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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

  •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夜里静得很,显出车库灯光白得有些寂寥。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风吹着保洁阿姨规整好的大垃圾袋。
      小区车库每户业主都有独立车位,孙红雷摁了开锁,不远处双闪闪了两闪,然后传来滴滴的开锁声,在这寂静里显得尤为响亮。
      两个人是在走过去的时候听到的一阵脚步声,都没有在意。这个时间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业主,返家或者周末出门夜生活。
      直到张艺兴看到那个保安制服的人影从拐角处走过来,然后他微微皱起了眉——随着那个人脚步的走近,仿佛拉风箱一般的声音,从那个人胸腔里传来,仿佛是哮喘病人的垂死挣扎,惨白的灯光下由于距离的缘故还看不清脸,但是他的步幅显得很不协调——“红雷哥。”低声叫了一句提醒。
      孙红雷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艺兴的声音,顺着他目光望过去,看到保安正一步一步走过来,“老李啊,这么晚还溜达巡逻呢?”他手里拉开了车门,眯眼也觉察到一点不对劲。
      “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张艺兴皱紧了眉头,在另一侧副驾驶门边小声道。
      那边的“老李”没有答话,还是一步一步地拖着脚般靠近着,仿佛因为这边的声响的缘故,往这里来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我靠。”孙红雷离得近一些,看清保安“老李”的脸之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作脸,一个眼珠脱出,右面脸呈现出死青色与暗红,左边脸皮肉外翻见骨,脖颈处在缓慢地流出一些暗红色的浆汁般的死血。
      “老李”在接近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破了的风箱遭卡住一瞬似的,仿佛这是他咆哮的方式。
      同样已经看清的张艺兴整个人僵住,“……他还活着吗?”低低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伤成这个样子,却还在不断逼近的“老李”已经超出了张艺兴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与想象。
      孙红雷没有答话,目光一瞥却是又听到北面也传来一阵杂乱却缓慢的脚步声,他偏过头去——车库拐角处,先是迈出了一只形状扭曲的脚,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滴着血的……女人。说她是女人只因为散落的长发和保洁的制服。孙红雷远远看到那个“女人”,暗黑色的血液凝固在她的身体上,衣裳尽破,肠子拖到肚子外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移动着,和“老李”一样——她也向着他们这边不断地靠近。
      孙红雷看得头皮发炸,“艺兴,”压低了声音,没有回头去看,但是声音里透出明显的紧张,“去按电梯。”手伸进拉开的驾驶座车门,动作尽量轻地去够可以趁手的东西。
      张艺兴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老李”距离他们只有十步,他盯着那个脱落的眼珠兀自转动,感觉脚底仿佛被恐惧攫紧——
      “快!”孙红雷低吼一声。
      张艺兴咬了牙一个箭步冲出去,往4单元的电梯间跑去——
      “老李”仿佛是闻到人味听见动静,已经变形的脖颈一转,忽地提了一些速度,向艺兴的方向扑去,口里呵出的声音仿佛是血液与内脏在被气流吹破的“哧哧”声。
      张艺兴用最快的速度跑着,距离“老李”最近的时候只有四五步远,闻到极腥的味道,眼前几乎要发黑——
      孙红雷从驾驶座底下够出一个扳手,几步冲上去,一脚把“老李”踹倒,本就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躯体在地上蠕动一会儿,仿佛不会疼似的,重新爬起来回身就向孙红雷猛扑,力量惊人。
      那边的保洁“阿姨”也听到响动,显然是加速往这边移动起来。这边孙红雷一扳手狠狠敲在那异化了的保安“老李”头上,黑红黑红的血和着寡白浓稠的脑浆子一起喷出来,溅到孙红雷的袖口,腥臭得令人发晕。“老李”犹自抽搐了一下,因脑浆的脱出而终于没了动静。
      张艺兴在楼梯间疯狂地拍着电梯“向上”的按钮,电梯还在5层,这种焦急,令人心胆俱裂。
      那一瞬间只想着赶快让电梯到。那个红红的下落的箭头和数字仿佛就是救命的讯号。他几乎是有些神经质地往楼梯间左右警戒地看着。
      电梯显示“4”。
      “3”。
      “2”。
      张艺兴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想喊,但是没有喊出声,转过头看着孙红雷正往这边跑过来。
      “1”。
      张艺兴忽然想到,如果电梯门打开,里面——
      “B1”。红色的字母与数字忽然停了。张艺兴感觉大脑空白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电梯停了恐怕是负一层的业主要到车库去。然而那个“女人”已经越来越近,张艺兴继续狠狠地拍着向上的按钮,冷汗从发尾与鼻尖一起滴下来。
      那边穿着保洁服的“女人”已经加快了速度,呼哧呼哧的刺耳喘声在这寂静的地下车库被放大到无数倍,孙红雷紧捏了扳手加速往这边跑,几乎还差一点就进楼梯间,却恰好正被那“女人”嘶吼着扑过来,以非人的大力扯住孙红雷的手臂要抓挠,又将嘴咧到一种不可能的角度,粘了黑血的牙齿冲着活物作势要咬过来。
      屏幕显示“B2”。
      “叮——”一声,电梯门已经大开了,“红雷哥!红雷哥!”张艺兴冲这边喊着,声音里满是焦急,“电梯到了!”一边紧紧扳着电梯门,指节发白,一边另一只手死死摁着防止关闭的电梯键。
      “他妈的!”孙红雷还在电梯间外,他的外套被那东西怪叫着挠破了一道,幸好没破皮,怒火瞬间烧红了眼,哪怕退役多年,部队里留下的东西还留在血液中,他反手就是一个扳手重重挥落,狠狠冲着那“女人”喉咙处就是一下,直把那怪物打的喉间窝进去成了个颔首咧嘴的诡异角度,可是那恐怖的嘶喊犹自不歇,孙红雷又照着那东西后脑勺用力一挥,头骨碎裂的声音包裹在烂肉里闷闷的,把那扳手拔出来的时候还扯出了一块头皮连着几缕那“女人”的长发。
      远处仍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脚步,也还有哮喘般的低吼。
      孙红雷喘着气,一刻也不敢多停,箭步冲到电梯间,把拦着电梯门的脸色发白的张艺兴护着一把推进去,然后摁了关门键和楼层“12”。

      电梯门一丝一丝地将那道狭缝缩小,然后寂静里仿佛天堂圣乐般悦耳的女声道:“电梯上行。”
      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大口的喘气声,和“嗡嗡”的电梯缆绳与电力运作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切被短暂地隔绝在电梯外。
      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心脏在胸腔内隆隆擂鼓。
      “这是……什么东西啊。”张艺兴白着一张脸,“我的天呐。”还有些失神。
      孙红雷喘着气,靠在电梯右侧的广告上,低沉着声音正色,“这事儿太他妈邪门儿了……我觉得,这恐怕就是他们让我们赶紧收拾收拾逃命的原因,他妈的几个孙子不给老子说清楚光打哑谜,早知道是这副德行——”还想继续骂,瞥见对面的人的神色又噤声,顿了顿,“没事儿吧艺兴?”
      张艺兴还有些懵,反应过来以后目光聚焦,“啊我……我没事,”是先看到孙红雷左手袖口滴落的暗红色的血液,“红雷哥,你流血了,”张艺兴皱了皱眉,眉目间的茫然被担忧驱散,又抬头望过来,“衣服都破了,赶紧上去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就要伸手过来。
      “哎你别碰别碰,”孙红雷赶紧避开,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我没受伤,血是那个……脏东西的。”提起来,咬牙切齿间仍心有余悸,手里仍紧握着那柄带着黑血与头发的大扳手。顿了顿,神色又严肃起来,“看来今晚咱就得走,明天不定成什么样子呢。一会儿上去了就先收拾东西,带上家伙,我们今晚就赶紧开车到郊外去。”。
      张艺兴嗯了一声,点点头,看着电梯上行的屏幕里显示的楼层数,生怕在中途堪堪停下。

      恐惧仍然压迫着寂静里的两颗心脏。
      电梯在12层停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这个小区都是一梯两户,孙红雷检查了下安全楼梯里没有异象,拿出钥匙就要开门——
      “哎红雷哥,”张艺兴把人叫住,又扯了扯他衣服,“你这样进去会吓到果果的,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拿着吧。”心里还挂念着里面那个小人儿也许正开开心心看着动画片。
      孙红雷看他一眼,依言把袖口沥着血的外套脱下,留了袖口蹭破的衬衣,挽上去盖住血迹,这才开门进去。
      “爸爸!……张老师?!”已经在沙发上本来又困又想等爸爸回来再睡的纠结的小姑娘,听到门响,再看到两个人一齐进来,简直又惊又喜,直接扑过来。
      但还没走近前就皱了皱小鼻子,“爸爸,你怎么臭臭的!”抱怨着不肯上前。
      孙红雷又好气又好笑,“小崽子还敢嫌弃我,爸爸这就去换!”一面笑着,就匆匆上楼了。

      果果对于爸爸和张老师“临时起意的周末出游计划”采取了全盘的接受,眼看着爸爸从冰箱里拿了好多好吃的放在背包和箱子里,艺兴老师也帮她收拾好了几天的衣物行李,虽然已经困得不行,内心还是雀跃的,但一整天实在太累,在抱着她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就软软地伏在张艺兴肩头睡着了。张艺兴替她戴上帽子,把整个小人儿几乎是裹起来,担心她看到那些血糊糊的东西,平白吓着。
      电梯到达1层,在两人的屏息间开关了一下。继续下行。
      孙红雷紧了紧手头的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握了一把藏了有一段时间的藏刀。
      然而这次下车库的过程比他们预计的顺利得多,出了电梯以后迅速地直奔方才的停车位,挡在中央的那两具怪异尸体还没挪过,显然是地下车库异化的人还没有那么多。到了车前才开了锁,行李放好,上车,发动,一系列动作极快地完成,张艺兴带着睡着的果果坐在后座,好让小东西能伸直腿。
      而孙红雷恨不得把这辆RX在半秒钟内就提到全速。
      轰过一脚油门,门口的杆不知是被谁早就撞断,倒是通行无阻地直接出了车库往大街上去。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艺兴嘴唇抿得紧紧的望着窗外,路灯一下一下打在他脸上。自己心下也一团乱,不知怎么宽慰小孩儿。掏出手机来,递到后座去——
      “艺兴,在群里跟黄磊他们几个说声,就刚才这事儿,问问大家要不要一起汇合了,都上我那儿去。”孙红雷道。
      张艺兴说了声“好”接过来。
      街面上已经没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就连车都变得很少,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尖叫,在空气里回荡出粘稠的紧张与怖惧。
      “各位哥哥,我是艺兴,”车里没有音乐,艺兴压低了怕吵醒果果的声音竟显得有些单薄,一段语音缓缓地发出去——
      ——“我和红雷哥在一块儿呢,刚刚出发准备到红雷哥郊外家里去,在车库里我们……遇到了一些很怪的事,可能和几位哥哥的提醒有关,想问问哥哥们是不是一起到郊外那边去汇合。”声音里还带着些紧张和认真。
      发完以后还静静看着驾驶座,仿佛在等待评价。
      孙红雷把着方向盘失笑,“你跟他们几个这么讲文明懂礼貌干嘛?要不是他们语焉不详,我们下午就跑路了,犯的着大晚上在这儿折腾?”
      刚准备开口骂两句再让张艺兴问问各自的方位,艺兴手里手机就震了一下,群里多了一条消息。
      “哦哦,是黄磊哥来消息了,”艺兴举着手机复述,“他说:‘好的,直接到红雷那儿见吧’。”
      “行。”孙红雷道,“再问问另外那几个——”
      手机再震了一下,还是黄磊。
      张艺兴看了一下内容,皱了皱眉,也没说话。
      “怎么了?”孙红雷瞟了一眼后视镜。
      张艺兴抿了抿唇,“黄磊哥说——”

      ——[我联系不上我老婆孩子了。很乱,大家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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