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音·漓城》伊人小北

7、三界灵息

　　“可寻到？”璟微笑地注视着她，只是，心里莫名地添加了淡淡的伤感，像是温暖的心房里忽然地揉入了寒风。

　　雪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槿墨。

　　璟依然微笑地注视着她。“只因梦太长，所以，我想要彻底醒来。”

　　“大梦万年，极易迷失自我。君可当心。”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白色孩童。“梦之匙，我将寻觅，并将其封于九仙。”

　　“你还是如此执着。”璟轻声叹息，却依然微笑地看着她，如爱、似恨，并流露着浓浓的无奈。

　　雪公主轻盈地转身，欲将离去，而后又微微转头。“此地不宜久留，君还是早些回去。”说罢，她抱着槿墨，优雅地煽动着翅膀缓缓飞去，像一朵天蓝色的蒲公英一样。

　　槿墨抱着她的脖子，显现出一副温暖的样子。她看着距离逐渐拉远的黑叔叔，在心里默默地说，黑叔叔，再见了！虽然她不知道雪公主要带她去往何方，可意念告诉她，那个地方一定很美，和雪姐姐一个样子。

　　璟站在原地，安详地看着逐渐消失的天蓝色身影。他依然微笑着，只是此刻，他仿佛看见一股暖风从她心里吹过来，那表情就像万年之前初见时，充满皎洁无暇的星辉。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表情暮然转变，像是清澈的湖水忽然之间墨化，变得有些惊慌和痛苦。

　　雪公主一声嘤咛，表情痛楚。她忽然间睁开双眼，像蕴含珍珠的蓝色贝壳在阳光下张开，流露出让人心动的光芒。此刻的她很疑惑——为何人间的正义之息会如此浓烈？虽然自己有备而来，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她左手紧紧地揽着槿墨，右手手指飞速变幻，顷刻间，天蓝色光芒强烈地从体内炸开、喷涌。仿佛就在眨眼间，一个天蓝色矩形结界将她和槿墨包围起来，围绕着矩形，有丝丝缕缕的天蓝色气息飞速游移着，它们的形状和黑叔叔释放出的暗夜之息一样，都是拖着尾巴的一缕缕，像天蓝色的精灵。然而此刻，它们遗失了精灵的高洁风度，变得有些暴躁，像愤怒的战士，摇曳着高度敏捷的身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金黄色气息发动猛烈攻击。

　　透过天蓝色气息，槿墨清楚地看见那些浓密的、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气息，它们也是拖着尾巴的丝丝缕缕。槿墨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幕，并发动智慧猜测着关于这幅情景的一切。她忽然想起黑叔叔说过的那句话——她是雪公主，仙界主人。她恍然大悟，心里默默地想，这三种气息必然与三界有关，很可能是三界各主其一，可是，它们为何要打架呢？她忽然忆起黑叔叔说过关于天孔的事，因而她的再次猜测是，三界很可能互不相融，而且仇深似，因而，一个更加庞大的问号坠入脑海——为什么？

　　在无穷无尽的金黄色气息迅速攻击、吞噬下，天蓝色矩形结界仿佛深秋的树林，快速地褪色、变淡。雪公主变幻法诀，磅礴而浓厚的天蓝色气息更加迅速地从体内喷涌而出，丝丝缕缕的天蓝色气息飞速地变幻，或融入结界，进一步加固；或突破结界，抵御来袭的金黄色气息。可是，任凭雪公主如何努力地维系，她总感觉力不从心，仿佛一朵蓝色的云彩坠入大海，无论它如何挣扎，总敌不过无边无际的滔天巨浪。

　　终于，这朵蓝色云彩还是消融了。雪公主轻声叹息，微微地闭上眼睛。冥冥之中，她仿佛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迷雾之中走来，为瑟瑟发抖的自己披上温暖的丝绸。忽而，她又缓缓地睁开双眼，凄迷而又忧伤。她默默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在生命的尽头想起那个身影？她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幅温暖的情景从脑海中摒弃，可她知道，这是自我欺骗。千万年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真实而清澈的仙子，像雪山顶端不败的莲花。她轻声问自己:一个真实而清澈的人，又怎么会骗自己，那么，我应该怎么办？是循着光阴的痕迹，勇敢地去盛开、去爱？还是继续骗自己，给心灵添加一抹黑暗。终于，她微微地笑了笑，雪莲花在她脸眸间迅速地绽放开来，因为，她始终是那个真实而清澈的仙子。

　　面对汹涌而来的金黄色气息，雪公主依然甜甜地微笑着，仿佛瀑布边沉睡的鸟儿，波澜不惊。她缓缓地收拢天蓝色双翼，芊芊玉足轻轻地踏上云彩。当穿透天蓝色结界的金黄色气息无情地刺穿她的身体时，蓝色血液悄然滴落，芊芊玉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也随之匍匐于云端。

　　雪公主依然甜甜地微笑着，槿墨却吓哭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轻轻地摇晃着雪姐姐，并不断地呼唤着，像一个忧伤的小公主。她从没有见过如此甜蜜的痛苦，感觉自己身在一场神秘的梦中，看见了慈祥的母亲在即将离世时、拥抱着孩子所流露出的表情。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可是……你要好好成长，像雪山上的雪莲，以最善良的心，开出最真确而美丽的花朵。”雪公主虚弱成沐浴风雨的花儿。

　　“雪姐姐，你怎么了？你不会有事的，雪姐姐……槿墨心里生出一阵真确而又凄迷的痛楚。她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雪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就在金黄色气息完全突破矩形结界时，雪公主忽然感受到一股非常强劲的异力蜂拥而来，顷刻间，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宝石光芒的黑色矩形结界将她们笼罩起来，那些迅速游荡的丝丝缕缕在一瞬间吞噬了结界内的金黄色气息。透过黑色结界，她看见一口漆黑而耀眼的巨鼎，它安静地悬浮于空中，浓密的黑色气息如同强压下的泉水，以最磅礴的气势从鼎口喷涌而出，然后化作迅速飞扬而扭曲着的丝丝缕缕，它们飞速地变幻着身形，或加固结界，或抵御来袭的金黄色气息。

　　雪公主悠然地注视着巨鼎边矗立着的那个身影，眼光散发着迷人的春暖花开。可此刻，她的心又被另外一件事情所困扰。虽然他所释放出来的黑色之息能够暂时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金黄色之息，可是，三界如同水火，互不向融，一旦三息相噬，可能会更加迅速地吞噬自己，或者伤到他。果然，结界内的黑色气息吞噬完残余的金黄、天蓝两色气息后，猛烈地向她袭击而来。

　　璟摧动法术，从眉心释放出剩余的十一个黯灵守护，他们闪烁着十分精纯的黑色光芒，扭动着细微如丝的身体，飞速突破黑色结界，然后幻化成一个椭圆形结界，紧密地将雪公主和槿墨包裹起来，隔绝了来袭的黑色气息。

　　（《暗夜志●摧城》记载:暗夜初始，天地混沌。南方有灵，名曰墨玉，东来西往，北去南回，寻觅白灵。依天时地利，顺万年光阴，终成十二黯灵。黯灵无情，凶猛可怖，其后作为，恶贯满盈。暗夜主人璟耗二十载光阴将其收服，再二十载光阴将其驯服，终为他所用。）

　　当璟走近时，雪公主看见他一脸茫然的担心，她很虚弱地朝他微笑。她很想对他说声谢谢，可是，她那颗清澈而炽热的心，早已经化作无限温暖，从眼神中流露，一直淌进他的心底。谢谢两字，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出口。

　　“我送你到九仙入口。你是这方天地最坚强的仙子，你一定会没事的。”璟站在椭圆形结界边，面对近在咫尺的怜人。三界相互吞噬，他不能触碰久违了的容颜，也不能上前搀扶、疗伤，只能如此心痛地看着她，担心着她。

　　“不，你将槿墨送回，然后快些回暗夜界去吧！不然，待暗夜之息耗尽，你会……雪公主看着他，眼光流露着白雾般浓浓的担心。可从他坚毅的眼光，她看透了他此刻的想法，也看清楚他那份宁可身死、不让玉碎的坚韧。“万年前，我们错了，中州世界，一定很恨我们吧！如今，也算是我的解脱。”

　　“我先送你，再送小可爱。”

　　璟摧动法术，拉近黯灵邪鼎。矩形结界逐渐缩小、变幻，形成一个近似椭圆的流线形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