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倒影 （非清穿）》时晴

8、四全姑娘

　　太宗、世祖两朝均从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家族中择后的传统，在他这一代被打破了。当太皇太后册立索尼孙女赫舍里氏为皇后的消息一传出去，满朝文武为之撼动，知道政治权力的板图即将有所改变。索尼一家大喜接恩，鳌拜立即震怒进宫，让他严阵以待……

　　岂料最后鳌拜竟让太皇太后顺利安抚，不再反对他的婚事。

　　“老祖宗，鳌拜为何如此轻易地让您给安抚了？”实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我是打太后那听来的，皇帝选中的这个赫舍里，自小智文武容满州第一，外头的人都管她叫‘四全姑娘’。”

　　老祖宗微笑解释着：“半年前，鳌拜认为自己是满州第一勇士、朝中第一权臣，自己的女儿也该是满州第一姑娘才是，便带了自己的女儿到索尼家向赫舍里挑战。结果不比还好，一比之下，鳌拜女儿全盘皆输。连鳌拜最自豪的骑射之术，也在马上败给了赫舍里。今日我提起这事，向鳌拜解释选后的标准，鳌拜气马上消了大半，承认自己的女儿的确不如人。”

　　“四全姑娘吗……”那又如何？他冷冷一笑，在政治婚姻中迎娶的皇后，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帝王家的一件摆设罢了。他要的不是她的智文武容，而是她背后家族的支持。

　　“但我想，鳌拜多半是想到索尼老病，赫舍里的父亲喀布拉又是一个没有权力野心的朴实人，才不再反对的。”老祖宗话锋一转，轻声叹了口气。

　　“孙儿也是这么认为。”他让眼中飞逝而过的精光掩藏在低垂的视线中。

　　老病的祖父，无权力欲望的父亲，这正是他选择赫舍里为后的原因之一。索尼跟喀布拉都只是障眼法，他真正要拉拢的对象是索尼的另一个儿子──索额图。

　　索额图是索尼的三子，与身为辅臣和领侍卫内大臣的父兄相较，只是宫里的一介侍卫，职位低下，鳌拜连其人的存在都不知。但他听过宫里的传闻，在他祖父那时，正蓝旗因与正黄旗相争失败，很多女儿被当作小妾赏给了正黄旗的年轻子弟，索额图的母亲也是因此而成为索尼的侍妾。

　　他知道，卑微的出生，能够带给人对于权力的野心；忧患的生长环境，则可以让人培养出不择手段的谋略。

　　索额图，就是他所期待的国之器也。

　　索尼是外援，但远水救不了近火，索额图是他所需要的内应。

　　他不会堂而皇之地让索尼在朝中结党与鳌拜正面对抗，他不愿意让党争耗去朝臣的心力、阻碍政事的运作。他要用不让鳌拜起疑的方式，出其不意一举铲除他的势力！

　　“我想起来了……皇帝自小就喜欢海东青的勇猛。太后说，这个赫舍里在十岁稚龄就能够独立捕获、驯服海东青呢。”老祖宗对未来皇后的事挺有兴致的。

　　“海东青”三字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但随即被冷漠掩盖。

　　“这多半是外人为了讨好索尼所加的溢美之词。”他不以为意。

　　他深爱着的海东青是猎鹰的一种，比一般鹰小的多，但爆发力惊人、性情凶猛，是他们满族人心中最好的猎鹰，先祖更曾在对辽国战事中，藉助海东青以少胜多。他们的铁骑未入关前，海东青就已是满族先祖朝贡中原王朝的名贵贡品。他曾在汉人的书上读到“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的字句，连唐代的李白也写下了“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的诗句，赞美海东青。

　　海东青野性极强，捕捉十分不容易，猎户之中流传着“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加之以驯服困难，需要坚强的耐性与毅力，这些都不是十岁女孩能够独自做到的。

　　“皇帝不相信？”

　　“不相信。”这绝对不是真的。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真可惜，我本希望能够让皇帝对皇后添些好印象的。”

　　“老祖宗喜欢皇后？”他原以为老祖宗不喜他与后妃过于亲近的。他的祖父皇太极因宸妃病重抛下前线紧急军务，父亲顺治因独宠董鄂妃与老祖宗反目，最后更以身殉情，随着董鄂妃去了……老祖宗应该不愿再见到爱新觉罗的子孙中再出一个情痴皇帝。

　　“喜欢。我喜欢她的坚强勇敢。”老祖宗挺起腰杆，昂然道：

　　“做为爱新觉罗家的皇后，必须要坚强勇敢。”

　　他颔首赞同。是啊，在这凶险的时刻，就算只是做为帝王家的摆设，他也希望这摆设能够坚固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