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红尘》戴放

12、龙游东海缈无踪

　　齐鸣想得越多，心里越是烦闷。这个黑漆漆简单无聊的酒吧有什么好，那几张老碟片，几张老面孔，几种老花样，分分钟能预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甚至连笑声都象排演好了一样，有什么意思。一阵冲动驱使，齐鸣趁着酒意出发去找柳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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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开门看到了齐鸣，楞了楞。不过他很快地换了件棉外套，说：“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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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打车来到了大明寺。月亮很圆很近地照着，碎成一块块镜子在瘦西湖上闪着光。路灯也透过树叶参差地撒在石子路上，斑驳得象齐鸣的心情。齐鸣忍不住问道：“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家里人？你原来是哪里的？怎么会跑到扬州来，现在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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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没说话，静静地走了一会，淡淡说道：“我不想提。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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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笑了，问道：“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是孙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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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将外套裹紧了点，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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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冷风吹过，柳寒烟身上淡淡散发出香皂味道，从侧面看去，他脸上灯影明灭，漂亮的鼻子勾出鲜明的轮廓，美得有些不真实。齐鸣有些光火，也因为酒的缘故，压抑不住早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一下将柳寒烟推在路边树上，叫道：“你小子，杨伯劳真比黄世仁要神气了，随便聊聊天你还拿什么桥!”一边将满是酒臭的嘴伸过来在柳寒烟脸上乱吻，一边两手老实不客气地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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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轻巧地一下将齐鸣双手扭到背后，用力把齐鸣的脸按在冰冷的树干上，冷声说：“齐鸣，我跟你借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互相有信任，我不希望你破坏这种关系!再说，”他的嘴巴凑近了齐鸣的耳朵，热气呵得齐鸣痒痒的：“想起一百层的大厦，就得打一百层的地基，你的利息不会少你的，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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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柳寒烟使了什么魔法，齐鸣觉得全身酸软，只能瘫在树脚靠着。柳寒烟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齐鸣，轻轻拍了拍齐鸣的脸，说：“你的酒全醒了，呵，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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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水，齐鸣分明看到柳寒烟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绽开一朵笑，拍拍手飘然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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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连叫住他的力气都没有，眼前反复开放的是柳寒烟如星子般一眨的眼眸，如昙花般美丽短暂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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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弯弯，柳寒烟去得极快，几个转折，身影就没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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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利息不会少你的，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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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带着柳寒烟的热气，呵得齐鸣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什么叫想起一百层的大厦，就得起一百层的地基？是指感情？指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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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样，柳寒烟开始变得会笑。虽然只是浅浅的，但那似风过后水面的微微的涟漪的笑，会让人心里同样起微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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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还是不肯去洗澡，齐鸣就约柳寒烟去游泳。还以为他不会同意，没想到柳寒烟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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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去了新世纪的游泳池。柳寒烟在任何场合的出现都令人惊艳，更别提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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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泳裤是深蓝色的，平角，反而留了更多的想象空间。176的个子不算太高，胜在匀称，手长脚长，肌肉并不太强壮但很结实，小腹平坦，全身晶莹有光。象磁铁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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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一下水，就象个旱鸭子一样，重心不稳，漂了起来，吓得双手紧紧抓住池边，不敢放手。原来他并不是神，也会有弱点，小乔和小四他们高兴得要命，总算找回点自信了，个个都抢着要教他。柳寒烟头发湿了披在额前，求助地看着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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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眼无条件信任，无助脆弱，却强有力地打进齐鸣的心底。柳寒烟一直高高在上，就象所有的人都欠他，让人仰慕而无法亲近，这一刻，他敞开了所有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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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整个游泳池的水都涌到了齐鸣的心里，让他心潮澎湃，起伏不已。齐鸣满怀欢喜地手把手教着柳寒烟，耐心之好让他自己都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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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具怎么样的光滑年轻，结实温暖的身体，在水里，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浮沉，那张不食烟火的脸，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讲解，努力在水里保持自己的平衡，又战战兢兢地克服着对水的害怕，可爱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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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折之间身体不断有触碰，齐鸣忍不住自己的冲动，紧紧将下身贴着柳寒烟，一手搂着他的腰让两人更靠近，在他的耳边说：“寒烟，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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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两人站在游泳池的中间，小乔小四离得较远。柳寒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齐鸣，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紧张，微微喘着气，双唇半启，迟疑了两秒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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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觉得心脏好象都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停顿了，期待着柳寒烟的回答。柳寒烟眉毛一扬，说出来的话让齐鸣吃惊：“是你的就是你的，别急。再说，关键时候忍一忍，最后才有更大的快感，我喜欢中年人的就是这一点。你总不会象毛头小伙子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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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话将齐鸣捧上了天，也更让他□□如炽。但柳寒烟说了，总不会象毛头小伙子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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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紧紧盯着柳寒烟：“你说什么时候？我尊重你。”

　　柳寒烟说：“下周12月7日，是我借你钱两个月，到时连本带息一起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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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咦了一声，说：“很巧，你生日不也是12月7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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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笑了，说：“对，这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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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有些感动，不自信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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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答道：“因为你有事业，孝敬父母，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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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幸福得不知往哪里去，握住柳寒烟的手摇了两摇，说不出话来。

　　12月7日这天，齐鸣叫了两桌的人一起给柳寒烟过生日。但与其说是生日，还不如说更象婚礼，大家都开两人的玩笑，柳寒烟也落落大方，毫不扭呢。花王乱嚷嚷着说什么郎才女貌，要将那个才改成财主的财，大家却说应该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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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笑呵呵地随便大家乱开玩笑，偷眼看看柳寒烟，潇洒得体，绝对是那种带得出去的人，非常给自己长脸。怎么就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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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拿出柳寒烟的借条，给他仔细看清楚，然后当众点火烧了。大家起哄道：“是不是情书啊，先拿来读一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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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寒烟非常感激，拉着齐鸣的手，偷偷告诉齐鸣，其实他已经在京华大酒店开了个豪华单人间，有大床的那种，准备好连本带息都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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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看出来柳寒烟绝不是那种没经历的小孩子。说实在，一开始出道时齐鸣是图新鲜，觉得女人玩厌了，玩玩男孩子，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处的，征服一个男孩子当然更有味道。就这样越陷越深，齐鸣觉得跟男的来，大家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更主动，更配合，慢慢开始喜欢跟有些经验的人做。柳寒烟这样的解风情，让齐鸣几乎急不可耐。柳寒烟说得对，忍一忍，真的是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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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喝到八点半，柳寒烟就干掉了一杯足足三两多的白酒。他偷偷跟齐鸣说：“我先去京华大酒店926房间。我喝得有点儿高，想先洗个澡，你半个小时后到总台拿钥匙，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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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恨不得跟柳寒烟一起去。柳一离开，他就立马没了主心骨似的。跟大家哄了一阵，草草结束，打车直奔京华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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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子钥匙一插，绿灯亮起，齐鸣推门进去，里面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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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得太久了，才等来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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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铺得好好的，没有人。齐鸣柔声叫道：“寒烟，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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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浴室门，也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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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呢？齐鸣注意到床上显眼的地方有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来一看，是五万元，还有一张纸条包着一小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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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条上写着：银行存五万元，两个月利息最多是五百元。现在还您五万零六百元。我们从此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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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两清？齐鸣血往上一涌，一脚踹翻了桌子，咚地一声猛捶在墙上，震裂了虎口：“柳寒烟，你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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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花醉红尘》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