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天劫(GL)》三月图腾

8、第8章 天降好运

　　“你还不承认！皇后都带着侍卫把静阳宫团团围住了！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那个皇后做什么！”采娘狠厉地捉着祁怀景的腕子，她平日盼着文宣帝某一日会想起她来，描眉画眼打扮得端庄，今日急了，披头散发就来找祁怀景，常年不见阳光的脸鬼似的煞白，额上暴起两道青筋，祁怀景从没见过她娘如此，心里惴惴不安，语气也弱了。

　　“娘，您在什么，孩儿不知……”

　　采娘见祁怀景事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气急，扬起袖子就要扇祁怀景，祁怀景下意识闭起眼，这时，只听外面一个嗓音尖尖的老太监道：“皇后娘娘驾到——”最后那一声“到”拖得极长，恨不得在传遍整个皇宫似的，接着祁怀景屋子脆弱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踹开，采娘顾不上责怪祁怀景，忙把她护在身后，还好她穿了件广袖的外袍，把祁怀景挡在身后，遮的严严实实。

　　从门外先进来两个侍卫，站在门两边阴沉着脸，把屋里的光都遮了大半，接着才从门外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头发盘得高高的，上面戴满了金簪银钗奇珍异宝，摇曳的裙摆上用掺金粉的彩线绣了只涅槃展翅的五彩凤凰，闪闪的发着光，京城里手最巧的五百个绣娘日夜不歇地绣三个月，才绣得出这么一件凤袍。

　　这是当今皇后。

　　皇后娘家姓薛，父亲是当朝丞相，门生弟子遍布天下，朝堂之上大半官员都曾拜在丞相门下，势力之大，可见一斑。薛氏一族是大业朝的一条腿，就算文宣帝本人，也对这位薛皇后忌惮三分。

　　采娘已经七年没见过外人，被薛皇后的阵仗吓懵了，半天不能动弹，薛皇后身边的太监横眉一竖，狰狞道：“放肆！见了薛皇后还不行礼？”

　　采娘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打着颤道：“奴……奴婢拜见皇后娘娘……”手还不忘往后护着祁怀景，生怕站在门口的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乘她不备，把祁怀景从她身边抢了去。

　　薛皇后抬着下巴，看都不看采娘和祁怀景一眼，抚摸着左手两个尾指戴着的指套，那两个指套是纯金打造，匠师趁金子将凝未凝时用刻刀在上头雕出花鸟祥兽来，还镶了南海进贡的珍珠玛瑙，光一只指套就价值连城，何况她手上戴了两个。

　　她在屋里站了片刻，便有宫女太监搬着她专坐的贵妃榻过来，她施施然落了坐，依旧不紧不慢地抚摸着指套，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二话不说走到采娘两侧，把采娘连同她身后的祁怀景一起拎了起来，扔在薛皇后的贵妃榻前面。

　　“娘！”若这些人欺负的是祁怀景，祁怀景怎么忍着都行，可如今这些人欺负的是采娘，祁怀景一下都无法容忍，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指着皇后怒道：“你这个坏女人！不许欺负我娘！”

　　“孽子！不许无礼！”采娘吓得面白如纸，赶紧压着祁怀景，让她强跪下来，又强迫她跟自己一块儿给薛皇后磕了个头，“缨儿年幼无知，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有一下没一下把玩她的指套，眼神随意地瞥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这一对母子曾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再看看如今采娘这贱人的狼狈样，顿时什么气都消了，她嘴边浮起一点微笑，慢悠悠道：“妹妹说的哪里话，缨儿好歹该称本宫一声母后，本宫既是他的长辈，又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治他的罪呢？”

　　采娘摸不清薛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等着她的发落，只见薛皇后的裙摆动了动，竟然蹲下|身子，从采娘手上把祁怀景抱了过来，又重新坐回了贵妃榻，抱着祁怀景坐在了她的腿上！

　　采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指甲抠进肉里，祁怀景在皇后堆叠的宫装之间显得那么瘦小，甚至只要她那两个尖细的指套轻轻一戳都能戳死她，想到这采娘背脊发凉，就那么跪着，直挺挺往前挪了两步，哀求道：“皇后娘娘！怀景她还年幼，她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是奴婢教导无方的过失，求皇后娘娘饶怀景一命！”

　　屋里屋外的人，谁也不知道，这破屋的房梁上，还有一个人。

　　确切来说也不能算个人，是个修炼了近万年，修成人形的妖。

　　李渝化成一缕轻气盘旋在枯朽的房梁上，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从这个阴阳怪气的皇后手里把祁怀景救下来，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祁怀景，生怕自己眨了一下眼，祁怀景就被人伤了分毫。

　　谁也没发现李渝，当然了，肉体凡胎，谁能发现李渝呢？只除了祁怀景偷偷往空空如也的房梁上望了一眼——她分明闻到了李渝身上的暗香。

　　皇后听了采娘的话，捂着嘴轻笑，捏了捏祁怀景没什么肉的小脸，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妹妹多虑了，缨儿年幼聪慧伶俐，本宫疼爱还来不及，哪里舍得伤他。”她的指套在祁怀景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亲昵地笑道：“再说，缨儿是陛下的龙子，是我大业朝堂堂的四皇子，除了陛下，谁敢伤他分毫？”

　　祁怀景皱眉躲开薛皇后锋利的尾指套，这个女人虽然在笑，祁怀景硬是在她脸上看出狰狞凶恶来，再说她身上的脂粉香气太浓烈，呛得祁怀景嗓子眼疼，祁怀景不喜欢这个女人。

　　祁怀景这才知道，女人分很多种，有像李渝那样不染凡尘的，有像她娘那样痴傻的，更有薛皇后这样，笑里藏刀，仿佛牙齿缝里都能吃人的。

　　采娘摸不准薛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薛皇后又道：“妹妹这些年在静阳宫……受苦了……”

　　采娘抬头，见薛皇后竟然还抹了两滴眼泪，顿时头皮发麻，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娘娘严重了！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这些年一直在静阳宫反省……一刻都不敢耽搁！”

　　“妹妹莫要跟本宫客气，你为陛下诞下龙子，是我大业朝的功臣，如此说来我们姐妹本是一家人，只是姐姐这些年忙着后宫琐事，脑子疏忽了，忘了妹妹还带着缨儿在这冷宫中受苦……那日若不是张公公跟本宫说绍儿不慎落水，本宫还以为妹妹和缨儿早已出了静阳宫……”

　　采娘脸上刚恢复点血色，一下子又褪得一干二净，她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然而太子落水，薛皇后又找到静阳宫来，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太子落水一事定与祁怀景脱不了干系，采娘恨不得把祁怀景捉过来狠狠教训一顿，惹谁不好，偏去惹这对惹不起的母子！可她又开始忐忑，就怕皇后是来报仇的，要拿祁怀景泄愤。

　　采娘平日对祁怀景再疏忽，总归祁怀景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人心到底还是肉长的，谁也不是铁石心肠。

　　“娘娘……”采娘面如死灰，声音也绝望起来，“这个孽畜竟敢冲撞太子殿下，简直罪无可恕，今日娘娘要打要罚随意，奴婢只求娘娘能留她一条小命，好让奴婢余生有个依靠……娘娘大德，奴婢感激不尽……”

　　薛皇后似听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起来，把祁怀景放下地去，转而弯腰扶起了采娘，“妹妹莫慌，本宫今日过来，不是责怪缨儿，也不是怪怀景，本宫是奉陛下谕旨，来接妹妹出宫。”

　　采娘耳边嗡了一下，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薛皇后暗暗握紧了拳，面上仍是笑，对身后的太监努努嘴，“张公公，还不宣旨。”

　　“是，娘娘。”张公公躬身朝薛皇后行了礼，清清嗓子念出皇后懿旨：“周氏采娘，贤淑温良，久侍宫闱，为我大业生育皇子有功，故免去原罪，特封为惠妃，赐居安阳宫。”

　　采娘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张公公念完了提醒，“惠妃娘娘，还不谢皇后娘娘恩典？”

　　采娘只觉天下落下来个大馅饼，正好砸在她脑袋上，多年守得云开见月明，抱着祁怀景不住地给薛皇后磕头，“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皇后也不拉她，只笑道：“接妹妹的暖轿就在门口，妹妹收拾罢了，就迁到安阳宫去吧，省得陛下惦念。”

　　说着自己又摇曳着五彩凤袍姗姗离去，留采娘抱着祁怀景在小破房子里激动得不能自已。

　　“缨儿……缨儿！上天待我母子不薄！你父皇他还记得我们！陛下……陛下他没有忘了我！”

　　房梁上盘着的李渝也很高兴，她原以为这个皇后要耍什么花样，对策都想好了，不想却是个好消息。

　　李渝正愁祁怀景一个失宠的皇子，又没有外戚势力扶持，皇帝之位坐不坐得都还另说，当务之急是怎么重新取得老皇帝的注意力，如今机会白白送上门，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和采娘的激动忘我不同，和李渝的暗自高兴也不同，祁怀景听刚才的公公阴阳怪气地念懿旨，又想起那天在藏书阁，文宣帝那张油腻虚浮，又凶相毕露的脸，心里一点一点往下沉。

　　祁怀景悔恨自己那日不该招惹事端，招来今天的祸患。她只希望能在宫里苟且偷生到十六岁，然后出宫，天高海阔任她随心所欲。现在，她只怕自己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

　　薛皇后走出了静阳宫，才命宫女拿了用温水沾湿的丝绸帕子擦了擦刚才抱过祁怀景的手，把帕子扔在了雪地里。

　　直到回了坤宁宫，薛皇后贴身的大宫女才不解问道：“娘娘，皇上身边还宠幸着狐狸精呢，奴婢不明白，您又弄了个狐媚子来，这是何意？”

　　薛皇后冷笑一声，“狐媚子当然还要狐媚子来对付，那个采娘八年前就敢勾引圣上生下龙种，对付狐狸精的手段自然比本宫要多些，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娘娘要找也该找个永无后患的，找这个贱人……难道不怕她反咬一口，将来捧了四皇子跟太子殿下争……”

　　“争？她也得有那个本事争。”薛皇后淡淡地哼了一声，不屑道：“别人不清楚，那个贱人生的东西，她自己还不清楚么？假凤虚凰，只怕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让她的宝贝‘儿子’去和绍儿争。”她故意加重了“儿子”的发音，大宫女还要再问，却被她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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