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宠爱》倚梦寻

9、第9章

　　演员又出事了，《仙侠奇缘》的副导惆怅不已，他随意坐在木架上，翘起忧愁的二郎腿，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夹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仰头望着天空，炽热的日光眯了他的眼睛，他阖上眼皮悠悠吐出烟雾。

　　派发完饮料，准备回拍摄现场的秦小天恰好经过，她认识这位副导，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打声招呼，但看对方如此愁云惨淡的表情，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抬腿就要走，没想到对方突然睁开眼，视线径直落在她脸上。

　　秦小天反应还算快，立即弯腰问了声好，然后加快脚步。

　　只是没走两步，她被叫住了。

　　伴着身后那声“站住！”，秦小天停下了步伐，缓缓回过身的同时，心想自己没有哪里招惹到这位副导演吧？

　　副导从木架上站起来，猛吸一口香烟，将剩下的烟蒂扔在地上，跟着脚尖踩上猩红，将火光稔灭。

　　他抬腿走向秦小天，眉头皱得极深，一个大大的川字印在上面。

　　手里的冷饮是特意留给安慕辰的，但眼下的情况，避免自己挨骂才是要紧事，秦小天攥紧一下手指又松开，将饮料递出去，低眉顺眼道：“天气热，您喝点冷饮，降降暑气。”

　　副导没接，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她的饮料，双手背向身后，姿态比他实际年龄老成得多，绕着她身子走了一圈，将她从头到脚三百六十度打量了个遍。

　　完全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所以整个过程，秦小天越来越紧张，双手相握抱于胸前，弱弱的问，“您找我有事？”

　　副导最后停在她面前，眉宇间的川字化开了，似乎对她很是满意，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做钟曼莉的替身怎么样？”

　　“啊？”秦小天楞了一下。

　　接下来，副导对她展开了洗脑式的劝说，什么女二号戏份重要，他很看好她，觉得她有成为优秀演员的潜力。

　　但是，秦小天深知，一般会用到替身的，都不会是什么好差事，她虽然长得天真善良人畜无害，可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因此，末了，她故作谦虚的回应道：“您看，我不是专业演员，从来没学过表演，女二号这么重要的戏做不来，您还是找别人吧。”

　　“群演一天才几十块，替身戏的报酬可是翻了好几倍，确定不拍？”

　　这报酬听着怎么那么让人心动呢？秦小天之前在横店当群演，跑龙套，过了太多拮据的日子，她也奢望可以体会一下日赚几百块的快乐啊。
　　她咬了咬唇角，“拍几天？”
　　“三天！”
　　“有生命危险吗？”
　　“女二号这几天都是文戏，不是武打戏，有什么危险！”
　　“好，导演，我拍！”
　　呵，导演都不怕她经验不够拍砸，她怕什么，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就三天而已。
　　——
　　当天下午，秦小天没有立即参加拍摄，而是按要求进行了试妆和现场走位。

　　钟曼莉在剧中饰演的是女二号紫烟，一个出身卑微但舞技超群的人物，服装师和化妆师忙忙碌碌，将她打扮成钟曼莉在剧中的模样。

　　钟曼莉身高一米六八，秦小天一米六三，所以发型、服装和妆容都整理完毕后，造型师还给她穿上了五厘米高跟鞋，就是为了看起来和钟曼莉一样高。

　　站在镜子前，一身紫色轻纱长裙，飘飘若仙，秦小天稍微转过身去看侧脸，有了化妆师的修饰，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起来跟钟曼莉还真的有几分神似呢。

　　把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蛋化出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不得不说，这个剧组的化妆技术真是了不得。

　　“不错不错，是那么回事！”副导在秦小天身上看到了紫烟的影子，兴奋的拍掌，拉上她就走，“来，出去让辛导看看。”

　　下一场戏正在准备中，现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搬弄道具，监视器后面，导演正站着跟一个女人讨论些什么，女人BOBO头发型，挺着圆滚滚的孕肚，旁边一个年轻女孩搀扶着她。

　　这个孕妇有点眼熟啊，秦小天被副导演带到面前了，她才想起，这个不就是昨天差点从车上摔下来的那位嚒？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笑容和煦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啊。”

　　“哦，两位认识啊？”中间的副导演很是诧异。

　　“昨天见过，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麦洛洛歪了一下头，打量着秦小天身上的装扮，含笑朝她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是麦洛洛，《仙侠奇缘》的编剧之一。”

　　编剧大人！秦小天瞳孔微张，立即礼貌地回握对方的手，“你好，我是钟曼莉的替身，叫秦小天，您叫我小天就好。”

　　麦洛洛点点头，手捞起她紫色纱裙的一侧，“很适合你，有灵性和仙气。”她忍住没说出口的是，刚刚第一眼看到小天，就跟她脑中的紫烟如出一辙，替身比正主更适合这个角色是怎么回事！

　　副导从编剧的言语和眼神中，敏感的察觉出言外之意，抓准时机跟辛导邀功，笑容满面的凑到辛导耳边，“您看她怎么样？还行吧？”

　　满意与否，跟心中的期望值成反比，钟曼莉先前用的替身拍一场吊威亚的戏时摔断了腿，钟曼莉本人又是一个不怎么敬业的主，借口身体不适请假走了，对于临时找的替身演员，辛导没多大期望。

　　但是看到秦小天，显然超出了期望值，自然眼前一亮。不过他习惯了严厉和沉默，只点了点头。这已经是很大的肯定了，秦小天过了辛导这一关，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这边一派和谐，门口那边，万琳带妆进来，步伐走得优雅从容，眼神扫过片场，最后落在导演那边，看到秦小天和导演还有编剧凑到了一起，几个人说有笑，她略微震惊。

　　停在原地观察了一阵，跟在她身边的助理阿雅，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听说她要担任钟曼莉的替身，出演紫烟一角，现在看她的装扮，消息不假。真看不出来呀，这个秦小天这么有心机，一会儿在安慕辰面前装可怜，一会儿在这笼络导演和编剧，这手段，指不定什么时候，直接就出演女二号了。”

　　昨天，万琳还觉得秦小天纯真可爱，现在让她撞见这样的场面，的确，她开始要怀疑秦小天这个人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了。钟曼莉会否被替代，她丝毫不担心，只是，安慕辰别被她两幅面孔蒙蔽了才好。

　　哼，万琳轻哼一声，眼尾挑起几分不屑，“假的真不了。”
　　——
　　虽然是替身戏，但对秦小天来说，比前两天演侍女有存在感多了。今天这一场，是和女三号南宫霜演对手戏。

　　开拍前，秦小天才得知，这场戏虽然听起来轻松，不需要记任何台词，她只需要露个侧脸，但实际上，并不比背诵大段台词容易，因为她扮演的紫烟需要挨南宫霜一巴掌。

　　秦小天：“……”

　　替身遭遇的果然都是一些难捱的戏份啊，各种心情复杂，有那么一瞬间，秦小天甚至想反悔。

　　当她得知扮演南宫霜的女演员是谁时，更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大概能够猜到，钟曼莉本尊为什么要借生病请假离开剧组，跟关系户演这种对手戏，遭罪。

　　没错，饰演南宫霜一角的人是赵倩，就是跟制片助理小唐总之间有着见不得人关系的那位。先前撞破了两人的奸.情，秦小天差点因此丢了小命，结果，现在要跟她搭戏，而且还是对方占尽优势的戏。

　　紫烟是南宫府邸的舞女，与府中骄傲蛮横的大小姐南宫霜同样倾心于男主张以凡，紫烟出身卑微，自觉配不上倜傥少侠张以凡，只好将那份深爱埋藏心底，但不想被南宫霜察觉。于是，南宫霜醋意大发，借以赠她上等木兰玉簪，实则讽刺她地位低贱，不配享用如此美玉。

　　“贱婢，你也配!”言辞激烈间，南宫霜高扬起手臂。

　　心中默念到2的时候，巴掌落了下来，秦小天趁势倒地，她甚至感觉到掌风从脸上刮过。

　　拍摄前，两人套动作的时候说好的，双方默念到3，巴掌打下来，幸亏秦小天多留了个心眼，猜测赵倩会借机教训自己，巴掌肯定提前落下，所以她也把挨巴掌倒地的动作提前了一秒。

　　一套动作下来，秦小天从地上抬起头，对上赵倩气急败坏的目光。赵倩在戏里跟秦小天本身就是敌对关系，所以也无需藏着情绪，现实有多怨愤都写在了脸上，导演只会认为她入戏太深而已。

　　秦小天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迎着对方恶意满满的眼神，嘴角往上翘了一下。

　　赵倩突然似笑非笑，附到她耳边，“高兴太早了！”

　　什么意思？秦小天疑惑。赵倩抬手示意，“不好意思导演，第一次合作磨合的不太好，刚刚动作可能有点假，我们商量了一下，重新来一遍，一定拿出更好的表现。”

　　秦小天：“……”

　　谁特么跟你商量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赵倩口中的“假”字刺激，导演也越往回看越觉得刚刚那个场景欠真实，再次开拍前，副导演黑着脸过来，把秦小天单独拖到角落。
　　“秦小天，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
　　“如果要拍假动作，明星要替身干什么？”
　　“所以……”秦小天脸色一变，连带着声音颤抖了一下，“真打啊？”
　　“废话！不然你以为钱那么好赚？”副导这一激动，差点把口水喷在秦小天脸上。
　　替身就这样没人权吗！！秦小天默默抹了把脸，呵呵。。。
　　第二次重拍，秦小天真真切切地挨了赵倩一巴掌，要说这一巴掌也真是够用力的，不用秦小天演，直接被那耳光的力道冲击摔到地上。

　　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的人捂住自己的脸，隔着距离都替秦小天感觉到疼。

　　疼就算了，引得辛导越发不满意。

　　“卡卡卡……”辛导不耐烦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
　　“你被打的时候，身子往地上倒，倒的那一瞬间，可以有点美感吗？你扮演的这个紫烟是个身姿妖娆的舞女，身体僵硬怎么行！重来！”

　　秦小天：“……”

　　巴掌第三次落下，秦小天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大不了明天肿成猪脸，却没想到，那一巴掌迟迟不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导演的吼叫声，“慕辰，你干什么！”

　　秦小天睁开眼，只见赵倩手臂高举半空中，手腕被一只大掌抓着，大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充满力量，顺着这只白皙修长的手看过去，是安慕辰情绪紧绷的脸。

　　他薄唇微启，狭长的眼眸透着冰冷寒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倩的脸，“你确定还要继续打吗？”

　　“不，不要了。”赵倩怯生生地，霎时收起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