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克己恪规上仙（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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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缘偷偷溜上了天界。
她赶的点正好，太子殿下出生，天界弥漫着五色祥云，众位仙家先后向着天帝道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就连陌容也都较平时放松，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和几个年长的神仙低声交谈着什么。
陆缘幻化了衣袍，伪装成侍女立于最外侧。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天宫内况，发现果然如她想象般阶级森严。
距离她最远的便是陌容所在的位置，在整个大殿的前端，即便环境轻松，身旁的人依旧隔着一定的距离。此时他不再如下界降妖穿的那般象牙白铠甲，而是着一身细致考究的绣藏青边卷云纹的白袍，上端交领严谨的贴合脖颈，额饰化作发带将长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发带尾端延伸出两个藏青色短穗顺着长发垂至腰际，相较以往的英武多了几丝潇洒与风雅。
往后一点的人虽然也相较隔着一点距离，站位却不如他们那么讲究。再往后的则更随意一些。
不，似乎也不完全是这样。
陆缘再次观察，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
越是靠近陌容的位置人们的行为越是守序郑重，越是远离陌容则越是随意不羁。到陆缘这样的边缘，不少神仙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勾肩搭背好不热闹。不得不说陌容性格行为早已广为人知深入人心。
处在这样混乱对陆缘来说是好事。那些上仙下仙们都不会注意一个小仙，更不要说连一般小仙都算不上的侍从，她可以较为轻松的隐蔽。处在这样混乱对陆缘来说也是坏事。因为陌容不可能至身于这样的混乱中，他根本不会过来，陆缘也就不能找机会靠近陌容，完成她的目的。
她悄悄的移动了几步，再次观察情况，最后不得不暂时放弃，只能之后见机行事了。
陆缘叹了口气，从侧门溜出了大殿。
七绕八绕来到了似乎是后花园的地方，脚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陆缘左右瞧了瞧，眸光一闪，化作本体扎根于一旁的草丛中。
脚步越来越近了，少女们的谈笑声也传来。
“看太子的样子长大以后定是一表人才。”
“可不是么。哎，只可惜再美也只能远观。”
“噗那可是太子，你不远观还能怎样？”
“就是就是，莫非你还想....”
“你们在想什么呀！我只是感叹着天界的人再美，也只能远观！”
声音停在了陆缘头顶。
原来是一群女仙侍从们，陆缘放下了心。她闭着眼睛惬意的舒展身子，干脆当听故事听起这些女仙侍从的八卦。
沉默了片刻，那最开始发话的女仙再次张口了，只是这次多了几分凄凉。
“是啊，再美又如何？”
“我呀，只想求得一个普通人，白首不相离，像是凡间的夫妻那般。若我是个小妖多好，呆在人间，不必守那么多规矩。”
“行了行了，你也不怕人听见。”又一婉转的女声道：“和那些凡人相比我们也很幸运了，受上仙们点化，不必修炼便是天生仙体，寿命无尽，不必担心生老病死的折磨，不像妖精那般清苦修炼还要历经劫难才能飞升。”
“是啊，我们该知足了。你要想想这些日子上仙们下界杀了多少妖怪？虽说号称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害人妖怪，但....唉，陵东上仙误伤的那几个妖怪，可不就只能自认倒霉吗。”
“亚姐姐说的对，前些年诸位上仙纷纷下界，天界起码空了小一半，这些年下去的却越来越少，我听说下界的妖精们现在过的比神仙还规矩，整日就是苦修。对了，据说这其中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只要他们有一丝坏念头都会被陌容神将感应到，然后立即铲除他们！”
“陌容神将啊.....”一提到陌容，另外几个女仙情绪顿时低落下来。
陆缘则饶有兴趣的睁开了眼睛。结合这几个女仙的话，她猜测陌容并没有将她的存在告诉天界。
正在陆缘有些好奇的时候，头上又没了动静。
半晌，脚步声再起，却是向着前方走去，女仙呐呐的声音也传来：“神将...是挺厉害的，就是太威严了，我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何止威严，分明是....总之我听到他的声音都要抖一抖。”
“可是他虽然这样，但是相貌还是挺好的，实力又高强...”
“这我可不同意，他厉害能有帝君厉害吗？他相貌，他也就只有一副皮囊了，况且再好的皮囊，要是整天铁着一张脸，谁还愿意看啊。”
“嘘，这话可别乱说，尤其传入他耳中。”
“就算传入又如何，反正我说的是事实，这是全天界公认的。就算是神将，也不能奈我何。”话这么说，女子声音中却有几分心虚。
“行了行了，他那样的人，连自己的好友都会....还不能奈何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事。”婉转女声道。
女子不做声了。
其余女仙也都安静了下来，似乎那件所谓的‘事’是个禁忌。
“是.....什么事？”
忽然间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插口。
“什么人！”
“你是谁？！”几个女仙大惊，看到来者的着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我是才飞升不久的小仙，我本来以为做神仙会潇洒自由的多，然而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陆缘化作侍女的装扮，小心翼翼的站在不远处，苦笑一下。
‘飞升？’那就是妖怪了！？几个女仙互相对视一眼，彻底松了口气。飞升而来的妖怪多数在最开始都是做个侍从，随着资历的增加实力的提升，才会慢慢封位，然后一步步向上走。当然达到陌容这样的地位是绝无可能的，但和这些受点化而成恐终生都只能为侍的女仙相比，飞升的妖怪未来绝对比他们光明的多。
女仙们立刻就热情起来，还向陆缘表示理解。
“你刚来的确会不太适应，时间久了就慢慢习惯了。”
“若是哪里不懂可以问我们呀，其实说来你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正逢太子出生，天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是啊，我看那些上仙们都在殿内，气氛好容易放松。我这才敢出来透透气。结果就听到几位姐姐的话。说到那个总板着脸的好看神将？”
几个女仙一听陆缘形容板着脸的好看神将，当下就明白了三分。
“妹妹，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表面迷惑，整个天界，最不能招惹的就是他了，你才飞升，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女仙忙说。
另外几位女仙也赶忙劝着。
“先不说神将的性格，光说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天规。天界不比下界，妹妹你千万别犯糊涂！”
“天规不可犯，这绝不是一句空话。你可知万年前就是有一位上仙触犯了天规恋上了一名凡人，于是便被散去修为，贬到人间。”“那位上仙大人向来豪爽大方，和哪一位神仙的关系都很不错，就算对我们这些小仙，也都毫无架子。”几个女仙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话题立刻就有些歪了。
“啊，我还记得他对我笑呢！虽然只是我的原型！”
原著毕竟是万年后太子男主和凡人女主爱情故事，陌容自己本身以及天界的情况提及并不多，所以陆缘听的倒也津津有味。
“没错，他是我们中最受欢迎的一位上仙大人了！”
“就算向来铁着脸刻板模样的陌容神将，见到他也会露出笑容。”
女仙们忽地又安静了下来，她们齐齐瞪了一眼说这句话的女仙，然后在陆缘几分好奇又几分忐忑的目光中交换了一下眼神。
“算了，既然都说到他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反正这是众位仙家都知道的事，告诉这位妹妹也无妨，只不过我们身份低微，要是被发现在这里议论那些上仙的事定是会挨骂的。”边说着，这几位女仙迅速打量了下四周，确定确实安全，这才又紧张又有些激动的小声说：“今天这事出了我的口入了你的耳，可千万别再给别人说，虽说大家都知道，但是要被其余上仙知道我们在说，绝对会惹大麻烦！”
“对!若不是看你好奇，兰兰又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们绝不会说的！”
“你可千万再别告诉别人！”
“好好，真的太谢谢几位姐姐了。”陆缘嘴上应道，心中失笑不已，这几个女仙明明是很想和她这个‘刚飞升’的小仙分享这件事，却又装作说漏嘴不得不告诉她的样子。
“接下来这件事，就是你先前问我们说的‘什么事’，所以你听好，我们可不会再说第二遍。”
在陆缘露出期待又感激的目光中，那位女仙轻咳两声，压低了嗓子。
“那位上仙性格极好，所以和陌容神将有很好的交情也实属正常。”
“不如说正因为他能和神将有极好的交情，才会被认定是性格最好的上仙。”
“只可惜他犯了天规恋上了一名凡人，帝君一下旨，陌容神将就将那位上仙捉了上来。”“唉，若不是因为陌容神将与他关系极好，他本不会那么快被捉住的。正因为他信任神将，才会将自己最放心躲避的地方告诉神将，只可惜....”
“神将没有丝毫手软，他亲自领兵捉拿那位上仙大人，然后执行天规，散去他的修为，丢下凡界。”
“像是这样执行天规的神仙根本不可能活太久，因为重罪也不能入轮回，一世过完没多久，他就彻底消散于天地。”
“神将的心真的太狠了，不顾念一点旧情。”
“是啊，凭他的法力，哪怕留下上仙的一丝魂魄日后想办法让他重入轮回也是好的，可他愣是....”
“实在太叫人寒心了....”
“唉，也不知道神将究竟是怎么想的，规矩毕竟是死的。”
“嘘——”立即有女仙阻止道：“那可是天规！你们快别那么说，小心天规会有感应！”
几个女仙当即捂住了口惊恐的望向她，然后反应过来气的打她：“你当是神将感应心怀歹意的妖怪啊，那么灵验！”
“就是，平日没少见你说想有一人恩爱一场，天规也没感应到惩罚你呀！”
“就是就是！”
“你们在干什么？”明明极具磁性的声音却让几个女仙花容失色，她们战战栗栗的转身躬身行礼：“见过神将。”
几人聊的太入神，竟然没有发现神将就在身后！
‘糟了糟了’几个女仙心中想着，却根本不敢抬头，更不要说看旁边同伴的反应，只得垂着头紧张的盯着眼前那一小片鹅卵石。
“宴会正忙，我知你们幸苦，但也该谨记职责，切勿偷懒。”陌容淡淡的说。
“谨遵神将教诲。”
“去吧。”女仙们柔声应道，这才起身退去。
‘看来是没听到’转过身的几人交换着眼色，悄悄舒一口气。
陆缘发现其中有一个调皮的女仙悄悄冲着另外一个女仙做了一个口型，陆缘认了出来。
‘絮絮叨叨，事真多。’然后女仙故意翻了个白眼。
“等一等。”身后陌容忽然道。
女仙们顿时大惊失色，尤其那个做口型的女仙，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你，第三个，系白色腰带的，过来。”
陆缘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好了，是她没跑了。她转身。
“你们可以走了。”
几个女仙递给陆缘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迅速溜了。
陆缘依旧做出侍女行礼的样子，静静等待，半天却听不到对方有任何动静，于是她抬起头，径直望了过去。
一身风雅白袍长发高束看起来极潇洒的陌容，此时正瞪着眼睛，一副想咬牙切齿却又顾及形象克制自己勉强平静的看着她。
居然会有这么大情绪？陆缘还真没想到。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吗？她伸手试探性打招呼：“呦。”
陌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来干什么。”
“找你！”没了外人，陌容又认出了她，陆缘也就不再伪装。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天界！天界不是你们妖怪想来就来的。”
陆缘敏锐的发现陌容今天真的很不对，他情绪失控的有些超过以往。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吗？”尽管发现陌容不太对，但他的失态和话语也挑起了陆缘的不悦，毕竟她的性格也从来都不是忍让，尤其还被指着鼻子问‘你知这是什么地方’。
陆缘挑眉：“我说陌容，你就这么见不得我，枉我帮助了你那么久，虽说是别有企图想要与你交好，但你这样子....啧，我还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这是陆缘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我并非是想与你撇清关系。”陌容强忍住情绪，努力恢复脸上的平静语速却是极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未成仙，上天界并不合规矩。”
“呵呵，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陆缘低笑两声，紧紧的盯着陌容。
陌容一愣，原本还想训斥陆缘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胸口。
他从未见过陆缘用这样的神态看着他，陌生的，冷淡的，还夹杂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却并不是想要动手的杀意，而是更像受伤野兽的痛苦凶狠。
他直觉有些事必须立即解释清楚。
陌容挥手织起结界，将二人隐藏隔绝气息，这才说道：“在天界的妖族，除了飞升成仙和天帝下诏便只有被判刑关入天牢悔过的妖族，这是规矩。你既然破坏了规矩擅闯天界，便也是犯了罪，同样是要被关入天牢中。”
“你要将我在此的消息禀告天帝吗，”陆缘不耐烦道：“就像是你那位和凡人相恋的老友一样，散去修为，贬入凡间.....”
“你在说什么！”陌容厉声打断。
陆缘不再说话。
陌容也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沉默了许久。
“擅闯天界，是重罪，无论是谁都必须惩戒，”陌容有些疲惫道：“但罪不至死，况且你虽爱闹，却是表象，实为引我注意之望我能多关注你之举动，绝不是不分轻重之辈。定是要紧之事要是要找我这才冒险闯入。”
陆缘微睁眼睛。
被看出来了。
“说吧，”陌容道：“冒险闯天费尽心思来见我，究竟是为何事。”
看着那个彻底平静下来，语调低沉柔和，却条理分明一针见血向她询问的严肃神仙，陆缘不得不承认。
她的确，有些小瞧了他。
他比自己理解的，要优秀的多。
“我....”话刚起了个开头，陆缘又止住了口，她低下头复又抬起：“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陌容皱眉，又是她熟悉的神情。
“别闹了！”陌容严厉道。
“我要知道，如果我真的只是想你才来，你会怎么办。”陆缘平静道，目光执着的望过去。
她知道陌容是不会在这种正经的事上逃避的。
果然，陌容定定的望着他，没有丝毫犹豫：“我会禀告天帝，向天帝请罪。”
“是我没有说明清楚天规，没有处理好与你间的关系。我与你同罪。”
简短了两句话却让陆缘有些失神，她猛地想起那几个女仙的话。
“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所以不想再失去一个有交情的家伙，哪怕对方是个妖怪，吗。”陆缘低声道。
陌容微微睁大眼睛。
片刻后。
“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也听到了吗，那几个女仙的话。所以才会对我擅闯天界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因为想到曾经好友触犯天规被贬不想历史重演，才会那么失态紧张她。
陆缘注视着陌容：“你后悔吗？如果是现在的你....我想知道，你的回答。”
陌容闭上了眼睛，缓缓睁开。他极其艰难，也同样坚定的望着陆缘，喑哑着声音一字一顿：“无论如何，天规不可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克己恪规上仙（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