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红尘》戴放

17、红炉炭暖酒透窗

　　钟情又不经意地说：“那天我跟我们王总提到你，说起上次翻译就是你做的，他挺感兴趣，想约你见个面呢。其实你就算交个朋友，见识一下，同时了解一下这行都在做些什么，看看自己是不是能适应，也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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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转行，家明可从来没有想过。还是等到开年招聘会过了再说吧，说不定有其它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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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钟情跟家明说好，下午四点就拿了许多的菜来到家明宿舍，准备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煤油炉火不旺，而且烟多味大，但管它呢，两人一起动手做菜是最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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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做了一个白切鸡，一条红烧鱼，还有一大锅的波菜粉丝鱼圆汤。钟情带来了白酒，是那种二锅头，65度的，吓了家明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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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鸡有点生，鱼有点糊，汤有点咸，但年夜饭还是很隆重的开始了。第一杯酒，两人都敬了自己的父母，第二杯酒，两人互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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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认真地对钟情说：“这一杯酒，我。。。我。。。敬。。。敬你。大学四年，你是唯一交的好。。。。好。。。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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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眼框有些红，也举杯说道：“谢谢你，大哥！我。。。。。。我。。。。。。”一句话没说完，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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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从来没有喝过白酒。二锅头这样烈的酒，就象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辣得生疼，火苗腾地就烧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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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赶紧给家明夹了一筷子鱼，舀了一勺汤，说：“你今晚要值班，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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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要过二十秒才缓过劲来，说：“好，小弟，等哪。。。哪天我不。。。。不值班，一定陪。。。陪你不。。。。。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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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得高兴时，正好校领导也来慰问放假留住生，共来了七个人，将小小的宿舍挤得很满。领导带来了一大包的熏鱼和包子什么的，勉励了几句，倒也带来一些过年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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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到七点多，家明说：“我们上。。。上班吧，让孙。。。孙大爷早。。。。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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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离接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孙大爷还没吃年夜饭，这个特殊的日子，还是应该让他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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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爷见到两人来得那么早，忙不叠地说感谢，收拾了东西高兴地回家团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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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和家明相视一笑，做点好事，还是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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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通了通炉子，倒掉炉灰，小小传达室里温度更高，暖洋洋地似乎到了春天。快过年了，除旧迎新，应该大扫除一下，他们又人手一块抹布，将传达室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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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还带了个半导体来，现场直播春节晚会，开场式时锣鼓喧天，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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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钟情，一切真的太不同了。家明看着钟情忙碌的身影，心里竟然产生一种叫爱怜的感觉。钟情抬起头，正好看到家明在看他，笑了一笑，象在大冷天里的一碗热粥，让家明心里满满的充盈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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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真是奇妙。家明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名词，但在生活中，朋友都还只是泛泛之交。在村里，他性格内向，除了读书，就是帮家里干活，特别是父亲重病的那几年，基本是没有一个朋友。高一时父亲不幸去世，妈妈又病倒了。他挣扎了很久，到底是读书还是不读书。经过商量，最后妹妹辍学到了村里的工厂，一是可以有些收入，二是离家近，可以种种田，还可以照顾母亲。这样他就可以继续他的学业，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而妹妹读来读去，无论他如何辅导，也只是中下游水平。父亲走的时候，也曾拉着他的手，嘱咐他无论如何要将学习继续下去，毕竟，上学是农家子弟唯一的再一次投胎机会。他心里十分内疚，一有空，就骑个二十多里路回家帮着忙忙农活，每次两三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四五点钟又骑着车赶回县里的学校。一次没看清路，被一块大石头硌了一下，摔得不轻，半响爬不起来，他流着泪对自己说，一定要起来，一定要起来，这是全家的希望。最后，他一瘸一拐地骑到学校时，已经是十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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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就这样背着全家的希望，埋头猛攻书，考上了南大。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老师知道他的背景后，曾经组织了全班同学捐款给他，但他坚决不要。他对老师说，如果真要帮他，就给他找个兼职的工作，他不喜欢接受别人的馈赠。

　　所以，一直以来家明都没有朋友。大学里，极端的自尊让他跟所有的同学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拿到所有的奖学金，一可以减轻经济压力，二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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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看到家明陷入了深思，拍拍他的肩膀，从门后拿下一段绳子，打个结，跟他玩起了挑绳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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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的手非常笨，粗大的手掌跟钟情的修长白晰手指形成非常强烈的对比。但他非常快地就学会了所有的决窍，自如地上下翻飞，还开发了不少创意，但有一次绳子却绕了个死结，两人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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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抚摸着家明的手指，有些心疼地说：“你的手都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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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没办法，得自己洗衣服洗碗。连肥皂都是捡别人剩在水房里的，哪有钱买护手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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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的手轻轻抚着，有种温柔的痒一直痒到家明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