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娇夫》长天夜色

2、第 2 章

　　深秋的夜，带着一丝凉意。
　　梁沂揉了揉脖子，从一堆公文前抬起头，侧目看着窗外的夜色下，广阔无垠的星空，长舒了口气。
　　昨日才带军马修整过边关的工事，至少在初冬来临前，不用再费人力在上面了。
　　梁沂解了外袍，正准备歇下，帐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将军，窦七公子跑了!”
　　梁沂眉头微皱，又将外袍穿上，穿了靴子走出大帐。
　　通信的小兵站在帐外，额上还有冷汗，梁沂看着对方，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人呢？”
　　收下窦亭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麻烦，已经让她有些不耐了，现在对方还一而再的惹事，梁沂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窦七公子趁夜本想逃跑，被巡夜的小队给发现了，结果他就……”小兵的脸色有些隐忍的笑意，“现在人在大营门口，将军您还是亲自去看吧。”
　　梁沂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心中默念，就当是看祖父的面子。
　　等她阔步疾行到了大营门口，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梁沂一抬头，便看见骑在木墙上的窦亭，她的副将余中的声音也远远传来。
　　“窦七公子，您还是下来吧。万一摔着了，变成了瘸子可怎么好？咱们将军可不喜欢残疾人。”余中虽是在哄人，可语气却带了几分笑意，像是刻意在逗别人。
　　窦亭脸色难看的卡在两块削尖的木柱中间，小腿隐隐有些发抖，从爬上木墙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一丈高的木墙，从上往下，只看了一眼，窦亭便觉得两腿颤颤，偏追着他的这些兵将，不说扶他下来，还干站着劝他。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下来了？窦亭狠狠瞪了余中一眼，抓着木尖的手，又紧了紧，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隐隐犯了红。
　　都怪那个梁沂，要不是祖父让自己嫁给她，他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还有她手底下的兵，也都不是好东西！窦亭越想越气，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下来！”
　　清冷的声音有些熟悉，窦亭往下一看，梁沂正站在人群中，面色冷淡的看着他，锐利的眸子里带了几分不悦。
　　窦亭觑了眼梁沂的脸色，见对方有些生气，小声嚅嗫道：“太……太高了……”
　　梁沂心中觉得好笑，觉得对方果真还是个孩子，她倒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了。
　　“你只管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相信我。”梁沂脸色比较先前，柔和了几分，她朝窦亭伸出手，缠紧的袖口露出一截不算白的手腕。
　　看着带满茧的手掌，窦亭心中没有来的安定下来，他看着梁沂的眼睛，深吸口气，渐渐松开了木尖。
　　他不敢看脚下，只能闭上眼，也不管梁沂人在那，对着木墙内的方向，纵身一跃。
　　刹那间，只觉得耳边有风拂过，身体朝下坠去，窦亭心头微颤，没等他吓得出声，便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里。
　　窦亭缓缓睁开眼，修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意，他看不清梁沂掩藏在夜色下的面容，只有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让人无法忽视。
　　窦亭就这么被梁沂拦腰抱着，余中撇了撇嘴，率先鼓起了掌，“将军好身手！英雄救美！”眼见着窦亭生了恼意，余中更加高兴了。
　　梁沂不悦的瞪了余中一眼，将窦亭放下来后，冷下声道：“无事不要出营，有事可使人来告诉我，营外不安全，莫要乱跑！”
　　眼下关外突厥尚无闲暇来犯，若到了冬日，嘉陵关外的突厥探子，便开始猖獗，梁沂将军营驻扎在此，便是为了防范这些探子。
　　现在虽未到时候，也难免没有胆大冒进之人，梁沂希望窦亭能够听进去，万一这小孩儿真出了事，她也不好交代。
　　见梁沂走了，余中亲点了六个小兵，专门去伺候窦亭，“还不快护送窦七公子回帐！”
　　窦亭本就因梁沂的冷淡态度，而心里不忿，这会儿余中开口，又令他想起余中见死不救，当即一甩袖子，气冲冲的往回走。
　　余中看着窦亭的背影，不由冷笑了声，白日里他不过是玩笑话，谁成想这个窦亭，还真胆大包天的要逃跑，看着窦亭在木墙上害怕的样子，余中心里直骂活该！
　　娘们兮兮的，还敢嫌弃他们将军！
　　窦亭看着身后的六个小兵，跟着他亦步亦趋，气得他钻进大帐，直接吹灭了油灯，将自己裹进了粗糙的被子里。
　　夜里蚊虫嗡嗡的，吵得窦亭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西北没有驱蚊的熏香，也没有侍女专门给他守夜，直到天将泛白，他才困得睡过去。
　　梁沂一夜好眠，她并不娇气，倒不曾被那些蚊虫骚扰。
　　打小她就跟在几个哥哥身后，跟男孩儿一般养大，彼时她父亲也与有荣焉的称赞过，若她生为男儿，必然不必她几个哥哥差。
　　可这样的话，也在梁家男儿战死边关时，成为了压在梁沂肩头的一种责任。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梁沂在天光破晓之时便醒了过来，小兵一如往常，打了水进帐。
　　梁沂洗漱穿戴好后，便去了校场，带着手底下的兵操练了一个时辰后，才放众人去吃早饭。
　　余中走到梁沂身边，汇报道：“徒老将军又送了五百将士来，都是些没见过血的新兵，两个月的时间，这些将士怕是没法上战场。”
　　突厥兵骁勇善战，狠厉无比，一旦入冬，必是如同野狼脱笼，看着大周这块肥美丰硕的肥肉，不可能不上来咬上几口。
　　每年冬日，嘉陵关外都是血战累累，就连征战多年的老兵，都得拼尽全力，更勿论那些没见过血的新兵了。
　　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死。
　　“这阵子你多加操练他们，过段时日，我亲自带他们去打猎。”梁沂倒不担忧，没见过血，见一次便是了。
　　这里是关外，只有从血海尸山中走出来的人，才配活着。
　　余中侧目，果不其然看到自家将军嘴角还未收敛的冷笑，心中默默为这群新兵默哀，他是见识过将军的那些手段。
　　所谓的打猎，目标并非畜生，而是那些徘徊在关外的突厥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