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花[哈根炟释]》翠寒烟

5、第五章

　　当我听到那声“火族奸细”时，我的脑袋“嗡”了一下，双肩禁不住颤抖起来。

　　我看着飞翔而去的传声鹰，突然想起当年被烁罡踩死的传声鹰。那只传声鹰死在熊族，因为我派它向父王告状，拒绝嫁给新的熊王，才被烁罡踩死。而熊族那段时光，樱空释一直陪伴着我，其实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现在，我望着樱空释的背影，望着他像我一样派出传声鹰寻找救兵，那我……是不是也该如烁罡一般弄死那只鸟呢？我抬起手，一个火球闪过，将传声鹰击晕，掉在雪地里。

　　我……还是学不来烁罡，我果然被他一语中的，说是妇人之仁。

　　不过，就算我没有杀死传声鹰，樱空释转过头看我时，双眸依然充满恐惧与仇恨。

　　冰族与火族，世代为敌，绝无和解之策。

　　我笑了，据火照所说，泪眼婆娑地笑，看起来十分悲伤。但，我是悲伤啊，自从知道樱空释的真实身份，我简直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悲伤中。

　　我捏着召灵聚魄，看着前方那道令我悲伤的人影，幻化出一条发光的绳索，将已转头继续夺命狂奔的樱空释捆了起来。我一拉，樱空释从空中飞过，落到我面前。我勾起唇角，盯着樱空释，他虽面庞稚嫩，却依旧眉目如画，是我记忆中的他。

　　“我能捆你一次，就能捆你一生。”我伸出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尖，强迫他抬头看我。

　　樱空释瞪着我，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挤进我俩视线中间。

　　我又笑了，眼角滑落一滴眼泪，瞬时被冻成一颗小小的水晶，砸进雪地里。

　　“樱空释。”我喃喃地出声，“你好吗？”

　　你好吗？樱空释，我很久，很久没见过你了。

　　可樱空释仿佛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只一言不发，在我手中剧烈地挣扎着。

　　我看着他的样子，遽然想起昔年我将他拽下马背，带回我火族营帐，他被火族士兵揪住后领，仰着脸，冲我张牙舞爪的情景。

　　“呵呵，樱空释。”我施了个幻术定住他，接着，抬手抚摸他的脸颊，眼泪滴滴往下落。

　　不知怎么，樱空释忽然安静下来，用干净纯粹的双眸望着我，眸底透着一目了然的惊愕。

　　我抹了把眼泪，迎上樱空释惊愕的目光。同时，我知道他之所以放弃抵抗，如此安静，皆因看到我汹涌而出的泪水。

　　樱空释，是这世界上第一个看见我哭泣的人，而我每一次哭泣，都能触动他内心的柔软，即使我们身份对立。所以，这便是我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般追逐他的原因之一。我在他心中不一样，不一样！我始终坚信着。当年那一鞭，是命运抛出了绳索，我将这绳索，紧紧系在了樱空释身上。

　　许久许久，我们对望着，直到森林远处出现火光，有人喊着樱空释的名字，朝这边走来。

　　“哥！”樱空释扭头，眼睛唰地亮了。

　　而我的眼睛，却黯淡一片。

　　于是，我立刻用召灵聚魄在樱空释周围结起一道屏障，不让樱空释瞧见那火光。然后，我喊了声，“樱空释！”声音透着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委屈。

　　樱空释被我吓了一跳，回头怔怔地盯着我。

　　我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轻声道：“樱空释，我不会伤害你，你先跟我走。”然后，我伸展双臂想抱起他，因为他此刻还是个小孩子。

　　“樱空释，我不是火族的人，我来自彼岸。我幻化成火族模样是为了行走方便，若我知晓冰火两族有恩怨，我便幻化成冰族模样了。”我为了减轻樱空释的戒备心，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他也曾经用瞎话糊弄我，一报还一报，我们互不相欠。

　　但是，樱空释并未理会我的谎言，他的全部注意力竟都在我即将合拢的双臂上。

　　“你想做什么？”他瞪着我的手。

　　而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我以为我想抱起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我今天已经一百岁了，不是小孩子。”他冷冷拍开我的手。

　　一百岁？我愣了一愣。

　　火照没有告诉我时间，只说我们掉进时空的缝隙，所以我看到樱空释的小孩模样，自然以为他真是个孩子。然现在我想起冰焰族的成长方式与冰火两族不同，冰焰族的神不会慢慢长大，只会一朝突然变大，我吃过这个亏，怎么能忘记呢？

　　所以，樱空释虽是小孩模样，可离成年也就差三十年，他不是小孩，而是相当于凡人十六七岁的少年。

　　意识到这点，我盯着樱空释的脸，便更想抱他了。

　　因此，我抱住他，对，我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将他的脑袋按进怀中，抱着他施展幻术，往森林更深处而去。

　　“你！”樱空释显然气坏了，开始在我怀中死命挣扎。

　　可当我飞起来，越飞越高，飞向整座雪雾森林中唯一能够俯瞰刃雪城的参天巨树，他就不再挣扎了。

　　我知道，他又被惊呆了，因为现在的神族早已失去长距离飞翔的能力，更遑论如此长距离的飞行。但是，以前的王族可以做到，是渊祭剥夺了王族飞翔的权利。

　　渊祭一族，彼岸一族，相较冰火两族，前者是高位神族，后者只能俯首称臣。我托火照与召灵聚魄的福，现在可以使用彼岸一族的幻术，会飞并不奇怪。

　　因此，我抱着樱空释，带着一点炫耀之情落到巨树的顶端，我放下他，看他小心翼翼往下瞄，心中淡淡的有些开心。

　　四周大雪漫天飞舞，寒风在空中喘息，樱空释突然抬头望向我，大风吹散了他的问话。

　　“你为什么认识我？”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令我完全不想对他撒谎。

　　于是我回望他，抿唇保持缄默。

　　樱空释等了一会儿，见我未回答，便再度张嘴，问出下一个问题。我原以为，他会问，“你到底是谁？”可他只是很认真地盯着我，那种注视，就像他眼中从来只有我。

　　“你……为什么哭泣？”他居然问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