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阳光中》寒寒

22、她……就是大哥的红书。

　　康燔此刻正遭受杯葛。
　　唉……谁教他生为「人家二哥」呢？那群死小子要插手老大的事，他身为兄长当然不能「助纣为虐」；大哥不准家人打扰，他身为二弟更是理当遵从……就说了他们康家，就数他这个二少最惨！
　　这五个不识好歹、不知死活、胡作非为又奇笨如牛的混小子！他们以为他们大哥是谁？那是康家大少啊！康然是什么人？别看老大像个好好先生，其实他才是兄弟七人里最不好惹的一个！当年那些不肯放过康家的人，弄到最后不是对老大心悦诚服，就是被老大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试问凭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年轻人，到现在康家还能有几口人活着？
　　臭小子！也不想想他这个二哥的劳苦功高，竟然企图陷害他！要知道，老大已经很多年不曾发过脾气了，那是因为他要面对的人不再是那些凶神恶煞，而是六个鬼灵精弟弟！这五个臭小子是早忘了老大发怒的样儿，才敢这么放肆！
　　可是，他们要自寻死路就随便，干嘛要把无辜的他也拖下水？
　　臭小子！小鬼头！恶魔！
　　然而这一堆「大道理」，康燔只能闷在肚子里给自己养气。因为，场合不对、地点不对、人物不对、时间不对。
　　「耀康」总裁办公室——
　　办公桌那边，坐在总裁大位的康然正被五个弟弟围着，众人七嘴八舌你争我抢，康然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要是现在有职员不知死活杀进来，一定会以为康家人终于上演「争产」的戏码。至于唯一被排除在外的老二康燔，他只是坐在办公室一角的名贵上，悠闲地享受着总裁秘书煮得出色的美味咖啡，对办公桌那边的战况冷眼旁观。
　　他在等，等着看那五个臭小子被老大整到臭头的好戏。
　　呜……怎么可以这样？就因为他比较「怕死」，不肯参与那五个小鬼的「找死游戏」，他们居然一致杯葛，还说他没有「手足爱」。
　　嘿！要不是老大正好回到办公室来，康燔会先赏那五个死小孩几句忠告。他没有手足爱？搞清楚！他就是太有手足爱，所以才会冒着被连累的危险，跟着来劝那五个臭小子班师回朝耶！
　　不过嘛！既然那五个笨蛋要自找麻烦，他也不好阻他们去路。顶多……嘿嘿！要是老大气到决定「还政于民」，他这个当二哥的，自然也会帮他们争取比较金光闪闪的职称——例如五位新任「副总裁」？至于他呢，也就乐得逍遥喽！
　　今天，笨蛋们的议题是「婚礼」。
　　「大哥，你为我们，也辛苦了这么多年，是该有点回报的。看！这次我们很自动自发喔！婚礼举行之后，我们会代为处理公司事务，让大哥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陪追云去逛逛，就算是蜜月旅行吧！」康炜展开主题，一边示意另外四名手足接捧。
　　「对呀！大哥，你看这些东西。」康炀拿出一堆与婚礼有关的资料献宝，然后康烈接话：「这里有外国名设计师的婚纱目录、婚礼摄影、喜宴酒席、喜帖设计印制、教堂预订……总之就是一切有关的资料。大哥，我跟六哥花了很多时间才找齐这些哦！保证齐全，一定能给你们一个完美的婚礼。」
　　「大哥，别说我这个当弟弟的不尊敬你。你尽管筹备婚礼去，我保证会在婚期之前将我一身厨艺教会追云。」康焱亦不甘落后。要明白，知道他康大医师是厨房好手的人没几个，他亦从不对沧园中跑来跟他拜师的仆人点头。
　　「老大，看你密密实实闷声不响，竟然是咱们兄弟最早往『坟墓』里跳的人。好样的！放心好了，追云既是嫂子，往后有人要动追云，看我宰了那人拿去喂狗！」康灼更不忘损老大两句。
　　……
　　康家五兄弟尽是一头热的说个没停，然后终于有人发现，康然的脸色「似乎」有点不正常，这会儿倒是没人敢说话了。
　　康炜首先开口探路：「大哥，你……有何意见？」
　　康然手中的铅笔应声而断，惨遭腰斩。
　　「我，不记得我说过，我，要结婚？」冷冷地断开数截的一句话，直敲进五兄弟耳中——纷纷心里发毛。
　　四人瞪向康炜要他说话，但是康炜早被老大那冰冷的眼神吓坏了，打死他都不敢再说。于是，这烫手山芋落到康焱手上。
　　「大哥，爸妈已经提过多回，所以才要我们来跟你商量……」「你们以为抬出爸妈就可以要我屈服？」
　　可怜康焱日日以整人为乐，何曾有这被截了话又不敢回的一刻？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投降，望向双胞胎。
　　「大……大哥，五哥也不是这意思。」康炀说了这一句就说不下去了，他决定把难题丢给直肠子的弟弟。于是康烈冲口而出：「我们只是认为你跟追云时机已到。」
　　「哦？你们认为？」康然的眼神更冷了，冷到连身在办公室角落的康燔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们认为，你们可以『认为』什么？我看，这几年来，你们是太闲了。」
　　虽有冰冷语气包裹，但话里的火药味仍然浓到教双胞胎大气都不敢呼。终于，康灼忍不住了——
　　「喂！老大，你不用吓双胞胎了！提主意的人是我，要砍要杀尽冲我来。你尽在那边吓唬没个性的老四、没志气的老五和一颗胆两人用的双胞胎，算什么康家大少？」
　　「嗯，是你。」温柔得不可思议的一句话，出自康然唇角微带冷笑的嘴。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非常吓人，他对着康灼的下巴挥出一拳。
　　几声抽气声，双胞胎甚至低叫了出来。只见康灼下巴瘀青，脚步不稳跌坐在地毯上。
　　一片阴影遮去了穿透落地玻璃照射进办公室的阳光。兄弟五人同时抬头望去——是康燔，他及时闪到康然背后，紧紧扣住康然正待送向康灼腹部的右拳。
　　「大哥。」康燔低声唤出，对着康然轻轻一摇头。
　　康然松了手，亦跌坐地上。他看看自己的右手，又抬头看看满脸忧虑的手足——包括被他揍了一拳的康灼。
　　康然苦笑，他的左手扣住右腕，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不像康然了。追云……她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被我连累的女孩。我对她，亦不只是关心、怜惜。生在康家，我又是长子，我不知道『童年』是什么，更不曾拥有过我想要的东西——那怕只是一件玩具、一点自由。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手上有这些东西，我必须将它们交给我的弟弟、我的父母。燔、灼，你们应该也有这种感觉？」
　　闻言，康燔与康灼都脸色低沉，不敢看康炜等四人。而康炜他们呢？对于那些黑暗的日子，他们没有过上多久，双胞胎甚至不曾见识。沉默，是他们唯一能够表达的无奈。
　　「只有追云……」康然忽然捉紧康燔的衣袖，像是快要溺水的人：「只有追云，是我愿意留、可以留的人。燔，只有追云，只有，你可明白？」
　　事实上，康燔根本无法反应。他只是出于本能地点点头，然后康然就站直身子，走出办公室。
　　「你们常说我像大哥。」康炜最先回神，他竟笑了出来！「这一次，我承认了。而追云……她不是大哥『愿意留』、『可以留』的人，她……就是大哥的红书。」
　　念出亡妻的名字，此刻康炜对兄长，总算是感同身受。
　　大哥与他是同一种人啊！他们的爱情不能无私，却也并非自私。大哥不求夫妻名分、不求追云倾心，只求追云长伴左右；而他当年选择夫妻名分，明知红书一心在他，却仍轻率别离。
　　大哥比他聪明，他甚至愿意为追云委屈自己的自由——如此说来，大哥是否应该比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