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43、第四十三章

　　这次前来上京的除了仇富、铁鹰等人，还有几个生面孔，锦凤便一一做了介绍。颜家虽然已经破落，但做为天顺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对于人才的招揽和控制自是有一套独特的方法的。

　　颜冰雪因为不受家族重视，以前是接触不到这些层面，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却是值得颜初静投入一部分力量的。

　　在这些人面前，颜冰雪倒也没有多少客套，况且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很多了，他的确需要人手，说到底，他现在仍然是颜家的少主，从利益上来说，颜家的这些人比起端昭、程琴素等人还是要可靠得多的。当然，他也很想有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但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他来到天顺的时间太短，虽然身为颜家少主，却并不认得几个颜家人，到了这上京，接触到的也只是颜家分家的人，进到宫里，身为“太子妃”，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注视，根本没有机会做大的动作，就是那小小的仪凤殿，也是充斥着各方眼线，压根就找不到一个干净的人，若是给点小恩小惠，就能叫那些人背叛他们身后的人，死心塌地为他做事，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招揽一批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进行培养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只有五年时间，光是培养一批能够做事，且忠诚度高的人就远不止五年，更别谈将这些人渗透到各大势力，使他们能安全的潜伏下来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立刻就能办事的人，所以只能借助目前能够借助的力量，至于他们是不是可靠，便得根据不同的情况做不同的考虑，在不同的利益的驱使下，这些有时是可靠的，有时也会不可靠，就看你怎么运用了。

　　比如某一件事，如果对端昭有利，那么端昭的人就可靠，如果对端昭没利，想反可能有害，那么他的人就不可靠。对于程琴素，对于颜胜雪，甚至对于颜初静，这都是一样的，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可靠的人，也自然没有绝对不可靠的人。

　　这间名为“福来”的酒楼，是新近才开起来的，规模并不算大，在北街的大道上，也并不十分突出，和大多数酒楼一样，是复式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店内的布置和装潢也没有什么特色，但因为地处正街，人流比较旺，因此生意倒还经营得下去，既不红火也不惨淡。

　　目前，酒楼的负责人是仇富，在这一点上，颜冰雪还是很满意的，不管怎么说，比起其他人，仇富总算是比较熟悉的，吩咐熟悉的人做事，自然就少了很多不自在。

　　端昭派来保护他的几个人，早已经被他找了借口支开，那领头的严仲达倒是知情识趣，不用他怎么费力的编织理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进了酒楼的大门，就服从了锦凤的安排，到一旁“休息”去了，察颜观色能达到这个境界，也着实非同一般。

　　相较于只注重品味的端昭，颜家自然要擅于做生意得多，酒楼是个实惠的行业，也是个比较容易隐匿人手的产业，在人口如此密集之地，只要不是太没有头脑，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亏损的。
　　从来都有士土工商之说，便表明了商人的地位其实是很低下的。绝大多数的贵族或皇室的子弟都有一份俸禄，有的还拥有大量的土地，便是不事生产，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像端昭这样因为某种目的而不得不在京城开设商铺的毕竟是少数。正是由于他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同样是为了掩护身份，他宁愿拿钱出来，养着几间无法赚钱的所谓高雅之所，也不愿意选择可以盈利的酒楼客栈等升斗小民聚集之所。

　　“天顺与大兴很快就会通商，这之间自然有着无限的商机，我们当然不能和朝廷所派的商队相比，但在短期内组建一只小型的商队前往宝葫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宝葫城是西部边境一个较大的城市，天顺将会把这里做为与大兴通商的第一个试点关卡，因其地理形如一个大葫芦而得名。

　　“颜家本来就有商队，对于经商还是有一定的经验的。我们虽然人手不多，但招募一些人组建一个小型商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仇富听了颜冰雪的话，立刻点头，点派了在场的一个中年男人道：“穆天，这事你比较有经验，就由你负责。”

　　穆天和仇富一样都是那种外表没有什么特色的中年男人，这种人是丢在人海里便找不着的那种，如果不是经常在一起的话，是绝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的。在颜家，这种拥有大众脸的人好像特别多。

　　穆天没有多说话，只答了一个字，“好。”若说他和仇富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仇富看来虽然普通，却显得很精明干练，而他便显得有些冷淡和低调。

　　“我们的商队与大兴通商，有几点是必须注意的。”颜冰雪继续道：“第一，货物的价格要比朝廷的商队略低，但也不能低得太多。通商之后，前往宝葫城的商队肯定不止我们这一个商队，千万不要为了和其他商队竞争而拼命压低价格。”

　　“第二，所挑选的货物，不论品种，都要好的，绝不能以次充好。”诚信经营是一个商队能够长久发展的最根本的要素。

　　“第三，和大兴的商人交易时，不能缺斤少两，对待夷族各部落的普通老百姓要和对待天顺的子民一样，绝不能差别对待。”民族歧视也是天顺的一个弊病。

　　听了颜冰雪的这三点要求，穆天微微思索了一下，便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对于经商，我了解得不多，具体的经营，还请你多多费心。”

　　“少主客气了。”

　　“至于组建一只商队所需要的费用……”

　　“此次进京，庄主让我们带了不少钱，足够组建一支商队了。”仇富打断颜冰雪的话，“少主在皇宫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这些事就不要费心了。”

　　资金问题其实一直是颜冰雪最大的难题，他本身就没有多少钱，身为太子妃，他的例钱仅够仪凤殿的开销。虽然太后，皇上、皇后也赏赐了不少东西，但真正能换成钱的却少之又少，依附于端昭之后，端昭倒也拨给了他一些，但毕竟不多。本来他想，若实在不够，便只有厚着脸皮向端昭要了，但仇富这样一说，他自然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夷人所缺的无非粮食和布帛，虽说粮食是首选，但整个天顺估计也没有多少余粮和大兴交易。”颜冰雪有些无奈地道：“要想盈利，只有尽量多找一些夷人感兴趣的货物了。”

　　仇富和穆天对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锦凤却在颜冰雪背后轻叹了一口气，道：“主子，这粮食若是别家紧缺倒还罢了，可是颜家却恰恰不缺。颜家在晋城可是拥有最多土地的士族，而晋城一带又是江南最富饶的地方，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全国有三分之二的粮食都产于这里，而晋城更是独占三分。”

　　颜冰雪愣住，关于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颜家虽然远不如天顺开国时的兴荣，但当年圣祖赐封给嘉德皇后家族的土地，便是当今圣上也无权收回，而颜家的佃户每年上交的粮食，除了一小部分自用，大部分都被朝廷收购了。”锦凤微微一笑，“所以说，别家没有的，颜家却是不缺，颜家这么多年来能够支持下来，靠的便是这些土地。”

　　但颜家这些年来逐渐衰落，恐怕也是因为这些土地吧。颜冰雪一直不明白，天顺历代帝君这样处心积虑的削弱颜家究竟是为什么，但这一刻却十分明朗了。天顺境内地理环境复杂，北部沙漠化的趋势越来越严重，全国大部分的粮食都来自江南，但颜家却占着这富饶之地的核心，朝廷需要粮食，还得出钱买，天顺的帝王，又怎么能忍受这个？颜家若没有嘉德皇后的余荫，怕是早已经灭族，但这余荫还能用多久，却是个未知数，而天顺历代君主的耐心，恐怕也快要到头了。

　　颜冰雪眉头紧皱，他倒还真没有想到颜家的形势原来已经这么严峻了。天顺史上，有七位国母都是颜家人，当然不是因为颜家的女子真的个个都是天香国色，想必还是天顺为了拉扰颜家所做的一种策略，而近几代，既然皇室另立皇后，自然是因为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对付颜家。

　　看到颜冰雪皱眉，锦凤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地扶住他的肩，“要颜家放弃土地以避祸却也是颜家做不到，凭着手中的这些土地，虽然艰难，却也不是没有周旋的余地，若是放弃了，恐怕才是立刻走到尽头。”

　　这一点颜冰雪自然也是想到的。看来颜初静是早已经明白颜家的命运的，那么她一心想要培养一个皇后出来，当然不是为了颜面和颜家的崛起那么简单的理由。颜家想要存活下去，就必须紧紧地缠绕在天顺皇室的这棵大树上，绝不能被甩开。锦凤说得没错，颜初静虽然很无情，但若是为了颜家的利益，她的确是什么都肯牺牲的。

　　做为一个家族的掌权人，更多的考虑是家族，而不是个人的感受。到这时，颜冰雪便是有点理解颜初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