去京城应试的路上,遇见了山贼,被萧漪搭救,却不慎对其生了情愫。

      而今,他和萧漪不知已有了几回□□纠葛,却比初相识时更陌生了些,他看着萧漪在月光下越发英俊的脸,掩面笑道:“我去叫桐雨要些吃食来。”

      顾出白去于家娘子家取了埋在梨花树下的三壶酒,赶到的时候,三人各自捏着一块糕点,静默无言。

      顾出白朗声道:“上好的梨花酒来了,大家一起喝酒罢。”

      时青接过酒,一一放在石桌上,取了其中的一壶,率先给自己道上,而后,他站起身来,拿起酒,洒在地上,口中道:“于家娘子你且安息罢。”

      紧接着,萧漪和时绛也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

      时绛不许顾出白喝酒,顾出白只能委委屈屈地取了块红豆糕来吃。

      时青记着时绛转告他的于家娘子的话,饮了不过一杯,便不再饮,也取了块红豆糕吃,红豆糕入口即化,好吃得紧,时青连吃了好几块,几乎要噎住了,才罢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顾出白觉得气氛闷得慌,讲了几个旅途中的趣闻,时绛和萧漪都捧场地应和着,只时青眸色幽暗,面无表情。

      待顾出白的故事告一段落,时青拿起那碟红豆糕,扬声道:“桐雨,这红豆糕难吃得很,你去倒了罢,下次莫要买了。”

      桐雨本就候在一边,闻言快步走了过来,接过红豆糕,问道:“是少爷你最喜欢的那家买的,难道这次的味道不好?”

      见时青面色不佳,桐雨自己取了一块送入口中,疑惑地道:“和平日味道一样呀。”

      时青厉声道:“我让你去倒了,你就去倒了,多什么话。”

      时青平日都是一副好脾气,今日这红豆糕怎地令他如此不快?桐雨不敢再问,端了红豆糕就走。

      时青盯着空中的明月看了阵,见三人全没了方才讲故事的氛围,致歉道:“我身子不大舒服,先去睡了,你们接着赏月罢。”

      话说完,时青也不管三人作何反应,径自离去。

      他今日之所以提出要赏月起初不过是想看看萧漪是否安好而已,自那日晚思伤了萧漪之后,俩人便没有再见过面了,而今萧漪在他眼前,他却又贪婪地希望萧漪多看他一些,再待下去,或许他又会仗着萧漪骨中被埋了骨心锁拒绝不了他的要求,再次强迫于萧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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