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锦时因

12、第十二章

　　12、
　　等在手术室外的时间很漫长，身上的擦伤和下巴上的伤口在这个寂静的铁门外变得格外清晰，啃噬着我强撑着的清醒，失血让我变得昏昏欲睡，挣扎了几次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模模糊糊好像梦到了多年前同样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连召哥，躺在病床上只占了一半的长度，而我低下头看见的我自己却是我现在长大的模样，我看见他伸出手想抓住我的手，放在我手心的他的手那么小，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等我长大娶你，到最后所有的场景都变得模糊，只有他的声音还在梦里回荡，等我长大娶你。
　　我一激灵清醒过来，发现手术中的灯已经熄灭，大门也打开了，连召哥被推了出来，我站起来走了上去，连召哥被被子盖的严实，人已经醒了过来，但显然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手术很成功，打了髓内钉，正常人是需要静养然后拄拐不负重走路，但连召哥情况特殊，可能康复后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萎缩的肢体和用更多的复健来恢复以前的走路水平。
　　被移到病床上的连召哥眼睛环视了一圈环境就又睡了过去，我精神放松下来整个人变得更疲惫，脱掉鞋子挤在他病床的右侧很快也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透。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日光灯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时光……胳膊麻了……”我还发着呆时身边的连召哥发了声，因为医生不让他枕枕头，所以他的病床上是没有枕头的，睡着时我清楚记得我枕的是自己的手臂，怎么醒来脖子下就是连召哥的手臂了？
　　我抬起头，帮连召哥把手臂抽了出来，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了面对着他，自然而然把手臂环到了他的腰上。他左手输着液，只能用被我压麻的右手摸着我的脸。
　　“你的下巴医生怎么说，还疼吗？”他目光清朗，想来是醒来了很久。我把脑袋埋在他的身侧，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消毒药水和病号服特有的味道混在一起有些刺鼻。
　　“唉时光，你不是又要嚎啕大哭着喊要嫁给我吧？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让病友们都知道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吧。”他感觉到我隔着病号服喷在他腰际不规律的鼻息，语气惊讶的问我。
　　“可是我6岁那年就跟你表白你都没答应。”我吸了吸鼻子，把那场随时会爆发的痛哭压下。
　　“你怎么知道我没答应？”他扭头斜眼看了我一下，我忽然想起刚刚梦里背景中那句反复不停的话。“那年和现在很像，你死活不走，咱俩就挤在一张病床上，你抱着我手臂抽泣累了就睡了过去，爸妈们在一边谈话也没人注意我，我看见你睡觉还撅着一张小嘴，心下恶作剧就咬了一口。”我捂着嘴为6岁就失去的初吻义愤填膺，而说着话的连召哥神情坦荡好想丝毫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对事。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利落的翻身下床，恶狠狠的对他说了一句：“色狼！”，转身就要跑出病房。
　　“时光你别跑啊我错了你回来我对你负责我娶你我赔你初吻！”身后的连召哥以为我真要跑喊的越来越大声，病房中的人都看着我俩，我一狠心懒得解释假装没看见各种目光还是跑了出去，其实我只是看连召哥的点滴要没有了去找护士啊。
　　等我找来护士还没迈进病房门，就听见连召哥和临床的大爷聊着天。
　　“小伙子，咋整的啊，腿都没了呦，怪疼的。”
　　“那是小时候车撞的，现在就是大腿骨折了，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哎呦，还不是我家那老太婆，厕所也不擦干净，我摔了一跤腿就折喽。”
　　“那您这可得好好养养。”
　　“可不是，不过这也不能怪我那老太婆，岁数大啦眼神不行啦，骨头还脆。唉我问你，刚才跑出去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真没看出来，大爷还这么八卦，我忍不住想抬腿走进去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跟您说您可别说出去，她是我童养媳，您看我这天残地缺的样，要是不从小养一个媳妇这现在谁乐意嫁我啊。”我的脚步生生被连召哥压低声音说的话顿住，好啊，趁我不在编拍我。我走进病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唉媳妇你回来啦？”他谄媚的看着我说。
　　“媳妇？童养媳？”我双臂环在胸前，露出一个只翘起一侧嘴角的微笑。
　　“我乱说的我乱说的，我是你童养夫。”他看我表情丝毫没变，撇下嘴委屈的说了一句：“时光，我腿疼。”这句话真是抓住了我的命脉，我竟然忘了他刚做完手术就和他斗起嘴来。仔细看看躺在病床上的连召哥，脸色很不好，嘴唇干涸，额头也透出了一层薄汗。
　　“我去找医生。”我转头想出去又被他拉住了手腕。
　　“疼是正常的，你找大夫也没用，坐下休息吧，你伤的也不清。”他指了指病床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连召哥，你为什么推开我。”我攥了攥拳头，问他。
　　“我以为我扑倒你咱俩就都能躲过去，结果还是高估了我身体的反应速度，最后还是害的你受了伤，看到你脸上的伤心里疼得比腿上更疼。”他双眼放空，眼神中有自责和疼惜。
　　“你有没有怀疑过咱俩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你8岁那年的事故和现在的事故多多少少都是因为我，我怕以后我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伤害。”我低下头，慢慢展开手掌，指甲的痕迹在掌心印出了一个个月牙。
　　“那就来吧，让我们互相伤害，不死不休。”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看着我的双眼。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护你安全，那一刻我就知道，叶连召，你完了，你当真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哎呦，我算听明白了，什么童养媳童养夫的，你俩这是互相喜欢都不敢说啊，大爷告诉你们，珍惜好时光吧，到老了你就会觉得怎么过都过不够。所以啊，趁着年轻，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隔壁床的大爷凑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我们说。
　　“大爷！您怎么还偷听呢！”为老不尊！我捂住通红的脸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大爷您说的对，我记住啦。”连召倒是欢快的答应着，还看着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我笑着。
　　“小伙子，这时候啊，就得甜言蜜语的哄着，好不容易骗到手的媳妇可别跑了。”大爷压低声音好像传了什么秘籍一样。
　　“姜还是老的辣！”连召哥送给大爷一个大拇指，一边认同的点着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好好一场严肃的关于未来的对话，都被这个八卦的大爷搅黄了，我仰头哀叹了一声，但确实气氛被缓和过来，而我们心中关于那件事的答案，也已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