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鱼不好当》伊文婕琳

4、肆

　　夏瑜臻靠了一会儿，头顶就传来个俏生生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她抬眼望过去，面前站着个穿粉色旗装的小丫头，睁着水亮的眼睛俯视她，指间还拈着个樱花手鞠球。

　　“姑娘觉得值多少钱？”

　　“唔，看你做得精细，我给你……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能买套衣服鞋袜吗？”
　　小姑娘皱着眉想了一下，扭头向着什么人招了招手:“绣春，你过来。”
　　一个衣着朴素多了的小姑娘应声跑了，:“主子，有什么吩咐？”
　　主子？夏瑜臻撇了撇嘴，她一出摊就碰上了个世家小姐吗，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你说，一两银子，能买套好衣服吗？”那小姑娘爱不释手的把玩那颗手鞠球，笑得很是甜美。
　　“主子，一两银子，可买不来您身上这样的。”叫绣春的婢女一笑，还以为自家主子想买衣服。
　　“那你身上这样的呢？”
　　“奴婢这身衣服粗陋，一两银子能买上两三件儿呢~”
　　“那行，成交。”夏瑜臻蓦地出声，主仆俩都看了过来。她倒是不怯的，直直看着人家:“我就想买点衣服鞋子，兼带些日用品，至于银钱嘛，我是没数的，只要能买得起我想要的，你们看着给就行了。”
　　“你这小贩倒有意思，”少女笑了笑:“先别忙着成交啊，我还想再买几只呢。”
　　说着便揽裙蹲下去又拈起只金红色八重菊的手鞠球晃荡了两下:“这只也不错。”
　　“主子，您小小年纪，用这么华贵厚重的色好像太沉了些。”绣春笑着说。
　　“谁说我是给自己买了？我要挑来给额娘和老太太戴着。”小姑娘撅了噘嘴。
　　夫人和老夫人会戴吗？绣春心里直犯嘀咕，然而嘴上还是说着:“主子一片孝心，夫人和老夫人一定很欣慰。”
　　少女挑好了三个，丢下三颗银子颠颠跑了，那侍女有点肉疼的看着自家主子扔下的银锭子，觉得主子实在是忒大方了，二两银子可是她们这些大丫鬟一年的份例。
　　夏瑜臻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只认毛爷爷。
　　转眼七个手鞠球卖掉三个，剩下四个里还有个蓝白八重樱的，夏瑜臻自己也喜欢，便想留下自己佩戴，就在她要把那只手鞠球收起来的时候，碰到了一只修长的手。
　　“这小东西倒是做的精致，当真是你自己做的？多少银子。”
　　温润清澈又带了些笑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夏瑜臻撅起嘴心想怎么刚看上一个就有人想买了，有点郁闷的看过去，这一抬头不要紧，两个人俱都愣住了。
　　玄烨自出了紫禁城来南郊后并没发觉有什么好玩的，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让这位万岁爷颇有几分不习惯。好容易在个茶楼用了些点心，出来见人少了，就把梁九功打发了去给太皇太后买些点心果子回去新鲜新鲜，自个儿背着手到处转转。
　　当然了，梁九功定然是不敢让皇帝真的独身在街上行走的，这要是出了点意外他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得，所以玄烨身边还混着不少便衣打扮的御林军。
　　他四处转着，眼睛突然捕捉到了一些鲜亮的色彩，离得远也看不真切，只见一颗一颗格外可爱。摆摊的姑娘一身茶绿色汉家女的衣裙，微垂着头斜倚在旁边树干上，黑亮垂顺的发丝松松的束在脑后。
　　那女孩柔顺慵懒的模样让玄烨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就抬脚向那处小摊子走去。来到摊前，见是一个个彩线缠绕的小球，每个都坠着彩色流苏，做工精致可爱，就算他是个男子也难免被这些吸引过来。刚要伸手去拿，就和一只纤纤玉手碰在了一起，指尖莹润得像白玉一般。他便顺着看了过去，随后才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些唐突，然而却已经移不开眼去了。
　　“怎么是你？”难道先前的梦原本就是个预兆，竟真让他在京城遇上了梦中人？玄烨心中又惊又喜，看着夏瑜臻的面容透出些光彩来。
　　“呃……”夏瑜臻有些发愣——这人看着眼熟啊，谁来着？她在清朝有认识的人？
　　“你不记得……”玄烨顿了一下，把“朕”这个字给咽了下去，怕吓着她:“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认识？”夏瑜臻有点犹豫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眼前人一身青金色长袍，虽然稚气未脱但也隐隐有尊贵气质。人常说养移体居移气，这人肯定也是个富家子，但她可没有刚穿越就认识大人物的技能。
　　“你忘了吗，树林里，你我曾相伴一时，只不过我先告辞的。”玄烨心里很是惊喜，所以此时耐心也很多，竟没对夏瑜臻的健忘而生气，反而循循善诱的试图让她想起来。
　　“噢……噢是你啊！”夏瑜臻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回忆起那个梦境:“那个梦……呃，那你怎么会在这的，你是清……国人？”好险，差点就说成清朝。
　　“我就是清国人啊。”少年勾起嘴角，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虽然是梦中初遇，在这市井之中真能再见倒是令人颇感奇妙。当时也忘记问你芳名，不知此时可否相告？我叫……龙儿。”
　　“我啊，我叫夏瑜臻，夏天的夏，瑕不掩瑜的瑜，百福并臻的臻。”夏瑜臻揽了揽裙子，换了个坐姿。
　　“还是这么没防备心的，就不怕我是坏人？小心我叫人把你发卖了出去给人做奴婢。”玄烨笑着逗她，他记得夏瑜臻说过她是个皇权意识淡薄的，不知道她听了这话会作何反应。
　　“你们这儿可以随便拐卖人的？”夏瑜臻鼻子一皱，娇气的哼了一声:“你要把我卖了，我长着腿不会跑吗？为什么非要等你卖我挣钱。”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东西，嘴巴倒是挺厉害的。说得好，那些个被人牙子拐卖了的，要是有你这么机灵就好了。”玄烨笑得开怀，他是真觉得夏瑜臻说话很有意思，他还从未见过说话这么随意任性的人，早朝吃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感觉轻松多了:“你这观点说得上独特，还没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吗？”说到这事夏瑜臻就郁闷，她的小裙子，她的工资，她的房子，就这么跟她say goodbye了。
　　看着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就像看着一只沮丧的小兔子似的。不明就里的玄烨无声的笑了笑，半弯下腰看着她黑亮的发顶:“初遇的时候就挺奇妙的，再有什么奇妙的细节，我也信。”
　　“噢，那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不定就是你把我给弄过来的。”后半句是夏瑜臻小声嘟囔的，然后扬起一张巴掌脸，水汪汪的眼睛略有些怨念的看着玄烨说:“你到底买不买啊，你不买我收摊了，还有东西要买呢。”
　　这句话正好被捧着一堆点心果子摇摇晃晃过来的梁九功听见了，还以为谁要跟他们家万岁爷吵架，一把将那些油纸包着的东西塞给了旁边凑过来的一个御林卫，撸着袖子就上去了:“小蹄子你怎么跟我们爷说话呢？看我不掌你的嘴！”气势之汹汹声音之尖锐肥肉之颤颤，让夏瑜臻颇为不忍的别过头去。
　　“诶，你动什么气，爷好好的呢。”玄烨一把将梁九功给拍背后去了，对他影响自己撩妹颇有几分不满。然后他又笑看向捂着脸的夏瑜臻:“你想买什么？”
　　“衣服鞋子锅碗瓢盆还有门锁……好多东西都要买，所以你要不买我就收摊了。”
　　“别忙着收，我就看上你这蓝色的了，是个什么花样？”
　　“八重樱，是东瀛的一种花。”喜欢的东西让别人看上了，夏瑜臻表示很心痛。
　　“那这个呢？”
　　“莲花……”那也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
　　“打起点精神来啊，哪有你这么气若游丝做生意的。”玄烨伸出根指头点了点夏瑜臻的脑门:“你介绍的好了，爷有赏。”
　　“你当是妓院给你介绍姑娘呢啊，我长得像老鸨吗？”夏瑜臻表情更怨念了。
　　“嘿呦你这个嘴不把门的……”
　　“梁九功！”玄烨恶狠狠瞪了一眼他身边的大总管，梁九功顿时就缩了脖子，心里一叠声的叫苦——我的爷，您想要什么样的世家贵女没有，怎么偏生对这么个没规矩的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