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士雪狱》米沁

1、第 1 章

　　冬日的午后，阳光似乎并不介意空气中沉淀的丝丝寒意，依旧是这么明媚温暖。
　　“新泽，怎么还泡在图书馆呢？今晚有法国知名设计师西莎·斯诺的服装秀，我好容易淘来两张入场券，你这家伙居然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林梓愤愤的说着，抱着新泽的书便要向外冲。
　　“嘘。”新泽抱回他的书，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整理着，“这才中午好不好，这件事你半个月前就在说了，我会忘记？再说，我的论文后天就要交了。”书被整齐的放回包里，新泽推了推对面还气喘吁吁的男生，“还有，这里要保持安静，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午后阳光明媚的照射，隐约可以听到几声鸟叫，新泽突然想起了“听蝉鸣午后，看樱花落尽菲红。”那是小柚写的词，她的声音和她的词一样温婉。想来，已经有3年了。已经3年没有她的消息了，自己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毕业之后，她又怎么找他呢？脑袋突然觉得晕沉沉的。
　　“怎么了？学的太用功了？”林梓问道。
　　“没事，昨晚没睡好，脑子里乱乱的。”新泽左手按着太阳穴，笑着回答。
　　“男人嘛，就要对自己好一点。”林梓不以为然，“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坐坐，然后再去看我的偶像。”
　　两人向校外走去，阳光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要去海边吗？”看着车窗外湛蓝的大海，新泽问道。
　　“海边风景好，这是当然的，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林梓突然一个急转弯转向海边的山丘。
　　公路蜿蜒直上，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隐约看得到海的些许剪影。
　　“这是哪里啊？”新泽小声的自言自语。风景虽然很美，但四处透着一种奇妙的气息，说不出是什么，却能清晰的感觉的到它的存在。
　　“到了。”林梓停下车说，“下车吧。”
　　车停在一幢欧式别墅前，房子小巧别致又不失气派，实用又透着一种艺术美。新泽看着别墅，视线落在房前的门牌上，“砂士雪狱”四个字让新泽疑惑了好久。
　　进入别墅，新泽一直跟着林梓，林梓轻车熟路的走上螺旋扶梯，左转推开了一扇门。
　　“这是哪儿？”新泽说。
　　房间很大，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海的蓝色让房间显得亮了许多，房间里摆着许多别致且造型不一的桌椅，林梓拉开一个椅子，示意新泽坐下，自己坐在对面。
　　“这是个咖啡厅，”林梓说道，“ 这里的老板喜欢坐在这里，看海，讲故事，和客人聊天，她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故事，这里虽然人不是很多，但会让你心情很好。”
　　新泽站起来，走到窗子右边的角落，那里摆着一架钢琴，轻轻触摸，纯黑的质地，覆着些许灰尘。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下，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新泽转过头，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素白色的蕾丝上衣，湛蓝色泡泡短裙，过肩的发丝随意的拂着，齐眉的刘海安静的落在前额，头发是纯黑色的，不加一点修饰。手中端着两杯咖啡，让人莫名的感到一种温婉和真实。
　　新泽微微惊了一下，这个女孩眉眼之间竟跟小柚有几分相象，只是小柚更活泼些，可爱些，，而她更安静些，乖巧些。
　　女孩走近些，把咖啡放在桌上，对新泽和林梓笑笑，准备离开。
　　“请问，”新泽叫住女孩，他要确定那种感觉，哪怕只是相似而已，他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她的机会。“请问，你是？”
　　“端咖啡来当然是老板了，你小子看傻眼了？”林梓大声说道。
　　女孩点点头。
　　可以坐下聊聊吗？新泽心里想着，却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女孩轻轻关上门，脚步声渐渐消失。
　　新泽端起咖啡，靠着窗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还真是闷啊，无药可救了。”林梓喝着咖啡，不忘调侃新泽。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个暖暖的午后，那么之后的幸福和伤痛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圣侨市尼法大剧院。
　　“不愧是大师级的人物啊，连服展会都可以这么华丽。”环视着四周的壁画装潢，林梓赞叹不已。
　　“恩，就是啊。不过你倒是真敬业呢，从一进门相机就没离过手，不愧是新闻广播系的学生啊。”比起忙的不亦乐乎的林梓，新泽更在意咖啡厅里的女孩，实在是和小柚长的太像了，有机会一定要去问清楚。
　　“对了”新泽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这两张入场券是从哪弄来的？”
　　林梓放下相机，搭着新泽的肩膀笑着说：“其实这本来是我们系的张主任负责的一个课题，不过她今晚似乎有约会，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了。”
　　“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新泽在一旁自言自语。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来参加Sisa·Snow的雪季冬装发布会，我们会用最亮丽的色彩唤醒您心中冰封的悸动……Now,Fashin Show start！
　　随着音乐的响起，整个剧院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天顶被装饰了夜光的白色雪片，抬头仰视，隐约透着悠然轻盈的气息，仿佛是冰封的水晶城堡。T台周围被湛蓝色的灯光包绕着，绚烂的灯光似乎不属于这片静谧的世界。随后展出的三组雪季服装更是让人不住的赞叹，冷暖色系的交错，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
　　一小时的Show Time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对服装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新泽对这次展览也是意犹未尽，而林梓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样，是不是该感谢我把你带来啊？”没过多久，林梓从后面跑过来，笑着问道。
　　“真的很棒。你刚才去哪了？”新泽随手递了一杯果汁。
　　“刚才到前面拍了些照片”林梓拿着酒杯，“要是能有西莎的专访就更好了。”
　　“你还真不知足呢。”新泽也拿起一杯西柚汁喝着。
　　音乐停了下来，司仪在T台上说着：“下面有请Sisa·Snow小姐为我们发言。”台下顿时掌声渐起。
　　“西莎也只有18岁而已，这么年轻，才华却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大师们。”林梓不断按动快门，希望在人群中找到最好的角度。
　　台上的少女身着灰白色小款晚礼服，棕色的发丝轻轻挽在耳后，时尚而不失典雅，少女微微颔首，说道：“感谢在座各位的捧场，这场秀是送给圣侨市的礼物，同时也是作为姐姐的我送给已故妹妹的生日礼物。今天真的很高兴，谢谢各位。”
　　新泽一直注视着台上的西莎，年龄只有18岁，眼神里却充满了成熟的气息，可是明明有着这么明显的不同，为什么看上去还是这么熟悉呢？
　　“嗨，你干吗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人家啊”拍照空隙的林梓开着玩笑，“不是已经有小柚了吗？”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不正经。”新泽没好气的说，“发布会也快结束了，准备走吧。”说完便独自朝门口走去。
　　“哎，等等我啊，还有专访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梓放下相机，跑到门口去接电话。
　　“喂，请问哪位？对，是我……恩，都差不多了……好，再见。”
　　“谁打来的？”新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系里的张主任啊”大厅内司仪正在说着结束词，林梓把手机放回口袋，对新泽笑笑，“我们也走吧，不然过会儿打不到车了。”

　　夜已深，路灯下的两个人聊着刚才的发布会，慢慢的走着。新泽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身旁的林梓：“你的专访呢，不做了？”
　　“你说那个啊”林梓向上拉了拉外套的衣领，“刚才主任说了，那些照片就足够了，专访倒是无所谓。”
　　“那照片呢？给我看看。”新泽说道。
　　“怎么了，不相信我的技术？还是……”林梓找着相机，朝新泽坏坏的笑笑，“看上那个美女设计师了？”
　　“我可没你那么闲情逸致，我才不会……”新泽正想为自己辩护，林梓突然大叫了起来，“啊，糟了！”
　　“什么？”新泽被吓了一跳。
　　“相机找不到了！”林梓忙停下脚步翻看背包。
　　“怎么会找不到，刚才不是还……”
　　“或者说”林梓想起在剧院的时候，“接电话之前我好像把它放在桌子上了。”
　　“现在那里活动已经结束了，或许工作人员会发现的，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打电话去问问。”新泽看着表说道。
　　“好吧”，林梓闷闷的朝前走着，不停的抱怨：“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是什么？”整理会场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桌子上的相机。
　　“大概是客人的，看样子是忘带走了。”旁边的司仪调出照片，对工作人员说，“这里有很多服装秀和西莎小姐的照片。这个交给我了，失主一定会回来找的，你们去忙吧。”
　　“是。”
　　剧院后台。
　　司仪在一边和这次发布会的主办商代理交谈着。
　　“小松先生”西莎笑着走过来说，“很感谢您，帮我准备了这么完美的服装展。”
　　“你这孩子还真会说话”小松说着，“我也很欣慰，如果小乔还在的话，她也会很高兴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看大的啊，你现在这么成功，她如果泉下有知，也会为你祈祷的。”
　　“原来小松先生和西莎小姐认识啊。”司仪在旁边说。
　　“是啊，小松先生和我父亲是世交，从小时候就一直很照顾我……”西莎眼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妹妹。”
　　似乎感觉触碰到了什么，司仪忙转过话题：“对了，刚才好像有位客人把相机忘记了，看起来似乎是西莎小姐的Fan呢。”
　　“是吗，相机给我看一下，可以吗？”西莎有些好奇。
　　“当然，当然可以。”司仪说着，随手把相机递给西莎。
　　西莎翻看着相片，大都是今晚服装秀的照片，突然眉头紧蹙，表情变的异常僵硬，拿着相机的手也有些颤抖。旁边的小松先生似乎注意到了，担心的问：“西莎，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西莎笑的有些无奈：“可能是刚从美国过来，时差还没调好吧。”随后又对司仪先生说：“这个相机交给我保管可以吗？如果失主回来找，您能让他联系我吗？”
　　“当然没问题，可是不会耽误西莎小姐的工作吗？”
　　“没关系，我随时都有空。”西莎低声说着，“那么我先回酒店了。”
　　关上房间的门，西莎有些慌乱的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相机里的一张照片，是三个月前的，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靠在窗前，白色的墙壁上一幅油画让她始终挪不开视线，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那种感觉，那种在雪中迷茫的感觉，却仿佛近在眼前。如果是真的，又该怎么解释呢？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但是仅仅这一天，似乎又开启了很多扇原本沉寂的天窗。

　　圣侨学院大学部男生公寓。
　　“您好，是吗……好的，我下午去拿可以吗……恩，真的吗，真是麻烦你们了。”林梓兴奋的抱住正在浏览网页的新泽，“下午有课吗”
　　“没有。”新泽起身倒了杯水，“不过，即使没课也不想陪你去拿相机。”
　　“不要这么无情啊，可以见到西莎呢！不然，晚上我请客好不好？”林梓已经欲哭无泪了。
　　“那就准备走吧。”新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口了，林梓无奈的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

　　Media Hotel的大厅。
　　“请问西莎小姐的房间是几号，我们是她的朋友，有预约。”新泽说。
　　“请您稍等。西莎小姐的房间是0513号。这边请。”
　　“谢谢您。”新泽和林梓朝电梯走去。
　　新泽按下12楼的按钮，转过头看着林梓，“你怎么了，难得这么安静。“
　　“好像……有点紧张。”林梓低着头说。
　　“扑哧。”新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林梓愤愤的说，“不过就是……”
　　“叮咚！”
　　“哎呀，到了，我们走吧。”新泽甩下亢奋的林梓，“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0531，0531……啊，就是这里了。”林梓兴奋的说。

　　“西莎小姐，他们到了。”助理在旁边整理着新的设计图稿。
　　“小丘，你先回工作室吧。”西莎拉开窗帘，阳光斜射进房间，可以清晰的看到空气中沉淀的尘埃。
　　“西莎……小姐”这么进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林梓不免有些紧张，“您好，见到你很高兴。”
　　西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很可怕吗，有必要这么紧张？”
　　“那个……”林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叫我西莎就好。”西莎莞尔一笑，“太拘谨反倒见外了。”
　　“后面那位”西莎看着新泽，“朋友？”
　　新泽笑着点点头，并未说话。
　　“你们先坐吧。”西莎拿起桌上的相机问林梓，“这是你的吗？”
　　林梓点点头说：“真是不好意思，那天玩过头了，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我除了设计图稿，监制服装，开发布会，其实也没什么事，而且，已经好久没这么和人交流了。所以，你们来了我也很高兴。”西莎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绿茶，递给林梓和新泽。
　　“谢谢。”
　　新泽一直注视这个女孩，那种熟悉而又混沌的感觉更加清晰了，不同于在聚灯光下，此时此刻身边的这个人的举止和眼神中流露出的气息似乎让这种感觉更强烈了。究竟是怎么了，最近总是这个样子，咖啡店的女孩也是。莫名而来的烦恼。下意识的按着太阳穴，想要求得一种解脱。
　　“对了”西莎找出相机里那张照片--湛蓝色的海包绕着的巨大落地窗。“这是什么地方，感觉很棒呢。”
　　林梓接过相机，是之前在咖啡店照的照片。“是一座临海的别墅，只是主人把它改成咖啡店了。”
　　“这样啊，我很喜欢呢。”西莎靠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次分明的云层，“如果有机会，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吗？林梓眼前有些恍惚，是阳光吗？
　　“当然可以。”林梓回过神来笑着说，“那么，我可以顺便做一个你的专访吗？”
　　“啊？”多少有些惊讶，西莎吐吐舌头，“当然可以。”

　　阳光暖暖的洒在街上，林梓和新泽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人在想着不同的事情，不久之后还可以再见到西莎，那时就是朋友了吧。究竟是什么，隐藏在空气中的因子，让人无法释怀的的烦恼，是错觉吗？
　　一条路走到最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片天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