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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大火 ...

  •   021

      陈超意外之情溢于言表,屁股都离开座位:“真的假的?”

      宁绝笑而不语。

      陈超慢慢坐回去,万般地不解:北军乃京城军队精锐,人才济济,八营校尉里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做中尉,包括他自己——虽然看不顺眼薛氏一族的跋扈,但是中尉一职他还是很有想法的,这个阮山虎是不是脑抽了才会拒绝这样的好差使。“你说这个阮啸天,为什么他都要升官了,反而却要走呢?”

      宁绝整了整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阳光斜照入二楼,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清幽的薄光,那对手像是工艺品般地剔透明亮。他搭上阑干,居高临下地朝街上眺望。

      一阵嘈杂声传来。陈超被吸引,也凑过去:“发生什么事?”

      宁绝不语,眼睛看着楼下。酒楼门口,跑堂的正同一穿着体面的下人拉扯争执,这时,一名白发武士朝他们接近。

      陈超探头:“那不是你的护卫雪鹰么,另一人是谁?”

      宁绝看着雪鹰与人交谈,声音沉静平缓地道:“他叫闫春,是太傅府里的一个小厮。”

      “哈,这你都能知道?”陈超诧异于他的神通广大,随他朝闫春瞧去,“那你知不知道我纳的几房漂亮小妾都姓什么?”

      只见闫春没说几句,便开始对雪鹰点头哈腰,雪鹰从怀中取了一物给他,他竟如饿狼般接在怀中,跪地磕头不止。陈超不禁叹道:“白太傅倒是个清角儿,可惜不如我爹治家森严,也生不出我这么像样的儿子。”

      他只顾唠叨,却没注意到自己说“白太傅”这三个字时,宁绝极淡的笑容中,掠过的一丝鄙夷。

      雪鹰送走了闫安,他已成功用五石散收买对方成为自己的眼线,这时他仰起身子,朝楼上的宁绝微微点了点头,肃穆的神情里含着恭敬。

      宁绝露出会心的微笑,雪鹰一转身,罩上斗篷兜帽,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有人敲包厢的门,是方才陈超打赏的胡姬,碧蓝眼,水蛇腰,赤脚踩着鼓点走进来,一双妖娆的眸子含着热辣的光芒,原来是冲陈超这样的贵人亲自谢恩来了。

      陈超原本只一时兴起,没想到真的撩中美人,那胡姬缠上身来,无奈只好又给了一张银票,那胡姬却还不肯走,蹭着他的大腿便坐了上来。陈超顿时有点求助地看着宁绝。

      宁绝面含微笑,款款注视,仰头饮干了一杯酒,那胡姬一时间愣住了。

      她接待过的达官显贵文人骚客均不少,却没见过这般潇洒神秘的人,又见他紫衣瑰丽笑容迷人,举手投足都似比别人高雅些,猜想他身份不凡,便离开陈超,朝他怀里投来。

      宁绝凝神注视的却不是舞姬,他眼睛如此焦灼,却盯在那外面街道边的一家当铺上。突然,他捕捉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信息,立刻伸手将眼前障碍拨开,拔腿便走。

      那舞姬正恍似跌入梦境,被这狠狠一推,顿时跌坐在地上,委屈地看着陈超,陈超没理她,急忙追到门口:“无后兄,上哪儿去?”

      “有急事,先告辞!”宁绝在楼梯间停了停,突然回头笑道,“你一房也没纳,倒是养了条狗,名唤阿娇。”风也似的掠出酒楼。

      陈超目瞪口呆。

      ……

      阮山虎在当铺将一些贵重大件的物品典当,其中有不少他多年来的珍藏宝贝,几乎挖空了这家当铺的现银。他一转身,当铺就挂起了“歇业”的牌子。

      接下来便该去钱庄,把银两兑换成轻便的银票了。

      阮山虎因为怀着心事,便觉得眼前的路不怎么好走,左走右走都被人挡住。“瞎了你的眼睛!”他不满地骂出声,抬眼一看,却远远对上一道幽沉微笑的眸子。

      不知为什么,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发现他,宁绝从人群中闲庭信步地走来:“听说在东莱的山川水泽之中,常有猛虎出没,当地的山民们拿他没有办法,便只好以牛羊鸡犬供奉起来,乞求他不要伤人。”他走到阮山虎面前,稳稳地站定,双手交叉放在阔袖里,继续笑着说道:“老虎被喂养得久了,渐渐失去斗志,不再主动捕猎,甚至见到人便会感到亲近和畏惧。”

      阮山虎打量着他:“你是谁,敢这么同本官说话?”

      “急流勇退是一件好事,只要稍退一步逃避现实,从此便可以海阔天高了,不过从前一同捕猎的同伴他们的生死呢,不要去想,那是微不足道的事。”

      阮山虎听出他指的是自己弃同袍仲月言不顾,而想要独自离开洛阳,不由得一阵羞惭,他微微有些恼怒地瞪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晚辈遗憾生得迟了,未能有幸看到当年虎啸山林的情形。去年家人从东莱探亲回来,说那边的湖泽都已干涸,看来,忠义已经死了。”

      阮山虎全身一震。他年青时在东莱郡一带为寇,扯的便是黄头布红字的大旗,上面书写“忠义”两字,后来归顺太祖皇帝,他也仍以“忠义”为训带兵,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习武之人,唯独这两个字是立身之本永不可忘。

      这句“忠义已死了”,像一把尖刀子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窝里。

      这人到底是谁?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哪里见过,但直觉令阮山虎觉得对方一定是公门中人。

      “晚辈籍籍无名,不足一提。”宁绝却已转身离去,留下飘然的话语。

      阮山虎欲追,忽然想到还要去钱庄,步追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

      夜晚,阮宅的客堂内空无一人,门前的碧纱垂幔在夜风的吹拂下忽开忽合。

      突然间,后院传来一声惊厉的尖叫:“着火了,着火了!”

      仆婢们的惊呼声吵醒了阮鲤,她推开窗,北边火光冲天,不由得一愣。四喜急急忙忙从后厨柴房跑入院子,到处问人:“哪里着火了,怎么着火了?”“不知道,库房那边起火了,王妈妈喊人在救。”

      早秋的夜风干燥清凉,更加大了火势,没一会,火从北边烧到了东边。“三小姐,快跑吧,这里不安全!”三元和四喜找到了阮鲤,要将她拉出房间,阮鲤想起了书房那幅母亲的画像。

      “你们先走,我随后跟来!”她闪向了东厢。

      阮宅的房屋梁柱都以松木搭建,干燥坚固,经火一烧却是极好的燃料,此时吹着北风,到处均是浓烟,往常的路也变得不好走,阮鲤跌跌撞撞摸进东厢,却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面才是书房了。

      北面火势汹汹,石凌烟和奶妈一左一右抱住阮山虎的手臂,阮山虎力大,手一抬将她们两个都悬空。奶妈哭求道:“老爷您不能去,钱财身外物,使不得冒这个险!”

      阮山虎看着库房的门缝里火光、浓烟,像猛兽一点点把他毕生的财富吞噬殆尽,不由得全身发抖,绝望至极,他闭上双目,仰天心想:难道真是报应?我阮山虎向来重视兄弟情义,但为了家人,不得不抛弃元斋兄离开京城,苍天鄙弃我重利寡义,便将我一生心血毁去。

      那库房被烈火包裹,烧得屋顶齐齐坍塌,珠宝瓦砾尽数掩埋其中。而原先的金银大部分被阮山虎卖的卖当的当,全部换成了银票,这把火一烧,彻底烧了个精光。

      石凌烟也在一边呆傻地看着,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这把火,其实是她半夜摸黑起来放的。

      她原本只想烧掉所有的银票,纵然阮山虎倾家荡产,他还是司隶;她只道他没了钱,便不会离开洛阳;只要他还是司隶,在多的银子也能捞回本来。可是她没料到这场大火蔓延得如此之快,竟然烧坍了自己藏阮鲤那份手札的屋子!

      没有了阮鲤的“罪证”,她拿什么要挟阮山虎,还怎么继续做这个诰命夫人?石凌烟心急如焚,脚一软,跌落在丈夫身后,哇地大哭出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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