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阳光中》寒寒

8、金银花的自怜

　　索拉尔回到天界，却只见到依然如他离开时那般一片狼藉的百花园。寸草不生的花园，和一堆堆破竹断木。当然，追云的本体还在。
　　不应该是这样的！以他跟追云的心灵相通，他不可能找不到追云！而且刚刚那一剎那，他真的感觉得到，追云的确回来百花园了！
　　可是，为何这里根本没有追云的影？
　　「四季之神……」
　　在这已成废墟的百花园，还有谁会喊「四季之神」？
　　索拉尔猛然转身，看见一名小孩似的花仙。
　　「你是？」
　　忍冬花仙很无奈地叹息——为甚么这些大人们全都不认识它呀？虽然它只是小小的忍冬花仙，可也算是百花园的一份子吧？唉……
　　「小仙是忍冬花仙——也叫金银花。四季之神，您在找夏仙子吗？」
　　金银花发誓，它绝对不想借索拉尔的手来自杀的！可是……可是……
　　「你知道她在哪里？！」
　　「可是」到最后，可怜的金银花被索拉尔揪住衣襟提起，离地十公分。
　　「四……四……四……」结结巴巴的金银花发誓永远不要再当好人。「……季……之神，我是知道夏仙子在哪里啦！也是她命我在这里等四季之神您回来的。可——可是，索拉尔大人，请您先把小仙放开，好——吗？」
　　索拉尔立刻放手，害金银花跌坐在地上。不过，此刻的他可没心情当好人扶金银花。索拉尔虎视眈眈地瞪着金银花，像是怕它会突然拔足狂奔似的。
　　金银花当然也不敢拖延时间。它连忙努力稳住自己正在发抖的声音：
　　「夏……夏仙子的确曾经回来百花园，但她很快就走了。她说，如果四季之神您回来，就要我请您赶快到人间去找她。唔……还有，夏仙子说她现正身处一个名叫『台湾』的小岛，一个住着康家人、名叫『沧园』的地方……」
　　金银花话音刚落，索拉尔转身就不见了。金银花看着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百花园，忽然间笑了。
　　看来，四季之神对夏仙子，实在是一点都不简单呢！
　　可是……能有结果吗？
　　毕竟，没有任何仙人认为夏仙子能够逃过这一劫呀……
　　◎◎◎
　　没有人知道为甚么。
　　这女孩已经昏迷整整一个星期了。可是，进来的医生们，一个个都只懂得摇头叹气，理由全是「原因不明」。
　　康然也一直守在女孩床边，从布里斯本回到台湾，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在布里斯本待到第三天，康燔跟康炜认为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好说歹说总算把大哥拐回台湾了。不过，也还是多了一件特大行李——来历不明的大美人一个。
　　面对着老三、老五、老六、老七及父母的逼问，康燔和康炜一致保持沉默。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要他们告诉家人——因为一滴眼泪，所以他们伟大的大哥决定把来历不明的大美人带回家？
　　不好笑！他们要真敢这么解释，不必等父母来修理他们了，四个手足早准备好大油锅等他们。
　　于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康燔和康炜就只好配合大哥装装傻，暂且把大美人当作「未来大嫂」来看待了——可是天知道，他们连大美人的名字都还未知道！
　　「大哥……你还要等到甚么时候呀？老爸跟灼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耶……」康燔垂死挣扎。
　　「我自有分寸。」
　　「分寸？」康炜哀叫。「大哥呀，你这叫『有分寸』？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你要我跟二哥怎么瞒下去？爸妈他们不会相信，大哥你想娶一个『睡美人』当老婆吧？」
　　「对呀！」康燔连忙开口声援弟弟：「大哥，你又不准我们把事情交给警方处理，这样要我们怎么帮这女孩找亲人呀？」
　　康然终于肯回头看两个弟弟了。
　　「燔、炜，你们认为她真的有亲人？」
　　康燔、康炜哑口无言。
　　「再说，」康然头痛地揉揉太阳穴，「燔，如你所说，她不会是普通人。可是，这个『普通人』的定义又在哪儿？如果我们坚持不相信世上有鬼神，那么，也许我们只能认为，她是来自宇宙某一处的『外星人』了。可是，你们觉得，有人会相信吗？她……明明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
　　可是不管这女孩是鬼神还是外星人，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呀！怎么收留她？大哥他是看太多电影了是不是？
　　「漂亮女孩」是追云仅能听到的四个字。
　　她努力张开眼睛，看见一双忧心忡忡的星眸正盯着她看——
　　「小姐！小姐？」
　　追云很想一脚把眼前这个吵醒她的人踹下地狱去凉快。可是，她发现自己居然用不了半分力气。
　　「你……是谁？」这可笑的三个字是她仅能问的。
　　康然试着在震惊之中挤出一抹微笑：
　　「我叫康然。小姐，那天在旅游车上，你昏倒了，一直昏迷至今。我不知道小姐家住哪里、亲人是谁，所以就只好把你带回我家了。」
　　他家？追云瞪着眼前这名雄性人类。
　　「这里就是……台湾『沧园』？」梦里忍冬仙子提及的「沧园」？
　　康然和两个弟弟一致当场傻了。
　　「……你——」康然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你——知道『沧园』？你认识康家人？」
　　这女孩认识康家人吗？那么……是焱的风流债，还是炀的桃花劫？他们兄弟七人之中，也只有焱跟炀会沾惹上女性了；前者是花心之名天下知，后者是总逃不过被一票学姐、学妹死缠烂打的命运。
　　听出这名人类语气中的惊讶，追云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呃……咳！不……不是啦！我知道沧园，可是我不认识甚么康家人。」
　　追云不断在心里向她最敬爱的魔后祷告：她这可不算说谎喔！她是知道沧园和康家没错，可是她根本不认识康家人嘛！
　　追云也恰巧想起了，刚刚在梦中忍冬花仙提到的沧园和康家，是她自己告诉忍冬仙子的。唉！看来，她的法术还是不怎么灵光。平日还好，可一旦遇上□□受损，法力就大打折扣了。这次更离谱，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灵魂出窍了！都是索拉尔的错啦！要不是他老丢这么多任务给她，她也不会常常忙到没时间修炼。
　　康然想的当然不可能是这些。他猜的是，康家家大业大，一些报章杂志也不会放过有关康家的任何风吹草动；这女孩知道康家大宅名叫沧园，也不是甚么意外了。
　　「啊！」
　　一声尖叫吓坏了康然等兄弟三人。他们一致拿看疯子的眼神瞪着突然「抓狂」的女孩，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捡了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回家。
　　等了好半天，只见女孩仍然呆呆的坐在床上不说话，康然投石问路：「小姐？」
　　追云立刻「回魂」，抬首看着眼前这三个满脸惊疑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吓着人家了。
　　「……很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唔……我刚刚想起了我的……家人，一定为我担心极了，所以才喊了出来……真的很对不起。」
　　康然漾出微笑试图令女孩安心：「不要紧。只是……小姐，未请教？」
　　真是烦人的凡间礼节！追云只差没破口大骂，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很努力地维持住唇畔的微笑不变形为「张牙舞爪」：
　　「我叫追云。三位呢？」
　　康然这才推推身后的两个弟弟，把他们摇醒。
　　「我叫康然，这两个都是我弟弟——二弟康燔，四弟康炜。对了……追云，恕我冒昧。你——还记得你自己在旅游车上发生了甚么事吗？」
　　哦，天哪！这家伙还提起旅游车！追云急得直冒冷汗，最后只好决定装傻。
　　「旅……旅游车？我——咳！那天我做了甚么？唔……我甚么都想不起来耶！」
　　不记得？
　　康燔跟康炜同时想起「失忆」二字——好旧的把戏呀！看她那么惊慌的样子，根本不可能记不起嘛！
　　不过，康然可想不到这一点。
　　「追云，既然已经想不起，那就算了吧！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家住哪里吗？这样我们才好把你送回家。你……有亲人吗？」
　　似乎很奇怪……他们把人家女孩子从布里斯本带到台湾来，却在这儿问人家住在哪里，好送人家回去？康然衷心希望这个名叫追云的少女别把他们三人当作人口贩子。
　　追云这才再度想起她刚刚尖叫的原因。
　　「天哪……我死定了！呃……三位康先生，在我昏迷期间……有没有一个自称『索拉尔』的人来找过我？」
　　康然转身以眼神询问两个弟弟，在看见二人都摇头后，他才回首看向追云：
　　「我想是没有的。追云，我想……你要知道，这里不是布里斯本，而是台湾，你的家人或朋友可能不会这么快知道你被带到这里来了。」
　　见鬼了！追云真想为自己痛哭。
　　死定了！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索拉尔一定在出事那一刻就知道她有麻烦并赶来了。可索拉尔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大概是因为这次事件不比寻常。
　　呜……追云想起自己在「梦中」看到的百花园，开始诚心为眼前这三名人类祈祷——但愿索拉尔找到这里来的时候，别气得把他们三个宰掉才好。
　　唉……
　　康家三兄弟看着一脸哀戚的追云，大眼瞪小眼之余，也开始怀疑到底是这名叫追云的女孩有问题，还是他们兄弟三个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