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猫记事》萧灵

10、【番外】展大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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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雀鸟单脚立在窗外的枝桠，啄了啄自个儿的微微带蓝的翅羽，欢快叫唤了两声。晨曦，透过开封府后院的红漆窗棂，映进了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的房内。而屋主人一身大红官服，理帽整带，巨阙在手，脸上挂着微温的笑意，已开始了如往常般忙碌的一天。
　　巡街在开封街道，张龙赵虎如往常般跟在身后，小摊摊主如往常般客气地道了一声早，白玉堂如往常般从酒楼望下来举起酒杯遥敬了他一杯，身边的美女也如往常般不是上一次那位，连庞太师亦如往常般一顶大轿横行霸道，非得他跟庞府护卫动完手才施施然从轿中出来斥他冲撞之罪——如此这般地找他麻烦……今天一定是平和的一天，展昭郑重地向庞太师行着跪礼时想到，然后看着庞太师满意地入轿离去。
　　然而变故发生在一个时辰后，似天狗食日般，天色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异域的乐声伴随着鼓点清晰幽怨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行人尖叫四散，而展昭站在街心，运起目力朝乐声来之处望去……空旷的街道，还残留着小贩仓惶奔走的杂乱，配合着鼓乐，就像整座城突然被搬到了幽冥。一队人渐渐行近，那是一队面色青白僵硬的女子，队伍中间抬着一抬大轿，纱幔垂绥，看不清轿中人的形貌。
　　“你们是谁？”展昭执剑上前问道。队伍的女子如死尸般毫无反应。
　　看来只能一探轿中人身份了，展昭打定主意，正待掠起身形，却被从酒楼二楼阳台翻身跳下来的白玉堂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展昭低呵。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不忘刷开他那把上书“我最风流”的扇子，道：“这明显有鬼，我看你近来印堂发黑，大概霉运当头，别冲过去把命送了。”说得煞有其事。
　　展昭微叹了口气，道：“五弟，恕我职责在身，就不跟你抬杠了。”遂使出燕子飞的身法，轻巧避过白玉堂的拦截，却还未接近那顶大轿就觉一股大力传来，非功非气，完全看不出武功路数，“噗”呕出一口血，眼前瞬间黑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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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从床上惊醒，他挺身坐起，缓了缓神，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微舒了口气，他不觉轻笑了声，摇了摇头。
　　洗漱干净，着装整齐，正待出门，却被窗外一物吸引住了目光——一只雀鸟单脚立在枝桠上，理着自己的翅羽，羽尾微蓝……带着微微莫名的疑惑，展昭开始了新的一天。
　　巡街——熟悉的一景一物，连小贩打的招呼都那么相同。展昭疑惑更深，不由有些走神。张龙赵虎跟在身后，对视了眼，关心问了句，“展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哦，没有。”展昭温和一笑，敷衍了过去。
　　“那顶轿子似乎不经盘查直接放行了过去。”赵虎指着城门口道。
　　展昭心中升起了警铃，“我去查那顶轿子。”本着求证的目的，展昭连对守城衙役的询问都省略了，直奔轿子而去，于是跟护卫动手后，果然看见庞太师不怀好意趾高气昂地从轿中钻出。
　　“你双膝离地，与老夫同肩，这也叫参见吗？……”连这句找碴的话也一模一样。
　　再一次郑重行了个跪礼的展昭此刻心中升起了大事不妙的感想。
　　于是一个时辰后，当白玉堂飞身下来的时候，展昭“嗯”了一声，乖乖跟白玉堂一起退让至一边，眼睁睁地看那队诡异的人穿行而过。
　　反倒轮到白玉堂对今天如此听话消极怠工的展昭愣了半晌。
　　等那一队人微微行远，展昭猫着身子暗跟了上去。
　　“我要让包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此时的太师府正进行到谈判的关键时刻。展昭听得暗暗心惊，就见那华盖的主人青白脸色，一脸无谓地应道：“成交，事成之后交出参娃。”
　　得赶快去通知包大人。正打算抽身离开，却被跟上来的白玉堂拍了一下肩，“都说了些什么？”展昭脚下一个趔趄，青瓦发出“咯”地一声脆响。
　　院中那个青白脸色的人又尖笑了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本法王要先处理掉几只小鱼虾。”只见他手中速结了个印，平平一掌推出，展昭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再小心些就好了，他心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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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小心些也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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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站在街心沉思，既不能拦也不能跟…难道是回开封府？
　　当顺利见到法王带着那队僵尸般的使女杀过来时，展昭有种终于猜对剧情的感想。而当法王一掌击出，他本能地上前为包大人挡下时，他放弃般地合上了眼睛。真是没完没了的同一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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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展昭再一次从塌上坐起，他扶着额，叹了口气。
　　他回想在太师府所见所闻，却还是毫无头绪。他再一次穿戴起那身御前四品侍卫大红官服，却是脑中混乱，又在榻上坐下。静待了半晌，就见公孙先生推门进来。
　　“展护卫，你气色果然不大好。”他端详了几眼，就伸手要去搭展昭的腕脉。
　　展昭温和笑了笑道：“展昭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没睡安稳，现在又被梦中所见困扰，公孙先生来正好帮展昭解一解惑……”
　　“参娃？法王？学生倒的确听过一则传说：云梦月养千年参，破晓日化娃娃神。是说云梦山千年孕育参王，有起死回生的神效，而云梦山本身亦有修道之人的踪迹传说。”
　　“展昭明白了，但不知世上可真有云梦山？”
　　“云梦山倒是有，距离此地亦不远，出城往西北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可至，不过并未证实有……”公孙先生还未说完就见展昭心急火燎地执剑起身，落下一句“请帮展昭向包大人告个假”就飞奔了出去。
　　云梦山，白雾袅袅，蒸腾地整座山峰如梦似幻。
　　往内越去，树丛越密，展昭只得下马缓行，他抬头看了看被迷雾与枝叶遮蔽的天色，算算时辰，那法王快要到开封府下手了。
　　“你终于来了……”温柔细腻的女声浮荡在雾中。
　　“谁？”展昭回首观望，只见四周雾气渐渐散开，显出不远处一个静立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子，白衣垂绥，气质娴静，容貌算不上倾城，却自有一番悲悯世人的出尘之气。
　　“我叫欧阳韵怡，本门这一代掌门，我师兄给你们添麻烦了。”
　　展昭瞬间了悟，“那个法王。”
　　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她又抬头望了望天，“本来这个时辰我应该前往开封府阻止我师兄杀害包大人，却因他为抢夺千年参王，逆天而行，导致时序扰乱，六道混沌，我亦被困于此处不能动弹……展大人，你应该已经发现时空上的谬误。”
　　展昭急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女子道：“冥冥中自有天意，若想拨乱反正，必得按天定之命数而行。”
　　“那何为天定之命数？”
　　女子摇头：“我亦不知，展大人我如他人一般只有今日之记忆，只知今日之事，而你能寻访到此，必是一个异数。命数为何，怕是要靠你去探寻了。”
　　展昭沉思半晌，道：“那可有对抗你师兄之法？”
　　两人探讨一日，夜渐深沉，展昭低语了一句：“不知这般不昏不睡不死，是否能正常见到明日的太阳……”

　　6

　　果然，过了子时，又会回到此处……
　　展昭瞅着窗外树枝上那只理翅的蓝羽鸟，神色复杂。
　　巡街，不跟，回府……按部就班。
　　此刻的开封府书房，公孙先生对着包大人官帽上的两翼蹙眉：“左翼所指西北角数乾天之卦，右翼所指东南方属巽风之卦，此乃天风垢……不吉……”
　　展昭闻言，立马抱拳道：“展昭也见天有异象，不如就请包大人暂且回避。”
　　府中偏屋，展昭把房门落了锁。想起云梦山中女子所指点之异法，在偏屋布了个阵，隐去屋中人的气息。
　　术法要从无到有，即讲天分，又讲际遇，多的是修道者穷极一生都无法窥其门径。而阵法却有如剑招，只要依样画葫芦分毫不差做下来，阵法亦成。
　　果然片刻之后法王至，展昭执剑对峙，暗暗观察。
　　“包拯竟然不在？……不对……师妹……哼，你以为这样我就动不了他？”脸色青白堪比他那群僵尸侍女的法王突然狰狞狂笑起来，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却是猛地睁眼，“竟然能破我的五通神咒？……包拯……文武相映，日月齐光，难怪了。”
　　展昭按欧阳韵怡交代的话讲到：“你若犯下了杀戒，就一生一世永难超脱，赫连鹏，你即使杀了包大人，拿到千年参王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法王望向展昭，“这些话是我师妹教你讲的？哈哈哈，这倒提醒了我。”
　　然后他对展昭招了招手道：“来。”
　　诶？展昭犹感那个“来”字的莫名，就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大力朝法王吸附过去。
　　“我何必要自己犯下杀戒！”展昭对着法王的眼睛一闪神，神魂就被夺了过去。

　　7

　　展昭拍着白玉堂的肩道：“五弟，我在这边护着包大人，外面就劳烦你了。”
　　白玉堂抓着他那柄白蛇皮做鞘的画影耍了个剑花，自信满满道：“放心，交给小爷我。”
　　当展昭被入邪的白玉堂一剑穿心时，他内心只有一个感想：果然换人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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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姑娘，我觉得这走向有点不对。”展昭垂头丧气地在欧阳韵怡前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照理说，如果你未被困在此处，你师兄亲至开封府，会由你挑明不可犯下杀戒这一条，他也必会一样找替身。”
　　欧阳韵怡道：“当真打不过？”
　　展昭点头：“打不过，这武功的增长程度，我想赫连鹏即使控制的是一个五岁小孩，我也没有十成战胜的把握。”
　　欧阳韵怡垂下头沉思，片刻后她道：“我教你一记清心诀，但有效无效，全靠你的悟性了。”
　　半个时辰后，展昭领悟而去。欧阳韵怡看着他的背影面露惊诧，她拈指算了算，道：“三界周而复始，汝为唯一定数，汝亦为道，道亦为汝……展昭，或许你真是阻止我师兄的那柄剑。”
　　展昭回到开封府，正逢赫连鹏夺包大人神魂不成，将包大人掠了去。
　　展昭潜入太师府。有前两次做底，展昭对太师府熟之又熟，几乎来去自如，他捏了个隐身决，敛去了自身气息。
　　院墙内，庞太师在发火：“你把他擒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我能随随便便杀了他，我何必要跟你做这笔交易？我要他死，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死，特别是跟我毫无关系地死，你不明白？你还想不想要参娃了？”
　　赫连鹏不耐烦道：“包拯有魁星护身。”然后他一声尖啸，那群僵尸侍女如人偶被妖术操纵般动了起来，展昭跟欧阳韵怡接触良久，一眼就看出这是将整个院落变成了一个法场。
　　赫连鹏居阵心，包大人落在祭台。
　　一时间天色变异，风起云涌，庞太师吓得躲在了石桌下。
　　当一切静止，庞太师才直起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落叶，扯着胡子道：“你干什么？”
　　赫连鹏冷笑，“搜魂迷心。此等禁法对仙亦有效，虽不能断他生息，但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只见包大人浑浑噩噩地从祭台上起来，朝府外走去。
　　不多时，传来了包大人进宫冲撞皇上的消息，被贬为庶民，逐出开封。
　　原来还能这样子……展昭叹道，这赫连鹏为何不直接操纵庞太师交出参娃得了呢？何苦找他们开封府的麻烦……
　　暗护在包大人身后，解决了一批太师府派来的刺客，展昭心累地望着天上的朗月，悬于正中——子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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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熟悉的一天清晨，又是熟悉的街心，又是熟悉的诡异队伍。展昭上前恭敬抱拳一揖，道：“法王，我崇敬您很久，今知千年参王在太师府，但求能助您一臂之力。”旁边白玉堂对着他干瞪眼，仿佛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大轿华盖上的纱幔无风自起，露出了赫连鹏那张青白如僵尸的脸，“哦？你怎么助我？”
　　展昭将他先前知道的太师府情况一说，然后道：“不如法王就此作法，让季高给参娃解毒，再控制太师交出参娃，岂不干脆？何须跟他们多言？”
　　赫连鹏大笑，“好，就依你所言，摆阵，作法！”
　　白玉堂气得刷得抽来剑：“展昭，你疯了？你这摆明助纣为虐。”
　　展昭用剑鞘挡下他这一击，叹了口气自语道：“反正也就那么一试。”
　　于是得到参娃的赫连鹏安心修炼去了，据说大功得成之际会回来统治三界六道……一日无事，直至子时。

　　10

　　赵虎指着一顶轿子道：“那顶轿子似乎不经盘查直接放行了过去。”
　　“那是庞太师的轿子，不用理会。”展昭出着神，随口道。
　　“诶？”张龙赵虎在背后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
　　“展大人有点不对啊。”
　　“很累的样子。”
　　“巡街的时候还时不时出神。”
　　张龙道：“展大人，您先回开封府休息没事，这里有我跟赵虎。”
　　展昭这才回神，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道：“那好，辛苦你们俩了。”
　　展昭却没有回开封府，他找了个地方，潜伏了下来。
　　如果说他冲撞不冲撞庞太师的轿子都不会影响后续变化，那这个时序紊乱，六道重叠的世界，什么是定，什么是无定？
　　无定有万般可能，定数却只一线。
　　当包大人被赫连鹏掠至太师府的那一刻，展昭飞身冲了下来……
　　果然说出“不可犯杀戒”的话，就会被抓去当替身，不管境况合理不合理。
　　展昭靠着清心咒，简简单单脱了身，在太师府门口遇到了接应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大家欢欢喜喜地回开封府去了，展昭却犹兀自沉思。
　　可是这替身之后的下一步又是什么？
　　“我有个地方要去。”他突然道，然后牵了王朝的马就飞奔出城而去。
　　“你说你想修道？”欧阳韵怡见着这个突然奔至她面前的年轻人，不可思议地问。
　　“我曾半个时辰学会清心咒，欧阳姑娘说过我有天分。且按发展，赫连鹏想借我之手暗杀包大人应是定局，我想起欧阳姑娘你曾说过施展移魂大法，若四个时辰后没法回魂，将会元神幻灭，一生修为化为云烟。我想修习定魂之术，与你师兄斗法。”
　　不愧是修道之人，短短几句言词中欧阳韵怡已摸清大致前因后果，她道：“然而这可不是清心咒，你要有斗法之能可不是一日之内可以修成的。”
　　展昭苦笑：“时间长短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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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按你这速度，不出百日恐窥仙径。”欧阳韵怡不由赞叹。
　　展昭起身，大红官服在他身上无风自浮，冽艳艳地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憔悴疲惫之色已不见，面容暖玉，更像年轻了几分，眼神出离凡尘俗世，又像历经了百年沧海桑田。
　　他温文而笑，缓缓吐出丹田浊气，感觉整个人蓦然一轻，望着夜色道：“就看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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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清晨，展昭穿戴好官服官帽，对着窗外那只理翅的鸟温文一笑。
　　晨曦透过红漆窗棂，映在他衣上，面上，剑上，俱是熠熠生辉。
　　就是这一日了，他心道，神色变得坚毅而凝重了起来。
　　巡街，不跟，回开封，说出“不可犯杀戒”，被抓，移魂……
　　“去，给我杀了包拯。”赫连鹏挥手道。
　　展昭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前方，眼角浮现入邪的红纹，妖艳诡异，他机械颌首，往前迈了两步，单手刷地抽开了剑……而垂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却艰难却快速地结了一个印。
　　就是此刻！
　　他故意放任九分神魂被制，只留一分清醒，就是为了此刻趁赫连鹏顺利移魂之际，反扑一击。
　　果然另一边赫连鹏浑身一阵，尖声叫到：“定魂？！”
　　他的本体迅速施了术，攻向展昭。“你以为将我的魂定在你身，就能灭我？我只需将你灰飞烟灭，就能去找另一个替身。”
　　展昭眼角的红纹逐渐褪去，他亦拈了个决，一顶白伞召唤而至。他一笑春风，道：“我不需打败你，我只需坚持四个时辰。”
　　“大白伞盖……”赫连鹏目赤如血，声音充满忿恨，“师妹可真心疼你，竟将此物亦交给你……”
　　展昭不再言语，他心中只余一个信念：
　　四个时辰。
　　展昭再一次如遭重击，呕出一口血，他抖着手拈紧了指尖的诀，仍盯着赫连鹏。然后看着他已近疯癫的狂乱攻击中突然一声尖啸，然后整个人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颓然了下来。
　　展昭拭去唇边血迹，终于松下一口气。
　　虽然狼狈，却也是一场漂亮的逆转战。
　　他望着已入夜的天色，有种由衷的感动……就这么到了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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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展昭醒来，看见窗外那只鸟时，有种抓狂的冲动。
　　这也不是，那也不行，所谓命数到底为何？
　　蓦地，他想到一种心惊的可能：刺杀包大人……
　　“欧阳姑娘，人可能死而复生？”
　　“若是我，封住他们的命门，束一魄于他们遗体，三个时辰内若下地府将他们的魂魄抢回，能起死回生。或是……”
　　“或是什么？”
　　“奇迹……”
　　欧阳韵怡拈指占了一卦，静静念出：“子时，极阴之地，鬼门大开……”
　　夜凉如水，展昭望着将至天中的那轮明月，徘徊不止。
　　“展护卫，可是有什么心事？”
　　展昭回头见到公孙先生，微微苦笑，却又正了正色，阖眼道：“我明日有一件事要做。”语气万分不甘，却坚定无比。

　　20

　　放任自己杀人的感觉是什么？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手中的剑每刺穿一个人的心肺，心口就沉痛一分。
　　躯体被妖术操纵着，剩下的那一分神魂却不敢放松睡去，只怕功亏一篑……
　　如家人般的开封府众人，至亲的众人……
　　若这次不成功，下次还要试验几次？
　　……这种几近让他崩溃的杀戮。
　　他，却不能崩溃，亦不敢崩溃。
　　“展昭，你疯了！”耳边白玉堂的呵斥，只换来他抬手一剑。
　　公孙先生、包大人、白玉堂……
　　当开封府被杀尽成地狱，只有赫连鹏在狂笑。
　　时间的滴漏渐渐靠近子时，一阵阴风席卷起地上的血腥气味。
　　天心的明月突然被一片乌云遮了一遮，投下一片暗影。
　　月光再次从乌云边漏出，却青苍如死骨。
　　开封府地上的尸体全部消失，只在院中，出现了摆着怪异造型的包大人他们。
　　“你不是包拯。”赫连鹏戒备道。
　　“包大人”张狂而笑：“哈哈哈哈，凡天地间有正气者皆包青天也！”
　　赫连鹏大惊：“鬼王钟馗？”
　　展昭那一分神魂在躯体里五味陈杂——竟然是这样……
　　于是钟馗带着五鬼迅速收拾了赫连鹏，然后让包大人他们还了魂。
　　天上明月西移，已恢复十分神志的展昭就这么在院中站到了天明，这才终于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番外1

　　这也不是，那也不行，所谓命数到底为何？
　　蓦地，展昭想到一种心惊的可能：刺杀包大人……
　　于是这日正午，在包大人又一次被抓走后，展昭神色复杂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白了一眼道：“怎么了？还不去救包大人，你盯着我干嘛？”
　　“五弟，对不起了。”白玉堂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脖子上就被抹了一剑，他捂住颈项血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控诉，就见展昭反手抹了自己脖子……

　　番外2

　　白玉堂看见巡街的展昭，靠在酒楼二楼阳台栏杆上，遥遥敬了一杯酒。
　　却见好端端巡街的展昭突然施展身法，飞掠了上来。
　　他手中的那杯酒差点就撒在了女伴身上。
　　展昭盯着他的脖子半晌，光滑无疤……果然这个轮回里不单自己，一日过去，所有死生都会被重置。
　　白玉堂道：“你放着公务不干，这是要来摸鱼喝酒？”
　　他身边女伴娇笑：“难道就不能是来赏美人的吗？”
　　白玉堂搂着女伴笑得邪气：“那可不行，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但手足可断，衣服不能乱。”
　　那美人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我可不信，若我和展大人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白玉堂一指展昭道：“你若跟他一起掉进水里，他拼了性命都会保你周全。”
　　美人眸光流转，顾盼神飞，“那你跟包大人掉水里呢？”
　　白玉堂没好气道：“我若敢让包大人跟我一起掉进水里，他第一个找我试剑。”
　　展昭尴尬低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